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渣女
陆靖这才回神，看着小殿下哭皴了的泪痕，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在粉团子一样的小脸上尤为扎眼。
小姑娘的包包髻微乱，稀碎的杂发糊在汗津津的小脸上，刮得红肿的眼眶，隐隐带出血丝来。
“嘶~”陆靖瞧着可怜见的小殿下，急忙道：“小祖宗，你可不能是这个状态啊！”
郁星云方才假哭，一时没收住力度，如今眼眶发痒，想要抬手去揉。
脏兮兮的小手刚伸到眼角，就被陆靖一把捏住。
“殿下乖，不要用手抓。微臣这就叫人拿了冰帕子来，敷一敷就不痒了。”
四喜麻利的递过一早备好的湿帕，还从袖间掏出了凝雪膏。
这般有求必应，像极了古代版的机器猫。
陆靖擦拭的过程中，轻的像是捧着一团棉花，手指尖都是颤抖着的。
陆靖好歹也是半百之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现在她是真的虚，生怕这块‘免死金牌’再出差池。
秦玥的嘲弄刺耳至极，但她说的一点没错。
此事是她失职在先，若是小殿下因此受了伤，只怕……只怕那太极殿的屠戮鲜血，今日就要倒灌进整个宗学府。
其实也纳闷，明明上任以来，她内查外调，斩断了不少不逞之徒，怎么会漏掉了王蒙这只臭鱼？
陆靖有强迫症，办事细致入微，宗学府上下连不入流的仆役都登记在册，可王蒙的档案却不翼而飞。
她脑子不蠢，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当她是吃白饭的吗？
只是宗学府人员混杂，堆放卷宗的小室别说守卫，连把铜锁都不曾落下。
思及此，陆靖心下微沉，要从头查起要耽搁多久还未曾可知，只怕最后还是空欢喜。
宗学府这小小的学堂，牵连势力众多，是世家大族借由贵女，交换信息的小圈子。
三方势力互相牵制，各占山头，平日里不漏锋芒，暗中斗狠。
如今小殿下一来，倒像是捅了马蜂窝。这才半晌，事故便一环扣着一环，数不清道不明。
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众人，往那天罗地网中赶
瞧着怀里香温玉软的小哭包，陆靖为师为母的那股子邪火就压不住了。
“拿一个小姑娘做棋子，这群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再者，还敢算计到小殿下头上，当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陛下这些年得了小殿下，脾气有所收敛，让这群牛马忘了煞神吃人的样子。
她可还记得，当时菜市街滚落的头颅，垒成一座小山，那样的地狱景，一眼就毕生难忘。
陆靖贵为清流党，自然不是那折腰事权贵的贪佞之辈。
就算不是小殿下，只是阡陌街口最不起眼的稚童，陆靖也是要骂的。
“这群丧良心的乌龟王八！”
孩童何其无辜，当恶没了底线，毁人便是毁己。
她忿然，而远在内延的某人连打三个喷嚏，耳根发烫。
为师者，爱才若渴。前有庸王府世子做例，陆靖怎能不忧？
“小殿下颖悟绝伦，可不能过早卷入朝堂纷争，坏了心神！”
她擦药的手法有些生疏，生怕把这钟灵毓秀的小姑娘给碰碎了。
冰凉的凝血霜敷在红肿处，让郁星云舒展的晃了晃小脚丫。
路祭酒观察着小姑娘的神色，只见那水洗的眸子星辰潋滟，并没有惶悚不安，这才放下心来。
她回忆着幼时阿爹的模样，顺着小殿下的背脊。
“呼啦呼啦毛吓不着，抹挲抹挲肚，开小铺儿？”
郁星云雷的不行，她这是被当成孩子哄了？
小姑娘黝黑的眼底略带嫌弃，这方法她亲妈都不屑地去用。
她不善亲密接触，背脊上轻抚的手，挠在背上，让让她心底发毛。
为了逃离这种粘人的善意，小姑娘顺手抱住了陆靖的腰身。
雪团子仰头奶呼呼道：“谢谢陆夫子，你真好吖！孤，不害怕惹~”
一板正经的陆靖，连亲孙女都避若蛇蝎。她这位童见愁，哪见过郁星云这般可爱的夹子精。
向日葵一样的小团子，被暖阳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像是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粉嘟嘟的小脸上带着笑，酒窝里像是藏了蜜，甜到陆靖心坎里去。
陆祭酒抛下心中忐忑，秒变夹子精。
“夫子那么好，那一会小殿下可要多帮微臣美言几句啊~”
“那是自然哒，孤知道，夫子是顶好顶好的人啦~”
小殿下一句话，把许翎酸的够呛。
许翎到底是个六岁的铁憨憨，一根肠子通到底。她一把摔了的书箱，气鼓鼓地指着路祭酒的鼻子。
“陆靖，你快把妹妹还给我！”
小殿下还没这样夸过她呢，她也想要夸夸！也想要殿下的抱抱！
“闹什么，直呼夫子姓名，这就是平南侯府的家教？”
