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加文·德·贝克尔 《恐惧给你的礼物》（1997）

The Gift of Fear

就像所有生物一样，你可以知道你什么时候处于危险之中。你拥有一份天赐的礼物——一位聪明的内在守护者，随时准备好警告你有危险，引领你通过危机四伏的情境。

虽然我们想要相信暴力是有因果关系的，但实际上暴力是一个过程，是一条锁链，而暴力的结果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对于某些人来说，被拒绝会威胁他们的身份、形象，以及整个自我。在这层意义上，他们的罪行可说是为了自我防卫而杀人。

总结一句

要保护自己免于暴力，信任你的直觉，而不是科技。

同场加映

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眨眼之间》（第22章）

伦纳德·蒙洛迪诺《潜意识》（第39章）

加文·德·贝克尔

Gavin de Becker

“或许他已经监视她一阵子了。我们不确定，不过我们的确知道，她不是他的第一位受害者。”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是《恐惧给你的礼物》的开头。这本书讲述了暴力受害者，或者几乎沦为受害者的人的真实人生故事。每一则案例的当事人不是因听从直觉而幸存，就是因忽视直觉而付出代价。

正常来说，我们会认为恐惧是不好的东西，不过德·贝克尔试图说明为什么恐惧是礼物，可以保护我们免于伤害。《恐惧给你的礼物》能让我们了解别人的内心，这样他们的行动才不会变成恐怖的意外。虽然这么做可能会让人不舒服，尤其是要深入了解潜在杀人犯的内心，但绝对好过吃到苦头才发现真相。

在13岁之前，德·贝克尔在自己家里目睹的暴力已经超过大多数成人一辈子见识过的暴力。为了生存，他必须学会在令人害怕的情境中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把这件事当成一生的功课，试图找出公式并详尽分析暴力者的思维模式，以便其他人也可以看出暴力的征兆。德·贝克尔成了评估暴力风险的专家，接受知名人士、政府机关和公司客户的委托，保护顾客安全。可以说他是反家庭暴力的代言人。

德·贝克尔不是心理学家，不过他的著作让我们对直觉、恐惧及暴力心理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胜过你可能曾经想阅读的正规心理学教科书。这本书如同出色的犯罪小说那样引人入胜。《恐惧给你的礼物》或许不只能改变你的人生，甚至可能救你的命。

直觉保障安全

德·贝克尔观察到，生活在现代世界的我们已经忘记了如何依赖本能来照顾自己。绝大多数人会把暴力这一议题留给警察和司法体系来处理，相信他们会保护我们。然而，在我们让政府机关介入时，往往已经太迟了。人们抱着的另一种心态是，相信更先进的科技会保护我们免于危险，配备越多的警报装置和高墙，就觉得越安全。

然而更可靠的保护资源，就是我们的直觉或内心感受。通常我们也拥有一切必要的信息警告我们远离某些人或某些情境，就像其他动物一样，我们也拥有内建的警戒系统来侦测危险。人们极力夸耀狗的嗅觉，不过德·贝克尔主张，实际上人类的直觉胜过狗，问题是我们不太愿意信任直觉。

德·贝克尔描述过一位遭受暴力攻击的女性受害者，她说：“即使我知道发生的事不太对劲，会导致后来发生的事件，我也没有让自己脱身。”不知道为什么，帮忙提包或是尾随进入电梯的攻击者，就是有办法让这些女人顺从他们的意愿。德·贝克尔认为有一个“普遍的暴力准则”是我们大多数人能够自动感知的，然而现代生活往往会减弱我们的敏锐度。我们要么是根本没看到信号，要么就是忽略了这些危险信号。

自相矛盾的是，德·贝克尔主张“信任直觉就不会活在恐惧之中”，真正的恐惧不会吓瘫你，反而会赋予你能量，让你能够做到平常做不到的事。在他讨论的第一则案例中，一名女子被困在自己的公寓里，遭到强暴。在攻击她的人说他要进入厨房时，直觉告诉她要蹑手蹑脚地尾随上去看看。然后，她看到对方翻抽屉，找出了一把大刀子，想要杀她，她便从前门逃跑了。有意思的是在回忆中她并不害怕。真正的恐惧包含了我们的直觉，实际上是一种正向、积极的感受，这是老天设计来拯救我们的。

