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宴会
作为上位者，画饼是必备的职业技能。
尤其是现在的枫丹财政吃紧，大部分枫丹雇员都只能拿基本工资的情况下，画饼就显得尤为重要。所以这一年多来，芙宁娜一直在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画饼技巧，激励属下的工作积极性。而从卡洛斯·弗朗哥的反应来看，芙宁娜的画饼技巧显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当然，考虑到卡洛斯·弗朗哥的出身和能力，芙宁娜刚刚也不算完全是在画饼。深渊兽潮中，枫丹死了一代的年轻人。就算是参军比例最少的枫丹贵族，也是损失惨重。也许过去的枫丹有着大量优秀的人才，但如今的枫丹，真的没几个年轻人比卡洛斯·弗朗哥更优秀了。
说不定你将来真的会成为枫丹首相呢！
看着卡洛斯·弗朗哥的背影，芙宁娜暗道。
同时，芙宁娜又看向了小小年纪的阿兰·吉约丹。刚刚的会面中，年幼的阿兰明显十分拘谨。可一旦谈论到自己擅长的机械领域，他的脸上就绽放出独属于天才的神采。虽然以芙宁娜的知识积累，她根本听不懂阿兰在说什么。
一个未来首相，一个则是未来的科学院院长，枫丹的下一代还是有希望的！
芙宁娜点了点头，转而又暗暗苦笑，心道：
自己扮演水神的时间可是长达五百年啊！
别看现在的卡洛斯·弗朗哥是优秀的年轻人，阿兰·吉约丹还是个孩子。可在五百年的时间面前，这两位注定只是自己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其它的当权者在位期间，必须考虑接班人问题。但对于寿命悠长的自己来说，根本没有接班人能活得过自己。
心中感慨了一番，芙宁娜又喝了口咖啡。
连续接待众多枫丹重要人物，这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作为一个没有力量的水神，芙宁娜必须保证自己在细节的处理上也做到最好。通过在不同人面前展现不同的嘴脸，让这些人都觉得水神大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样才能安抚枫丹各个阶层的民心。
等到芙宁娜靠着咖啡的苦味恢复了精神，门外的贴身女仆谢贝蕾妲又走进房间道：
“芙宁娜大人，您该为今晚的宴会做准备了。”
“知道了，谢贝蕾妲小姐。”
闻言，芙宁娜站起身来，在谢贝蕾妲小姐的带领下向浴室的方向走去。为了保证自己在宴会中的形象，芙宁娜先是好好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换上睡衣，小睡了片刻。
如此三个小时之后，已然是傍晚时分，陆陆续续已然有客人来到了沫芒宫。芙宁娜方才在谢贝蕾妲小姐的提醒下起床，穿好礼服，化妆并打理好头发，然后精神满满地走向了沫芒宫的大堂。
走进大堂，芙宁娜首先遇到的是枫丹海军总督，安德烈·埃雷斯公爵。就见这位公爵穿着海军大将的制服，身上挂着各式勋章，正坐在宴会的角落里闭目假寐。
见此，芙宁娜轻声提醒道：
“亲爱的安德烈公爵，如果需要休息的话，我可以给您安排上等的房间。”
作为枫丹的军方第一人，安德烈·埃雷斯公爵无疑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平民出身的他光是名号，就能让卡洛斯·弗朗哥这样的贵族少爷瑟瑟发抖。不过与他的威严相反，安德烈·埃雷斯公爵其实是军医出身，而且长相也比较清秀。
如今还不到四十岁的他，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安德烈·埃雷斯公爵现在应该是一位优秀的军队医生，有着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但可惜的是，坎瑞亚灾变摧毁了这一切。
从战争爆发开始，安德烈公爵就是军方的一员。其后数年的时间里，他一直战斗在最残酷的第一线。身旁的战友牺牲了一波又一波，最后作为军医的他不得不肩负起指挥官的责任，最终成为了如今的海军总督。