有了小殿下做对照组，陆靖看着许翎，是越看越不顺眼。
怎么就没有老天开眼，替她点化这只石猴？
“殿下~”陆靖语重心长的拉着郁星云的小手手，“许小侯爷冥顽不灵，惹是生非，最是顽皮，以后我们要少和她待在一起，不然会变得脑袋空空。”
路祭酒煞有其事讲的绘声绘色，看的郁星云忍俊不禁。
小姑娘心道：“不愧是当老师的，连说坏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若她是个真孩子，只怕会信以为真，真疏远了许翎。”
陆靖作为夫子，当面数落着许翎的不是，一点都不心虚。
许翎气的仰倒，大吼道：“老太婆，礼貌吗？你礼貌吗？”
郁星云可是个立志收揽众多工具人的小渣女，自然要一碗水端平。
小团子拧着眉，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夫子，不会哒，许姐姐对我很好的！”“姐姐刚才还救了孤的命呢~不然孤就要被坏夫子拍成小傻子惹！”
“许姐姐也是个顶好顶好顶好的人！”
许翎一连听了三个顶好，比陆靖还要多一个，瞬间像是只斗胜的公鸡，高昂着头好不神气。
许翎朝陆祭酒挑衅一笑，尤为嘚瑟。
“还是小殿下有眼光，哪像有些老太婆老眼昏花，都要四六不分了！”
然而许小侯爷没得意多久，就听得小姑娘糯叽叽的小奶音。
“许姐姐，你也不对哒！陆夫子是老师，做弟子怎么能直呼老师的姓名呢？”
“妹妹，你没听见陆老…夫子她刚才说我坏话吗？”
想着许小侯爷入府以来，华羽堂每日鸡飞狗跳的日子。
秦玥：这哪里是坏话，分明是大实话啊！
“母皇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呀，孤的父后也会说孤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样才是乖孩子咩~”
三岁的孩子，复述大人的言论，思路井井有条，还能用来劝诫别人。
陆靖捶胸哀叹，这样好的雪团子怎么就喜欢泥地里滚着的石猴子呢？
许翎待殿下有救命之恩，这友情她怕是拆不散了。
她得多嘱咐静庐的其他夫子，保护好殿下免得被许家猴子给带下坡。
希望是近朱者赤，而不是近墨者黑吧。
以防万一，陆夫子觉得自己更不能放纵许翎。
“给我站好，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许翎觉得陆祭酒好没道理，强迫她上学就罢了，如今还要抢她的妹妹！
“妹妹，你快过来，这个糟老…陆夫子坏的很！”
郁巡音甩开通报的宫人，匆匆奔来。
一进院，就瞧见这样一大一小争奇斗艳的画面。
自家小姑娘窝在路祭酒怀中，哄哄这个又夸夸那个，乌溜溜的杏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没有想象中被吓得哭爹喊娘的奶团子，只有一个左拥右抱好不惬意的鬼机灵！
要不是空气中血气未消，郁巡音差点以为是密信除了问题。
“星云？”
听到熟悉的声音，郁星云像是归巢的乳燕，飞扑而来。
帝王熟练弯下腰身，将郁星云掂在怀里。
“mua~，母皇，星云好想你呢~”
作为全剧最闪的金大腿，郁巡音得到了郁星云的亲亲。
“哦？朕怎么觉得你倒是如鱼得水，开心的紧，都快忘了母皇了？”
见着自家闺女神色如常，帝王悬在嗓尖的心才落回胸腔。
“哪有！”郁星云举着三根圆指头，“发四，我超想母皇哒，想的肚肚都饿了~”
童言童语，逗得帝王展颜，但一旁看戏的系统却抓住了重点。
系统：它家咸鱼这是又需要投喂了啊~
只可惜人多眼杂，它不能给小咸鱼送温暖。
郁星云的确饿了，先不说这具小身板本身就要少食多餐。就是周旋在这群人之间，撒娇卖萌也是极耗费心神的。
“哦，那朕的星云可要好好说说，到底有多想朕？”
雪团子十足渣女做派，伸手比量了一个大大的圆。
“我有这么这么想母皇，母皇和星云心有灵犀，一定能感受得到！”
“对，朕就是和星云母女连心！”
“所以，今日朕是来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欺负了我家明珠？！”
郁巡音旁光扫到一旁的陆靖，眼中夹着风雪，像是要把陆祭酒的老骨头给冻僵了。
“微臣陆靖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臣女许翎（秦玥、郁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殿下，您慢些，等等我啊~”
三道声音，打破了母女的一片祥和，帝王凛冽的风霜凝滞了空气。
郁星云被帝王按在怀中，看不到那独属于帝王俾睨天下的狠辣。
她只看到李大总管颠颠跑来的身影，肉囔囔的肚子忽上忽下，破具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