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意外的把柄
“那个魏忠贤，是何来头？”
“上回在哕鸾宫好似也是这厮。”
“这厮不知道私下又与万岁说了什么，导致万岁忽然降旨。”
众臣缓步走出了文华殿门，便忍不住讨论起来。
正逢方才候选的四位大臣也缓步而出，刘一燝目光阴沉的看着周应秋面带笑容的走过去与毕自严说话。
刘一燝沉声道：“那魏忠贤似与周应秋有勾结。”
左都御史张问达沉声说道：“勾结宦官！迷惑上意，此撩霍乱朝政，该死！我必参他！”
就在这边发泄着对周应秋、魏忠贤愤恨时，周应秋笑眯眯看着毕自严。
“真是恭喜。”
毕自严对这个举主实在看不透，勉强笑了下当做应对，随后待到其他候选臣子走远，他才忍不住肃然问道：
“你到底是为何举荐我？虽不知正殿发生了什么，但此选能落老夫头上，必有蹊跷，老夫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但老夫家境可不算殷实，怕是给不了你什么。”
周应秋笑道：“为国家举才，谈何报酬？景会何以如此看我？”
毕自严脸色稍缓，心中却不以为然，便是他身在清流，终日为道德约束己身，却也不会单纯到真信了周应秋的话。
他好歹也为官多年，真为国举才的人，是有，但绝对不是面前这个周应秋。
他道：“希望如此！不过丑话总要说在前头，我虽升任户部尚书，但在朝廷里，我是不会违背本心还你此情的。”
周应秋沉默了一下，似乎难以接受毕自严这么直接的话。
这么跟举主说话，果然是清流。
看来日后想让对方还这份情怕是有点难。
戒备既然这么深，再硬聊也没有什么用，看来想顺势拉拢对方怕是不行。
周应秋只说道：“我已是大理寺卿，你能帮我什么？帮助你，确实是为国举才，我从未想过借此拉拢于你，你日后想如何行事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只希望你能对得起万岁，对得起自己即可。”
毕自严肃然道：“既如此，老夫还是那句话，自会承情。”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周应秋也不再打扰，兀自离去。
毕自严便往人群走去。
“景会，恭喜你啊！”周嘉谟笑着说道。
尽管没有完成和方从哲、韩爌的政治交易，但是毕自严能够成功胜选，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方好歹也是自己人。
尽管这份情是由“大义”而聚，对方也从不参与小会，只在打招呼参劾时，对方偶尔配合，不算是太亲近。
但无论怎么说，这结果也足以让他可以接受。
“景会，恭喜。”刘一燝笑了笑，眼神复杂的看着毕自严。
尽管表面同属阵营，但是没有完成政治交易，让自己亲近的人拿到想要的位置，刘一燝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但面上却不可能流露半分。
其余左都御史、各科的都给事中等清流也纷纷上前道喜。
三党的人则瞥了一眼便各自离去。
……
……
“真是有意思。”
翌日，朱由校在闲庭后苑，才于凉亭短暂歇息，便收到了左都御史张问达弹劾周应秋的奏疏。
其中弹劾周应秋勾结宦官，将其称为了阉党，操弄外廷重位，要求万岁严惩。
“周应秋勾结魏忠贤就是阉党，而王安与他们勾结就叫做法门广大，呵。”
朱由校打算对这种双标不予理会。
将这道奏疏放到凉亭的石案，朱由校继续看向不远处的场景，那是工匠正在修缮楼阁。
这后苑很大，许多东西都得持续维护修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工匠正在用刨子给木材刮出刨花时，朱由校心中涌现出些许想要过去上手的冲动。
意识到这可能是体内的木匠之魂在作怪，朱由校便强行移开了目光。
恰逢此时刘侨满脸肃然来到御前行礼。
“什么事？”朱由校见对方如此严肃，询问道。
刘侨看了眼左右，欲言又止。
“过来近前说话。”
“是。”
刘侨小心上前，在朱由校身侧小心汇报。
