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暗影的消息

汽车安然无恙地离开金穗大道，拐入通往郊外的另一条道路。

李诺和芭丽丝在车内交谈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或者使用暗语。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来干扰他俩互换情报。

这说明，那个躲藏在公寓楼里的教官并非强到无法对抗。

他固然可以操控大楼的阴影，吞噬处于阴影中的活人，但却无法远程窃听别人的谈话。

既然如此，那很多事情就可以敞开来说了。

芭丽丝散去身上的黑影，以女学生形象坐在后排座椅上，带着一丝怨气说道：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呢？如果你们早点告诉我男爵死了，早点邀请我加入你们，我和姐姐也就不会被教官缠上了…”

李诺歉意地摊了摊手：

“抱歉，芭丽丝。你可以理解为帝国机构的臃肿和低效导致了这场悲剧。不过，一切都不算太晚不是吗？教官故意向你隐瞒了曼科男爵的死，用你的复仇愿望来控制你，但他并不知道你已经知晓男爵的死讯。我们刚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他和其他罪犯抓住，以此来作为你加入我们的投名状。”

芭丽丝弯曲手臂夹在窗框上，托起腮帮子，酷酷地吹了下自己额前的短发：

“就凭你们这点人，恐怕抓不到教官。”

李诺问：

“你很了解我们吗？”

芭丽丝不屑地嗤笑道：

“当然了解。渡鸦密卫团派出了一队人马，你们‘魔法之剑’派出了两队人。你属于灯塔小队，是一名刚加入没多久的医疗巫师，实力不怎样…”

芭丽丝抿住嘴唇顿了顿：

“不过，你的个人素养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居然没有色眯眯地盯着姐姐。她弯腰在驾驶座上找东西的时候，你是怎么忍住不看那地方的？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话题怎么跑歪了？小屁孩的心思都这么活络吗？’

李诺一头的黑线，无语地说道：

“芭丽丝，我们在谈正事。”

“呵呵，好吧。”李诺的囧样令芭丽丝忍俊不禁。

李诺问道：

“你们的情报来源是不是黑衣小队？”

芭丽丝一愣：

“你怎么知道？”

李诺沉稳地颔首回应：

“我们其实早就知道黑衣小队有问题了。”

‘屁咧。只有我和蒂娜知道好吧。’

李诺腹诽一句，继续说道：

“你只提到了黑衣小队、灯塔小队和渡鸦密卫团的特勤小队，这说明你们已经踏入我们的陷阱。我们故意纵容黑衣小队向你们透露假情报，目的就是引诱你们上钩。”

芭丽丝脸上的轻视神色迅速退散：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还是挺厉害的。”

‘厉害个屁，这全是我编出来的…’

李诺问出关键问题：

“说说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芭丽丝莫名地警惕起来：

“现在就告诉你吗？我不是应该在见到你的上级后再说吗？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目的？”

李诺透过后视镜看过去，一脸的问号。

‘不是，姐们，你想太多了吧？你难道天性多疑吗？’

李诺思索着回应：

“别多虑，芭丽丝。和你接头是队长给我的命令，我总该先了解一下情况吧，不然怎么交差呢？再者说了，不聊这些，我们怎么加深互相之间的信任呢。”

“哦..也对哦..好吧，那我就和你说说教官的计划。”

芭丽丝翘起一条腿，像是大人一样讲起话来。

李诺终于对敌人有了充足的了解。

三个月前，芭丽丝在家门口捡到杂志，由此开始与夜幕结社产生联系。

《夜幕》杂志背后，是一个叫夜幕结社的组织。

杂志的主编就是夜幕结社的首领。

结社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杂志的持有者默认为结社的外围成员，但他们自己不知道夜幕结社的存在。

杂志主编会从杂志持有者中挑选合适人选，邀请对方加入结社。

在通过考核后，此人便可成为夜幕结社的正式成员。

而负责考核的人，正是被称呼为教官的存在。

教官是夜幕结社的维护者，负责给拥有暗影魔法天赋的普通人投送杂志，秘密清除泄露杂志的外围成员，回收或摧毁落入敌手的杂志，以及向外围成员传授暗影魔法知识，引导他们通过转正的考核。

