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狗镇
很少有人会去思考过人与狗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因为这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的问题。
可如果人与狗没有了不同体态特征，没有了不同物种之间的差异化，那么，又该如何对眼前的生物是人是狗做出区别呢？
人最引以为傲认为超越其他生物的地方，在于人是最会思考的动物。
可当人的思考逻辑渐渐趋近于狗呢？
人与狗之间的区别又在哪里？
当两种生物的思想与肉体趋于一致时，又是否可以将它们视为同一物种呢？
这并不是什么荒谬的假说，也不是什么哗众取宠故意制造话题的无聊行为，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教堂大门所延伸出去的道路，是整个塔克镇最为热闹的街道，在黑色猎犬诅咒来临之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原先这里是许多小镇居民聚集摆摊集会的场所，是属于村镇这类小地方的商业街。
如今，这里依旧有着很多居民出没，只是他们压弯了往日挺直的脊梁，由竖直改为水平，双手不再提携着各种物品，而是掌心向下趴在污泥、粪水、臭味所混杂的路面上。
他们的四肢渐渐开始退化，黑色狗毛渐渐长满他们的全身，时而的犬吠取代了他们往日的正常交流，只有那一颗脑袋还保持着与以往大致的模样，可也正在逐渐被黑色狗毛所填满。
他们仍拥有着属于人的思维，可正在逐渐失去，开始趋近一条狗的简单思考。
艾伯特、狄尔斯、克拉伦斯在推开教堂大门的那一瞬间，这样诡异的场景就直扑眼帘，让人一瞬间认不清这里是人类居住的城镇，还是一座生活着大量狗类的狗镇。
当艾伯特他们从街道路过时，一双双浑浊趋近狗眼的眼睛，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他们没有异常举动，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当艾伯特他们走近时，他们还会退入小巷子的阴影里。
狄尔斯与克拉伦斯总是感觉那些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对身旁艾伯特的敬畏，甚至连大声犬吠一声都不敢。
许是那枚引发这一切苦难的猎犬护符，如今正落在艾伯特的手里，他们是对猎犬护符的主人产生敬畏，这是说得通的解释。
“往这边走吧。”狄尔斯引着艾伯特与克拉伦斯拐入其中一条小巷子里，“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尽管还有不少居民没有被黑色猎犬诅咒所污染，可能够提供吃饭交流的地方也只剩下少数几个场所。”
啪。
一盆花盆从屋顶坠落，砸在艾伯特三人将要前行的路上，发出清脆响声。
他们不由仰头往屋顶方向看去，只见六个老人如同一只只试图捕猎的猎犬，趴着四肢，扭着脑袋，穿梭于屋顶狭小紧窄的通道，展现超出这个年龄的灵活程度。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正常的老人，他们连爬上屋顶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绕着屋顶来回攀爬。
“尼尔森王国有这样一句俚语：‘越老越妖’，意思是年老的人因没有强健体魄与坚定意志，越容易受到各种邪恶力量的污染侵蚀，堕落成远比其他年龄阶段的人更为可怕的存在。”克拉伦斯语气渐渐凝重。
好在，那些至屋顶穿行而过的老人只是跟着他们攀爬一段路程，就消失不见。
狄尔斯所找的吃饭场所是位于小巷子尽头的一间酒吧，说是这里的老板与他的妻子还没有受到黑色猎犬诅咒的影响，因此成为一个不错的交流场所，
推开酒吧大门，里面已经坐着不少顾客，他们罕见的都是正常人，身上没有外面那些人趋近于狗的特征，也不会发出犬吠。
艾伯特三人的到来，很自然引起一阵目光打量，见他们三人都没有感染黑色猎犬诅咒后所呈现出来的特征，那些人眼里的戒备才渐渐松弛下来，角落处甚至还有人收起已经瞄准大门方向的猎枪。
狄尔斯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跟老板的交情似乎很不错，他让艾伯特与克拉伦斯找个空位置坐下，就去酒吧后面的厨房找老板点餐。
很快，狄尔斯就从后面厨房出来，并且在酒吧前台拿了三瓶杜松子酒，走到克拉伦斯身边的位置坐下，微笑道：“这里面添加了奶油和糖，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在塔克镇这样的小地方能够有售卖这种酒的场所，简直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狄尔斯边说着话边给艾伯特与克拉伦斯面前的酒杯倒满，并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们尝尝。
“还行。”克拉伦斯喝了一口给出自己的评价。
艾伯特先是浅尝一口，觉得味道确实还行，比本堂神甫酿造的果酒少了一点果香味，多了些奶油味，喝起来微甜，口感顺滑。