赫然是押送汪文言三人前往辽东时，发生了劫囚！
朱由校也有些愕然：“真的？”
刘侨点头道：“千真万确！蒙万岁先见，派遣了锦衣卫暗中相随，那些人被当场擒获，已经审问出来了，事情可能牵涉王安还有……”
朱由校追问：“还有谁？”
刘侨道：“还有一个叫张凉亭的人，追查到此名为化名，真名为周恬，身份是……刘阁老宅邸的门房管家。”
“刘一燝？！他们要通过劫囚救汪文言？”朱由校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专门让刘侨派遣锦衣卫暗中监督汪文言三人押送辽东，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三人中途跑掉。
因为这并非没有发生过。
很多发配过去的人，其实根本没有去，而是胆大包天的藏起来等待营救后再光明正大出现。
比如某些高官的儿子、子侄。
只要皇上不关注，控制得当没人举报，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老老实实被押送到案。
这其实就是对皇权和朝廷威严的践踏，属于是乱象。
所以朱由校才特地找人看着押送，免得被人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却没想到刘一燝竟然胆大包天！
刘侨摇头说道：“据口供，他们非是救汪文言，而是杀汪文言。”
朱由校更惊讶了，杀汪文言？
杀汪文言还用得着专门找人去杀？
老老实实配合按律法杀不就行了？
朱由校意识到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刘一燝等人改变了主意。
沉默了一番，朱由校忽然笑了起来。
不管如何，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把柄？
一个内阁阁老的把柄，还是很值钱的。
朱由校摆摆手：“我知道了，证据都录入在案，那个门房管家，寻机会悄悄抓捕了，记住不要惹出动静。”
“是。”刘侨连忙领命。
此时刘时敏也赶到御前不远处静候，手上捧着匣子。
“你去忙吧。”让刘侨告退后，朱由校便让刘时敏过来。
“禀万岁，是昌平那边来的。”刘时敏恭敬上呈匣子。
朱由校打开匣子，然后看了起来。
里边是曹化淳呈上来的揭帖，曹化淳把接到三位将军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整改腾骧四卫的计划详细托出。
“曹化淳说，他欲改腾骧四卫为勇士三营，三营皆配备车、炮、铳，各独自成营，总兵额为一万六千人，你怎么看？”朱由校看向一旁的刘时敏问道。
刘时敏连忙道：“全凭圣意。”
“你啊，真是半点意见都不给我参考。”
“万岁高瞻远瞩，是圣明的天子，奴婢岂敢在万岁面前胡言乱语？”
“呵。”朱由校想了想，道：“传朕口谕给曹化淳，说朕准了。”
“是……”刘时敏躬身领命。
欲走时，却被朱由校叫住。
“等会还没完呢。”
“是……”
朱由校思考起来。
曹化淳说到三位将军的抱怨时，朱由校是意外的。
因为他还真没有想过这点。
各路客军奔赴辽东，是为了图谋建功立业，可是辽东两年，熊廷弼按耐情绪并不寻战，这种对战事遥遥无期的渴望慢慢就转变成了思乡之情的急切。
如此看来，军中对熊廷弼的意见怕是也不小。
朱由校神色浮现出几丝忧色。
他看向了石案上的一堆奏疏。
全是上午呈上来的，其中一部分矛头已经转向了熊廷弼。
弹劾熊廷弼，其实一直都有。
但是他都留中了，但是现在不同，左都御史张问达、本身是顾命大臣，又是清流威望最高的杨涟都上疏言及了此事。
怕是过不了多久，他就得被逼着对此事表态。
除非他要像神庙那样摆烂，否则拖着拖着，迟早要在朝会上爆发。
以目前态势，如果连赴辽客军都对熊廷弼不满，那熊廷弼事件，怕是避免不了了。
“传口谕吧，朕要见戚金、秦民屏和冉跃龙三位赴辽客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