教官常年用黑暗包裹自己，让人看不清他的年龄、性别、身份和样貌。

芭丽丝只见到过一名教官，就是向她传授暗影魔法知识，胁迫她攻击李诺的那个。

渡鸦密卫团之前获得过两本杂志。

第一本杂志被偷了，窃书者正是芭丽丝的教官。

第二本杂志被毁了，这也是芭丽丝的教官的杰作。

现在，回收或摧毁第三本杂志的任务，也由芭丽丝的教官来执行。

教官为此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分成多个环节来实施。

芭丽丝负责渗透环节。

庄园里里外外都被强光照射，芭丽丝无法用暗影魔法直接潜入进去。

她要先藏进李诺的座驾，依附在车辆的底盘上，混进庄园，然后在自己被人发现前，找到下一处藏身地点。

一切顺利的话，她将在庄园内秘密监视李诺等人的一举一动，故意制造骚乱，给教官发出动手的信号。

对于芭丽丝而言，最困难的地方无非在于如何藏身。

如果不小心让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芭丽丝可自行选择是杀人灭口，或者是说服对方投靠自己。

总之，芭丽丝只是一根潜入庄园的搅屎棍而已。

她可以自由决定如何进入庄园。

教官对她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午夜0点，于庄园内制造混乱。

具体是把杂志偷走，还是摧毁杂志，由教官来临场决定，芭丽丝本人做不了主。

配合教官完成今夜的任务后，芭丽丝便可转正，成为夜幕结社的正式成员。

“你绝对想不到加入结社有什么好处~”

芭丽丝侃侃而谈，眉飞色舞：

“教官说了，正式成员是真正的巫师，而不是帝国魔法学校那种廉价的巫师。我们一个人就抵得上魔法学校十个巫师毕业生…”

芭丽丝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在李诺面前叽里呱啦地讲述起来。

李诺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

夜幕结社的掌控者，也就是那个主编，应该知道启蒙秘药的秘密。

用启蒙秘药获取精神海之人，其精神海是魔息虫提供的，而魔息虫又附着在人类的丘脑上，只有四年的寿命。

所谓的“廉价巫师”，应该就是指四年的“保质期”。

“真正的巫师”则是指拥有冥想法的巫师。他们的精神海由冥想法提供，只要能满足冥想法运行的要求，就能够一直拥有精神海。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也不惊讶呢？”

芭丽丝话语一顿，凑近驾驶座，好奇地问道。

李诺侧首瞧了眼对方的可爱脸蛋，面不改色地扯谎：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魔息虫只能存在四年的秘密，在我们内部人尽皆知。”

芭丽丝不满地撇撇嘴：

“好吧，那你不早说，害我像个傻子一样卖弄。”

李诺莞尔一笑：

“你不妨说说教官教了你哪些暗影魔法吧。最好能介绍一下咒语和施法材料，这样待会儿我的队长问起来，我也好有个说法。”

“让我想想…”

芭丽丝已经对李诺放下戒备，敞开心扉。

她靠坐在后排座椅上，掰着手指头说道：

“我学的第一个暗影魔法是E级的「藏身于影」，它的咒语是米莱蒙，欧斯莱蒙，施法材料是暗影能量，在‘莱’音节上调动1滴魔力…”

芭丽丝如数家珍般把自己学会的魔法介绍一遍。

李诺听得格外用心。

了解夜幕结社的计划，只是他此次回档的用意之一。

更为重要，也更为关键的，正是从芭丽丝那里白嫖暗影魔法的咒语。

「藏身于影」

「织影成衣」

「阴暗无声」

「阴影跳跃」

一个个耳熟能详的暗影魔法的咒语被李诺记录下来。

这四个魔法的施法材料均为暗影能量。

那么，暗影能量怎么获得呢？

“芭丽丝，是不是必须具备暗影魔法天赋才能看到暗影能量？”

“嗯..对！”

芭丽丝用力一点头。

李诺遗憾地说道：

“那看来我这辈子只能当医疗巫师了…”

芭丽丝笑嘻嘻地伸出手，模样老成地拍拍李诺的肩膀：

“诶呦，小帅哥，别丧气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芭丽丝朝李诺挤了挤眼睛：

“暗影魔法天赋这东西又被成为暗影能量亲和力。

“能量亲和力是一个人天生自带的。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就决定自己会拥有哪种魔法能量的亲和力。

