第126章 教父
黑色的礼车从道路两端迅速驶来，如同四面涌来的黑色潮水，将红汽油站团团围住。
从礼车上下来的男人，每个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墨镜下面无表情，走路带风。
最后一辆“梅德斯”牌贵宾礼车缓缓驶入，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毕恭毕敬地给后座打开车门。
一双蹭光发亮的皮鞋从梅德斯礼车的后座下来，埃尔博特抖了抖自己肩上的高定西服，头顶依旧是引人注目的莫西干式发型。
短短几个星期过去，这个原本在繁星市街头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已经摇身一变，俨然一副帮派大佬的模样。
他手下的刀锋帮也鸟枪换炮，不仅拿下数块地盘，帮派的整体面貌也焕然一新，甚至还买了一辆“梅德斯”礼车充当门面。
红汽油站内，那两个工作人员已经被车上下来的黑衣人围在角落，正在瑟瑟发抖。
埃尔博特的目光透过墨镜，在那两个工作人员身上冷冷地停留片刻，随即移开视线，继续朝着后面的平房走去。
来到平房的门口前，还没走近，几人就闻到里面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你们留在外面等我。”埃尔博特朝司机嘱咐一声，随后独自上前。
推开大门，屋内帘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腥气，地上的血液几乎流成一滩。
埃尔博特强忍着恶心，崭新的干净皮鞋踏入满地的血污之中，发出“咯叽咯叽”的黏腻声响。
就在埃尔博特走进房间的瞬间，大门倏然关闭。
“来得真慢啊……”黑暗的房间深处，传来莫修斯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快点。”
埃尔博特摘下墨镜，周身的气势也随之瓦解，脸上重新露出略带谄媚的笑容。
他顺着黑暗中的声音向前走去，口中解释道：“莫修斯老大，我们召集人手也是需要时间的嘛，不像你们那么……我的混沌之神啊！这是什么情况！”
坐在窗台上的科勒用力一拉，金色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房间，将面前的惨状完整暴露在埃尔博特面前。
“额呜……”
小小的房间内堪称尸横遍野，无数断肢残骸遗落在房间各处，像是房间里突然冒出了一台滚动的绞肉机。
“莫修斯老大，科勒老大……这个是……”埃尔博特的脸色有些惨白。
虽然他早就知道，两位老大出手，现场肯定会很惨烈……但也没想到居然会惨烈到这种程度。
这里面还有完整的尸体吗？
哦，还是有的。
莫修斯坐在桌子上，他的右脚正死死地踩着一个男人的脖子，把他压在面前的椅子上。
那个男人浑身是伤，后背、肩膀、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伤势却又控制地很好。
“额……这个是科勒老大干的吧？”埃尔博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莫修斯圆眼一瞪，有些不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下手没轻没重啊？”
“没有没有……”埃尔博特呲了呲牙，“我只是觉得，留活口这种事，不像是莫修斯老大的风格嘛……”
“行了行了！”莫修斯摆摆手，一脚把桑杰尼踢了过来。
看见桑杰尼的脸时，埃尔博特又是一愣：“唉？这个人的脸上怎么这么锋利啊？”
科勒解释道：“他的异能效果就是让身体部位刀刃化。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让他把异能集中在脸部。”
听到这话，埃尔博特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那我是要……”
“还不明显吗？”莫修斯勾起嘴角，“把这个怪物一样的家伙带出去，当着所有人和留影机的面，割下他那锋利的脑袋，再把照片寄给繁星报社……明白了吗？”
埃尔博特看了眼那个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怪物，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可我还是不明白……”
莫修斯“啧”了一声，随后变回哈利法的样子。
哈利法轻声说道：“埃尔博特，你想要退缩了吗？”
“我……”埃尔博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又低头看了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每个人第一次经历的时候，都会像你一样，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哈利法看着对方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道，“但这是你必须要迈出的一步！”
埃尔博特的喉咙有些干涩，于是又吞了口唾沫：“可是哈利法老大……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挺好的了……”
他的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你看，我们的地盘变得这么大，生意也越来越好，跟着我的兄弟们个个出人头地，我还新买了一辆豪华礼车……”
“而且你们也说过，那个约翰逊·陈是个LV3的非凡者吧？我和他不一样，我甚至连非凡者都不是……”
在哈利法和科勒的注视下，埃尔博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慵懒的呻吟：“喵~”
埃尔博特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只胖嘟嘟的肥猫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爪爪伸了个懒腰，随后越过成排的桌椅，轻轻跳进科勒的怀里。
埃尔博特认出来了，那是约翰逊·陈的猫，好像叫做莫迪。
原来传闻是真的，新血帮真的把那位教父的猫带出来的。
“埃尔博特……埃尔博特啊……”科勒轻轻抚摸着莫迪毛茸茸的脖颈，后者似乎很享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你对权力似乎有些误解啊。”
“新血帮觉得，教父的权力来自他的名声，所以这个蠢货绑架了教父的肥猫，想要借着名声成为新的教父。”
“而你认为，教父的权力来自于他的力量，只有成为怪物般的实力，才能在这个危险又错综复杂的城市占据一席之地。”
科勒长舒一口气：“埃尔博特，你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小混混吗？”
埃尔博特愣住了：成为小混混还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因为潇洒帅气？因为放荡不羁爱自由？还是因为想要出人头地的野心？