每个人身上都有的暴力气质

德·贝克尔驳斥了一种观点，即“犯罪心理”将暴力犯和我们其他人区分开的观点。大多数人都会说自己永远不可能杀害别人，但是接下来你通常会听到这样的事先声明：“除非我必须保护我爱的人。”我们都可能有犯罪念头，甚至已经付诸行动。德·贝克尔观察到，我们常用“非人”来描述许多杀人者，然而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是，他们就是人，不可能是别的什么。如果有人能够做出某项行为，在特定的条件下，或许我们也可能做出同样的行为。德·贝克尔在他的著作中，没有特意去区分“人”和“怪物”。他想探究的是，人是否有伤害他人的意图或能力。他的结论是：“暴力的根源在每个人身上，不同之处在于我们是否能有进行暴力的‘正当理由’。”

是连锁反应而不是孤立的行为

为什么人会有暴力行为？德·贝克尔总结了四项因素：

正当理由：当事人判定别人故意不公正地对待他们。

选项：要纠正过失或寻求正义时，暴力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式。

后果：当事人认为自己可以承受暴力行为的可能后果。例如只要能够缠上受害者，跟踪者不在乎进监牢。

能力：他们有信心自己能够使用身体、子弹或炸弹达成目标。

德·贝克尔的团队若必须预测威胁他们顾客的人有没有可能使用暴力时，便会核对上述“事前指标”。他说，如果我们注意观察，会发现暴力绝对不会“凭空出现”。事实上人们“突然发作”去谋杀别人的现象并不常见。德·贝克尔评论道，一般而言，暴力就像“水逐渐沸腾”那样可以预测。

明白“暴力是个过程”这一点也有助于预测暴力。“在过程中暴力的结果只是一环。”当警察在寻找动机时，德·贝克尔和他的团队则更深入去发掘暴力历史或是通常先于行为产生的暴力意图。

《恐惧给你的礼物》有一章专门探讨配偶之间的暴力，指出大多数谋杀配偶的案件都不是发生在激烈争执的当下，反而通常是有预谋的决定。比如丈夫跟踪太太已久，因为太太拒绝复合而爆发杀机。对于这些男士，遭到拒绝对他们的自我意识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威胁，而杀害伴侣似乎是恢复他们自我认定的一种方法。德·贝克尔揭露了让人惊恐的事实：四分之三的谋杀配偶的案件发生在受害女性离婚之后。

懂得如何辨识出精神病态

掠夺性罪犯有下列几项特征：

* 鲁莽轻率和虚张声势。

* 一意孤行。

* 对会吓到其他人的事情，他不会感到震惊。

* 在冲突中冷静得诡异。

* 需要掌控一切。

最能预测暴力犯罪的是什么？德·贝克尔的经验是：混乱或受虐的童年是重要因素。一项针对连续杀人犯的研究发现，其中100%的人在小时候遭受过暴力对待和羞辱，或是被忽略。射杀女演员丽贝卡·希弗（Rebecca Shaeffer）的凶手罗伯特·巴尔多（Robert Bardo）小时候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像家庭宠物一样接受喂养，他从来没有学过如何社交。这样的人形成了扭曲的世界观，却让公众付出代价。

不过有暴力倾向的人可能非常善于掩藏他们的精神病态。他们可能处心积虑地模仿常人的言行，因此可以做到一开始看起来是“好人一个”。需要产生警惕心理的信号包括：

* 他们过分和善。

* 他们说得太多，给我们不必要的细节让我们分心。

* 是他们主动接近我们，绝对不会反过来是我们接近他们。

* 他们硬给我们贴标签或者轻微冒犯我们，迫使我们回应，跟他们交谈。

* 他们运用“强行称兄道弟”的技巧，使用“我们”这个字眼让他们和受害者好像是同路人。

* 他们找到方法帮助我们，让我们觉得亏欠他们（这跟放高利贷一样）。

* 他们忽略或不理睬我们的拒绝。那么你一定要坚持拒绝，绝对不要让他说服你放弃拒绝，因为那样他们就知道可以掌控你。

但是你也不需要疑神疑鬼地过日子，我们担心的大多数事情都不会发生，然而完全信任家中或办公室的安全系统或完全指望警方就有点傻了。德·贝克尔指出，是人带来了伤害，所以我们必须了解人。

