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厌脍
陈吒一到了丰灵子府上，便立刻沉沉睡去。
连日拼杀，消耗本就不小，又与魔物连战，早已十分劳累。最后这无忧真符消耗更巨。陈吒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靠行岚给的甘灵丹的功效了。
这一睡就是三日。
等醒来时，陈吒很有一种大梦方觉的隔世之感。
丰灵子的仙居自是比陈吒家大得多，光是各路仆役杂务，怕都不止几百。便是起床更衣这些小事，都有足足五个丫鬟伺候。
陈吒穿越来此已近半年，如今才头一次享受到古时候上等人的待遇。
但陈吒却完全无心考虑这些。
脑中徘徊的，仍旧是赵霆那扭曲怪异的面容，是田柳生那灰暗僵硬的面容，是行岚师姐那嘴角滴血的面容。
更衣用膳。
陈吒见了碗里的肉汤，下意识的避开了去。只将粥喝了，吃些素菜。
早有通传报了出去。正用着膳，便听见外面噗通一声有人落地，师姐行岚仙袂飘飘，快步走了进来。
“小师弟，你醒了！”
陈吒连忙起身避席，行礼道：“多谢师姐一路照拂。”
“一家人客气什么！”行岚两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这趟我扶危救难，抢下不少人下来，很是得了些功勋呢！小师弟，你也拿了不少！”
“喔？试炼的功勋报下来了？”
今年这试炼搞成这样，死伤不少，时间也没给够，陈吒还觉着会不会重新安排。没想到这么快，功勋都给报下来了。
“嗯！今年试炼变故太多，无畏领了指示，没再为难你们，凡是试炼活下来的，都给通过了。没有需要劳作补上的。”
若是试炼不过，便要劳作数月，补偿门派栽培之费，说难听点，便不是修士，而是苦力了。
“活下来的都能通过啊……”
陈吒松了口气。
当时听得清楚，董兰田柳生两人是折了牌的。折了号牌，便是自告放弃的意思，哪怕猎到了灵豚，也不能算通过试炼。
林轻邹灵巧他们，还有侯忠，甚至谢雄虎一伍四人，都还未猎到灵豚，按往年计较，也是要淘汰的。
“感谢众仙恩典。”陈吒道。
行岚一招手，丫鬟便端上一张笺来。陈吒拿过来看了。
【筑基修士：陈吒
出行地点：缈云峰
同伍人员：秦小道、董兰、田柳生（死）
收获：
猎得破军灵豚一头，上交豚肉、心、肝等五百斤，丹心一副：二十功
猎得碧云豺三头，上交豺肉两百斤，丹心三副：十八功
采得毒箭菇，上交四朵：八功
斗杀“异人”阶魔物二头，上交全尸二副，破损丹心二副：八十功
共计一百二十六功】
“虽是用了师尊赐的符箓，但试炼时能斗杀两头‘异人’魔物，你也够本儿了。本派史上亦是罕见。”行岚在旁道。
陈吒看了片刻，恭敬问道：
“……师姐，我传承有限，早年接触的仍旧是凡人的金银通货，却不知我派这功勋价值几何？仙人之间交易，是仍用金银，还是另有别物？”
行岚解释道：
“我派一点功勋约值银票一两。至于仙家交易，另有它物。”
说着，行岚拿出一个葫芦，拔开盖子，倒出两三丸丹药来。
“这是法丹。一枚约值十功，便是十两银。是交易最常用的通货代物了。”
“若是相较而言……”行岚偏头想了片刻，“……师尊给你那枚筑基境的‘无忧真符’，大约值二三十枚法丹。”
那符这么珍贵！？陈吒有些惊讶。那一张符的价值，自己缈云峰这一趟的收获全贴上都还不够。
丰灵子赐下这符时，还不过刚刚拜师。足见看重。
只是这丹的名字……
陈吒又问：“……这丹……可也是……那物所炼？”
“哪物？”行岚偏了头，一时没懂，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陈吒所指，“喔，对的。法丹自然是法肉所炼。若用其他灵肉魔肉亦可，只是炼法要变化些。”
陈吒胃中反呕，看着这圆滚滚的法丹，捂住了嘴。
“师弟何必如此……”行岚疑惑道，恰又瞧见桌上膳食，“……你怎么这边肉也不吃？须知你筋肉经脉损伤甚重，正该食肉进补才是。
“你术学优异，怎会不知道这般道理呢？食补之道，贯穿始终，一饮一啄，俱是沟通自然，交流大道。各类食材中，又以肉为重，补损增益，更替仙躯，皆赖于此。不吃肉怎能行……”
陈吒见行岚说话间嘴皮翻动，口中虫肢进进出出，却只想起那日她嘴角擦得凌乱的血。
“我……我只是有些肠胃不适……”陈吒捂着肚子道。
行岚凝神看了陈吒片刻，也是想起那日之事。忽然明白了什么：
“哎呀——我知道了，师弟你怕不是有肉敏之疾！”
那又是什么？
陈吒露出疑惑的眼神。
行岚便解释道：
“这肉敏之疾，说常见也不常见，说不常见倒也常见。常常有修士对法肉、魔肉等难以进食，或是闻不惯那气味，或是勾起腹中反应，厌厌不能食，食之则吐。
“更有甚者见也见不得，光是见了闻了，便恶心呃逆，连带着连别的肉也难以下咽。终日只能吃粥咽菜，沾不得半点荤腥。日见消瘦，十分凄惨。故又名‘厌脍’之疾。
“据说乃是因为天生命数，扰乱脏腑，对肉类异常敏感，反应剧烈所致。
“此疾极难医治，十分影响修为进展。乃是筑基修士一大恶疾……”
行岚面露担忧，轻轻抚过陈吒脸蛋：
“……哎呀，小师弟，你天资绝顶，怎的却染上这恶疾……吃不得法肉，还谈什么修行？……师尊还命我照看于你，这可怎生是好……”
她玉手伸来，陈吒抖了一下，差点想要躲开，但终于还是忍住没动。
她明明吃那东西……可对自己这番担忧怜惜，却又不似作伪……
陈吒脑中纷乱，心下烦躁，强忍了开口道：
“……师姐，我应该还没到诸肉不食的地步。只是……实在不忍吃这法肉。敢问能否换成别的肉？鸡豚牛羊皆是不忌。”
行岚转忧为喜，连忙吩咐丫鬟，将膳食更换了去。
陈吒便又问道：
“敢问师姐，我同伍那几名同窗，如今怎样了？
“尤其是田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