埃尔博特的眼前没来由地闪过一幅画面。
“因为我看见……街上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他们去栗团摊子吃栗团的时候，老板会热情地帮他们把栗团剥好，而且可以不用付钱！”
明明只是一个很渺小、很可笑的回答，但科勒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瞧，这就是你的‘理想’啊！”
“理想？”埃尔博特眉头紧锁。
科勒抱着莫迪，从窗台上下来，缓缓踱步到埃尔博特面前：“【教父】的权力，并不来自于这只可笑的肥猫；强大的力量，也只是他的附加品。”
“唯有理想和信念，这才是其他人尊重教父的原因。”
“或许你说得没错，你现在做的已经很好了，你已经实现了阶级跨越，穿上体面的西装和皮鞋，坐着昂贵的梅德斯礼车，再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盯着摊子上的栗团流口水。”
科勒话锋一转，语气沉重如钟：“但这就足够了吗？”
“你知道南区有多少个孩子和你当年一样，每天路过街边的栗团摊子的时候，都会盯着流口水吗？”
“你知道西区有多少个跟你父亲一样年纪的人，每天要开16个小时的货车，却连一份最基础的员工保障都没有吗？”
“北区、东区那些餐馆的阴暗后厨，又有多少个同龄人坐在潮湿的地上洗盘子吗？你觉得你埃尔博特，是比他们强大，还是仅仅比他们幸运呢？”
埃尔博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科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混沌神教的教义是什么？”
埃尔博特被科勒的气势镇住了，半天才开口道：“忠于混乱，归于沉沦……”
科勒深吸一口气：“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前途的迷雾本身就是浑浊不堪，你所行之路的终点，终将归于混乱！”
埃尔博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神也逐渐变得冷酷而坚毅。
科勒感受到了对方气势的变化，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总有一天，你要告诉整个繁星市，约翰逊·陈的时代结束了，繁星即将迎来新的【教父】，一位顶着莫西干头的帮派皇帝！”
……
等埃尔博特抱着莫迪，拖着桑杰尼的离开房间后，屋内再次归于沉寂。
哈利法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没想到你会对埃尔博特说出那些话来……看来你是真的想让他成为新的教父。”
“有什么不好的吗？”科勒笑着摸了摸鼻子。
“没有……我只是有些疑惑，如果只是教父的话，你也能干吧？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反而费更多的精力，去培养一个教父出来。”
科勒沉默片刻，笑道：“因为……乐趣啊！”
“乐趣？”
“繁星市的帮派格局，就像是一盘散乱的棋局，看上去危机四伏，各方蠢蠢欲动，多有意思！如果都像今天这样，亲身闯入，以力破局，反倒是少了兴致啊。”
这段话把莫修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哈利法却是听懂了：“明白了，你想看戏。”
“哈哈哈哈！”科勒大笑几声，“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过，”哈利法打断道，“还有一盘棋局，你恐怕没法置身事外了吧？”
科勒闻言，也是收敛笑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毕竟那盘棋局的对手，已经等候多时了。”
……
逐影庭内，临时专员办公室。
桌上的固定电话准时响起，盘蛇拿起话筒。
对面传来切克猎人的声音：“盘蛇殿下，那位博吉利亚小姐又来了。”
“拒绝吧。”盘蛇毫不犹豫地回道。
“好。”
电话挂断，盘蛇继续浏览面前的卷宗，同时对今天早上传回来的情报进行梳理。
他的效率很高，完全可以一心两用甚至一心三用，而且记忆力极佳，几乎是过目不忘。
由于他那淡漠的性格，以及时常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势，让他几乎没法和人进行长时间的深度合作，因此自从他的老师退居二线开始，他就一直是独自执行任务。
对他来说，独自执行任务的便利是大于困难的。
举个例子，如果只有盘蛇一人，他可以毫无限制地使用斯纳科王室的专用飞艇，哪怕飞爆了也没关系。
但如果有一个搭档的话，对方想要登上王室飞艇，就需要经过手续复杂的层层审批，还有各种繁琐的检查。
这种情况，对盘蛇这个极其注重行动力的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因此，虽然他也有过“要不要找个搭档”的念头，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了。
“呼……”看完早上的报告后，盘蛇舒了口气，刚想靠在椅子上休息片刻，突然皱了皱眉。
下一秒，他的身形闪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突然把门打开。
“额……”
办公室的大门外，希雅·博吉利亚错愕地睁大眼，对上了盘蛇的双眼。
片刻后，盘蛇开口问道：“怎么进来的？”
看着对方审讯似的目光，希雅下意识地想要偏过视线，但还是忍住了。
她语速极快地问道：“卢克殿下，你是那位【盘蛇】，对吗？”
盘蛇皱了皱眉，薄唇冷漠道：“根据《帝国贵族法案》，公爵所属，面对皇室成员，应该使用敬词！”
希雅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但她要是又重复了一遍：“卢克殿下，请问您是那位绰号【盘蛇】的逐影庭专员吗？”
“是我，”盘蛇点点头，“还有，以后叫我盘蛇就可以了，不需要使用敬词。”
希雅银牙紧咬，神色有些复杂。
盘蛇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两个人站在门口聊天有些不好，于是转身道：“先进来吧。”
两人在办公室内坐下后，盘蛇开口道：“希雅小姐，节省时间，我就直接问了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要潜入进来的？”
“从我向逐影庭申请见你的第二天开始。”
“嗯，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找到潜入的契机吗……行动力足够，但能力一般。”盘蛇看似随意地点评道。
“那么……”他继续问道，“你一直想见我，是为了什么。”
希雅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我想要加入逐影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