“通过后天努力训练出来的暗影能量操控能力，则被称呼为暗影能量控制力。

“无论是亲和力还是控制力，都可以让你施放暗影魔法。

“你要是想拥有暗影能量的控制力，可以努力训练嘛。总有一天，你能感应到暗影能量的存在，进而操控它。”

“还有这种说法？”

李诺双眼一亮，忽然想起《融合的艺术》上出现过类似的内容。

湿滑先生自创的锻体术，非常适合死亡系巫师学徒锤炼身躯，强化自己对死亡气息的感应能力。

《融合的艺术》中写到，锻体术入门的标志性事件，便是在不使用「死亡观测」的情况下察觉死亡气息的存在。

从芭丽丝的话来看，她所说的“训练”应该是暗影系的锻体术。

芭丽丝凑到李诺脸庞，挤眉弄眼，贱兮兮地笑道：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教你训练方法怎么样？”

李诺一个激灵，踩下刹车，愣愣地看向芭丽丝。

学校方面不是说芭丽丝性格孤僻，不喜欢说话和社交吗？、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社牛？

李诺感觉芭丽丝在开玩笑，但又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呃…嗯…芭丽丝我今年20多了，叫你姐姐不太好吧。话说回来，你在学校里看的书正经吗？”

芭丽丝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耳根滚滚发烫，犹如烧红的烙铁。

她捂住脸，将头埋到驾驶座靠背后方嘀咕道：

“诶呀，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嘛。”

李诺哑笑摇头，继续开车：

“既然是开玩笑，那你脸红什么，该不会要恼羞成怒吧。”

“我讨厌你，不和你说话了。”芭丽丝气鼓鼓地挪动屁股，坐到李诺正后方，不让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

车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芭丽丝语气僵硬地开口道：

“我刚才骗你的。我不知道训练方法是什么，只有教官知道。他手上有本书，上面有很多魔法知识。我估计训练方法也出现在书里吧。”

‘载有魔法知识的书？莫非是一本暗影系魔法典籍！’

李诺的心脏加速跳动，第一次发现自己距离暗影魔法知识这么近。

他定了定心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嗯，没关系，我猜到了。你天生拥有暗影魔法天赋，自然不用后天训练。你说的教官在库尔弗公寓的哪间房间？”

“五楼的5015室。你是想通知你的队长派人去抓他吗？别做梦了，教官溜得很快，你们抓不到他的。”

前方道路出现一片森林，庄园的钟塔凸显在森林的树冠上。

本次旅途即将抵达终点。

车子往前又开了一段距离后，治安署临时布置的检查站出现在前方，有不少汽车正在排队通过检查站。

李诺放慢车速，回头看向芭丽丝问道：

“你真的想加入我们吗？”

芭丽丝脸上残留红晕，快速地将脑袋转向窗外：

“当然想咯。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帝国的正规部门，在福利待遇方面肯定会比夜幕结社好，而且也不用藏头露尾的。不过，我好像不能加入‘魔法之剑’，只能进入渡鸦密卫团。就是不知道审查严不严格…”

李诺面容一整道：

“我会帮你的。算是回报你告诉我暗影魔咒。”

“哦，那谢谢你奥。”

李诺沉吟一秒问道：

“假设我们现在是陌生人，互相不认识，而且你对我有明显的敌意。你觉得我做什么或者说什么，才可以一下子收获你的所有信任呢？”

芭丽丝从窗外收回视线，疑惑地眨眨眼：

“呃，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李诺耐心地解释道：

“你想象一下，我们回到你的姐姐刚和我发生追尾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处于敌对关系。我该怎么做或者说出什么秘密与口令，才能消除你们对我的敌意，并且让你们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完完全全地相信我？”

芭丽丝微蹙眉头，挠挠脑袋，苦思冥想：

“嗯…小时候，爸爸妈妈一直跟着帝国军队打仗，是爷爷奶奶把我们养大的。我和姐姐为了避开村上的恶霸少年，在树林找了个树洞搭建秘密基地。我们给秘密基地起名叫做树洞之家。在爷爷奶奶逝世之后，这段经历只有我和姐姐知道。你要是说出这段经历的话，我应该就不会把你当成敌人了。”

李诺缓缓点头：

“好的，我记下了。”

李诺最后看了眼黑发姑娘，于心中默念“回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