“艾伯特先生，看来您的酒量很不错啊。”见艾伯特很快就喝完一杯，狄尔斯又给艾伯特倒满一杯，微笑道：“每次外出执行调查任务之前，我都喜欢找个地方喝点酒，让自己进入微醺的状态，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狄尔斯，别为自己的酒鬼行为找借口，没有外出调查时，你也总喜欢泡在酒吧里面买醉。”
克拉伦斯轻呵一声，接着示意狄尔斯说正事。
狄尔斯先是扫了一圈周围，才压低声音说道：“现在不少米修尔家族的成员都聚集在米修尔伯爵墓穴那里，克拉伦斯你知道的，那些人是吃不了太多的苦，寻欢作乐，骄奢淫逸是他们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这间酒吧的老板就是专门为他们提供送酒服务。”
克拉伦斯眸光微动，“你想要在酒里面下药？”
“尽管这样的行径不怎么光明，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狄尔斯目光看向艾伯特，“为了赶在明晚12点前回来，我们只能选择在白天的时候进入墓穴，否则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我可以提供毒药。”克拉伦斯对此跃跃欲试，狄尔斯连忙打断，“我可不想闹出人命，而且我刚才前往后厨的时候，就已经动了点手脚。”
克拉伦斯露出一副很可惜的神情，艾伯特则安静听着狄尔斯的安排，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飘到后厨。
那里正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气，是某种肉香。
狄尔斯与克拉伦斯也都闻到来自后厨的肉香味。
“狄尔斯，你选的这间酒吧除了酒还行，连厨艺也很精通吗？”克拉伦斯询问。
“这香味确实很诱人。”狄尔斯鼻子深吸一口，“刚才我到后厨的时候，确实瞥见他们正在屠宰什么动物，应该是这个季节山林里面的某种猎物吧。”
就在他们议论的时候，后厨通往酒吧的后门被打开，酒吧侍应生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铜炉，穿过桌椅，来到他们桌子旁，将盛放得满满当当的铜炉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几位先生，这是我们酒吧这段时间推出的特色菜，在众多食客中广受好评。”酒吧侍应生站在一旁微笑开口：“如今是特殊时期，物价严重上涨，后厨人手不足，各方面价格都会比平日里昂贵许多。”
狄尔斯询问一句这一锅铜炉要卖多少钱？
“2金币。”侍应生微笑给出回答。
真是贵啊！
狄尔斯嘴角微抽，目光瞥向克拉伦斯，面对狄尔斯的求救眼神，克拉伦斯最终还是付了钱。
侍应生离开后，狄尔斯笑着招呼艾伯特与克拉伦斯趁热开吃，艾伯特只是安静看着这一锅香气四溢，依旧还在轻轻沸腾的不知名肉汤。
狄尔斯用叉子从铜炉里叉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先小吃一口，然后就大口吃了起来，见艾伯特似乎在犹豫，他笑着说道：“放心，这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食物，这么香的肉你不尝尝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艾伯特依旧没有被狄尔斯的言语所说动，克拉伦斯则在狄尔斯的鼓励下尝试吃了一口，味道确实很不错，很香，比牛肉还要香。
“狄尔斯，这到底是什么肉？你吃出来了没有？”克拉伦斯也跟着犹豫起来。
“这是狗肉。”旁边一桌的一位中年酒客先狄尔斯一步给出了回答。
克拉伦斯脸色变了变，迅速瞥了眼依旧没有尝试的艾伯特，心中突然有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艾伯特的食量向来很大，可面对这么香的一锅肉，竟然完全无动于衷，难道是他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狗肉……黑色猎犬诅咒……这锅铜炉里面装的该不会是！
克拉伦斯差点就直接站了起来，愤怒又惊惧的目光看向狄尔斯。
“别将问题想得那么严重。”狄尔斯示意克拉伦斯放宽心，然后将手中刀叉放下，摇头叹道：“我还没有残忍到会自食同类的地步，这就是一锅再正常不过的狗肉。
我在后厨时都看见了，我只是担心你们对此有所抗拒，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狄尔斯，你的信用在我这里已经宣告破产了！”克拉伦斯目光看向艾伯特，“艾伯特先生，我更加相信你的判断。”
“这确实是狗肉。”
艾伯特的话让克拉伦斯放下心来，又在狄尔斯的怂恿下配着酒又多吃了几块。
可很快克拉伦斯又觉得不对劲，刚才艾伯特似乎并没有回答他为什么不吃狗肉的原因。
“你们如果想吃另外一种狗肉，需要晚上10点后才有售卖，价格也会更高些。
毕竟那是在这一场苦难中，圣父精心为我们这些奇迹之子所准备的圣餐。”
隔壁桌那位中年酒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还需要再等几天，当苦难完全降临，奇迹才能真正显现，那才是我们享用圣餐的最佳时间。”
远处有酒客遥相呼应一句。
这一次狄尔斯与克拉伦斯齐齐放下手里的刀叉，对视一眼，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