深入跟踪者的内心

《恐惧给你的礼物》中非常精彩的部分是，德·贝克尔讨论跟踪者如何试图接近他的客户，这些客户通常是公众人物。任何时刻，著名的歌手或演员都可能有三四名粉丝追着他到处跑，寄给他们如山的信件，或者试图突破安全防护。这些跟踪者中只有少数真的想要杀掉他们的目标（其他人则相信自己跟这位明星有某种“关系”），而共通的因素是跟踪者极度渴望获得认可。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想要获得认可、荣耀和重要性，而通过杀害名人，跟踪者本人也出了名。例如马克·查普曼（Mark Chapman）与约翰·列侬（John Lennon）、约翰·辛克利（John Hinckley Jnr）与里根总统，跟踪者与他们目标的名字永远联结在一起。对这样的人来说，暗杀完全合理，这是成名的捷径，而且精神病态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获得的关注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疯子追逐明星或总统的意象盘踞了大众想象，不过德·贝克尔好奇为什么名流的跟踪者这么吸引大众目光，而对“光是美国每两小时就有一位女性被丈夫或男朋友杀害”这项事实却习以为常。附带一提，德·贝克尔对于保护令没什么信心，认为那只会激化矛盾。有暴力倾向的人面对战斗状态反而会更加充满战斗力，而且如果他们都心理失衡了，保护令也无法保障人身安全。

总评

《恐惧给你的礼物》是一本具有浓厚美国特色的书，是在枪支使用泛滥的文化背景下写成的。与其他社会相比，美国社会也更不强调社会凝聚力。如果你生活在英国村庄或是日本城市，或是美国的宁静角落，这本书可能让人觉得有点被迫害妄想。不过，德·贝克尔指责晚间新闻让他的国家看起来比实际危险多了。他指出，比起遭遇陌生人暴力攻击而丧生，我们死于癌症或是车祸的可能性大得多。

2001年纽约世贸中心遭受恐怖袭击之后，我们对可能发生的随机暴力事件有了一种偏执的相信，然而大多数袭击和杀人事件还是发生在家里，认清眼前的暴力征兆或许可以拯救你免于伤害。从个人安全的角度来看，德·贝克尔说男性与女性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美国知名主持人欧普拉告诉她的电视观众：“美国每位女性都应该阅读《恐惧给你的礼物》一书。”在写《恐惧给你的礼物》时，德·贝克尔受到了三本书很大的影响：《FBI心理分析术》（Whoever Fights Monsters），作者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行为科学家罗伯特·雷斯勒（Robert Ressler）；《预测暴力行为》（Predicting Violent Behavior），作者是心理学家约翰·莫纳汉（John Monahan）；带领读者进入精神病态者内心世界的《良知泯灭》（Without Conscience），作者为罗伯特·黑尔（Robert D.Hare）。目前关于暴力心理学已经有大量文献，不过德·贝克尔的书仍然是绝佳的入门书。

加文·德·贝克尔

德·贝克尔生于1954年，是“评估威胁，预测和处理暴力”这一领域公认的先锋。他的公司为企业、政府机构和个人提供咨询和保护服务。他领导的团队为里根总统的客人提供安全保护，同时他与美国国务院合作，保护来访的外国领袖。他也发展出一种安全系统，以应对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参议员和众议员面临的人身威胁。德·贝克尔为许多法律案件提供专业意见，包括针对运动员辛普森（O.J.Simpson）的刑事和民事案件。

他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公共事务学院的资深研究员、家庭暴力理事会咨询委员会共同主席，也是美国兰德公司的顾问。

他的其他著作包括：关于孩童安全的《预知暴力：如何让你的孩子免受侵害》（Protecting the Gift）、《少一点恐惧：在恐怖主义时代关于危险、安全和保障的真相》（Fear Less:Real Truth About Risk,Safety and Security in a Time of Terrorism），以及《只要两秒钟》（Just 2 Seconds），带读者透视安保这门专业与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