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淮州布政使
心里怀揣着沉重的心思，夜里难以入睡，辗转反侧，秦轩之有些恼火地坐在床上，风一吹，破落的窗户就发出“嘎吱”刺耳难听的声音。
“唉，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里的世界不存在于历史之中，这里的人是小说虚构出来的，生生死死，客观上都是假的，自己难道自陷其中？只要将钱交到孙嘉诚手里，再依照沈大人给的名单上的人，顺藤摸瓜，找几个不轻不重的人物交差就行了。”
“天下如何，干他毛的关系啊，既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活在这笔下世界里快快活活地不就行了吗？”
可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有血有肉的画面，这里的人，他们也有着喜怒哀乐，爱恨嗔痴，打会疼，骂也会急眼……也有着形色各异的人，有卖弄权术之人，有兢兢业业守着一亩三分地的人，有不畏浮云遮望眼的高尚品德之人……
告诉着自己，他们是活着的人，这里的世界是真实的，这里也有生死离别，草木枯荣。
秦轩之，摇晃了下脑袋，来到铜镜子前面，看着似乎很陌生的脸庞，他到底是“小乞丐”，还是二十一世纪的苦逼大学生，高分子化学与物理专业2003班的秦轩之？
突然，陷入了“庄周梦蝶”的死循环命题，太难了！
他双手拍了拍脑袋，尝试让自己停止这些非自我怀疑的泥潭之中，这样可不行，迟早会发疯的。
秦轩之立即转移思想，想起了白天与齐刚，丁亮的聊天对话，三十万饿死冻死的百姓，他或许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其实在床上他也想了很久，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在一个灾荒极为严重的地区，有一家客栈，生意极好。
连大户人家都少有能吃饱情况下，那家客栈竟有源源不断地肉可供给，原来那家客栈是家黑店，卖的肉叫作“米食”是以人肉为食！
……
“呼呼……”
大风扯着衣角，一个面瘦白发的男子坐在篝火旁，两手伸着烤火，似要祛除这阵阵寒风凛冽，脸上一副悠然地样子。
长林山的天气极冷，十几个壮汉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清理了这片雪地出来，搭建几个临时帐篷。
他们一个个都是练武之人，在这种鬼天气下，调动真气，也无法抵御这股寒气，仍感觉全身冰凉，特别是在山上过夜，而况孔大人是个文官，可经不起这么冻的。
相反，孙嘉诚坐在火堆旁，神色坦然，即使寒风吹来，也只是笑了一声，“不过是些许风霜。”，所有人都佩服大人这番胸怀。
十几个人围着篝火，上面正烤着今夜的晚餐，那是两只“肉腿”，已经烤到了七分熟，散发出一阵阵肉香味，一名扈从手里撒了一把孜然，将两只肉腿划上几刀，那油脂“哗哗”往下流，冒出滋滋的声音。
“我说，程山你这手艺不错啊，倒是有模有样。”
坐在孙嘉诚对面的汉子神情一顾，随后面露尴尬，也不知道大人这句话是不是在夸着他。
笑了笑：“我也是小时候看我爷爷学的。”
说完，将“肉腿”上切下一块，外熟里嫩的肉片递给孙嘉诚，夜里很黑，只有碎碎的火光在夜里零散，两人隔着篝火，他需要站起来，才能递到眼前沉默了下来的大人。
孙嘉诚接过肉片，火光落在他脸上却看不出神色，他只是低下了头，啃着手中的肉片，眼角的水珠滴落在他手上，微微颤抖着，嚼着嘴里的肉，犹如食蜡，用力才能咽下。
十几名扈从，并不知道这肉腿到底是什么动物，竟如此喷香，见到大人先吃了，他们也动手将另一只“肉腿”分了，吃得满嘴流油，能在这种灾荒下还能弄到这么美味的肉，果然跟着大人准没错。
知道其中“内幕”的孙嘉诚身边的谋士赵一鸣，思索了一下，也扯块肉放入嘴中，细嚼慢咽。
笑着说道：“大人，事急从权，天下苍生，不会怪罪于你。”
“呵……我必将成为千古罪人，天下文人羞于与我为耻，景良，不过我不后悔，身前身后名与我而言，都不重要，唯心而动，我自知无愧于心。”
孙嘉诚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脸上随意调笑说道：
“淮州有五百万人，我以三十万人救了几百万人，此行过后，我会自罪于天下。”
这人倒是狠心，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赵一鸣看着这位将淮州救出来，又打入地狱的人，暗自叹了一口气，该如何评价他呢？或许只能留给后人来评价他的功过。
“记得咱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吗？”
“你说你叫赵一鸣，字景良。你说跟着我定是人生前景远大，且不辜负良心，能配上你取的“字”。”
“如今，我想问你一句，可有后悔？”
“嗯……”
赵一鸣欲要张口，又沉默了下来，思绪良久，才缓缓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说道：“景良，能追随大人，是景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哈哈……”
孙嘉诚轻笑了一声，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说道：“人生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矣。”
“大人……”赵一鸣，心里很感动，竟无法言说。
“早些歇息，明天就到东胜城了，朝廷上终于派「赈灾粮款」来了，等熬过去，就好了，淮州的百姓……也算是有个盼头了。”孙嘉诚想到这些，眼里有了几分神采，只要度过这个冬天，淮州便能够恢复以前。
赵一鸣却没有这样的心态，上一次朝廷派下来的「赈灾粮款」竟从淮州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若不是因为这，孔大人何至于……哎，造成如今这种态势的幕后真凶就是上京都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官世族”。
“大人，你真的相信……这次的赈灾粮款能到我们手中？”赵一鸣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孙嘉诚脸色忽然一变，“这也是我们赶来的原因，这批赈灾粮款，无论如何我都要亲力而为，……即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皇帝陛下要杀三族，九族，事后怎样都行。”
赵一鸣苦笑，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这位大人的性格，为天下苍生，他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一片漆黑的山林，一处火光也被淹没在黑夜里，远远地，只能看见星星火光。
“呼，呼”
风的声音在山林里摇曳，犹如千军万马在厮杀，帐篷里，孙嘉诚睡时枕着一把刀，额头冒着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