而残酷的战争，也给这位公爵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他那张清秀的脸上，赫然横亘着一条骇人的伤疤。而他之所以在水神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做出假寐这样失礼的行为，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在战争期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作为枫丹神下第一人，安德烈·埃雷斯公爵的身体其实远比世人想象得虚弱。在战争的末期，他整个人都只能蜷缩在指挥船里，一丁点的风寒都会让他的身体瑟瑟发抖。即便战争结束一年后的现在，他的身体依旧会不受控制地打颤。
听到芙宁娜的提醒，安德烈公爵这才从假寐中苏醒。见到对面的是水神芙宁娜，他也没有太多惊讶与尴尬。作为枫丹军方的第一人，他在战争期间和芙宁娜的前身芙卡洛斯可是亲密的战友。而这种亲密的关系，也是他在宴会中做出失礼行为的底气。
倦怠地伸了懒腰，安德烈公爵垂着背脊道：
“芙宁娜，那就麻烦你帮我安排个房间吧！老实说，我实在没兴趣参与这种贵族宴会。你知道的，我虽然挂着个公爵的头衔，可我根本不是贵族。哦，对了，顺便让你的女仆把这个方子里的药材煎一下，我待会儿要喝。”
说着，安德烈公爵拿出了一张写着毛笔字的白纸，递到芙宁娜身前。
作为军医，安德烈公爵并非是枫丹自然哲学院出身。实际上他早年因为向往璃月的仙人，曾经前往璃月留学，想要求仙问道。结果仙缘没有遇到，反而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老中医。回到枫丹之后，他有事没事就喜欢煎中药，甚至就连战争时期也不例外。
当然，相比于某位同样喜欢煎中药，差点将自己送走的军神，安德烈公爵的医术无疑非常高明。经过自己一年时间的调理，他的身体状况相比于一年前已然大有改善。看架势等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他只怕又要开始尝试着前往璃月，寻找仙缘了。
接过安德烈公爵的药方，芙宁娜随手就递到贴身女仆谢贝蕾妲的手上。而谢贝蕾妲接过药方，看向安德烈公爵的眼神中明显有些不满。这种不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作为芙宁娜的下属，安德烈公爵对芙宁娜并没有一般枫丹人的尊敬。即便是在重要的宴会上，他也是大大咧咧的，丝毫不顾及自己和芙宁娜大人的身份。
再者，安德烈公爵虽然获得了贵族证明的爵位，而且还是多少贵族梦寐以求的公爵，但他本人依旧坚持自己的平民立场，从来不和贵族进行交往。很多贵族原本想和这位新晋公爵联姻，帮助他熟悉贵族的圈子。而安德烈公爵却对此毫无兴趣，每天除了军务，就是倒腾那些古怪的中药，像是个奇怪的炼金师一样。
总之，贵族出身的谢贝蕾妲小姐与平民出身的安德烈公爵，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都看不起对方。当然，心中再是不满，谢贝蕾妲小姐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安德烈公爵安排房间休息，并吩咐厨师帮忙煎煮安德烈公爵要求的奇怪药方。
如此告别了安德烈公爵，芙宁娜又开始与宴会上的各大家族的贵族打招呼。而作为芙宁娜的贴身女仆，同时也是兰道夫家族的大小姐，谢贝蕾妲女士则开始发挥自己的优势，为芙宁娜大人一一介绍各大家族的重要人物。
“芙宁娜大人，这就是我的兄长，现任海军上将，弗朗索瓦·兰道夫侯爵。”
引领着芙宁娜，谢贝蕾妲首先走向了人群中一位威严的中年人。与安德烈公爵相同，这位先生同样穿着一身体面的海军制服，胸口的勋章也证明着他的战功。而且相比于病弱的安德烈公爵，这位弗朗索瓦先生看上去无疑更加健壮，也更有海军名将的风范。
谢贝蕾妲女士带着芙宁娜来面见兄长，自然是带着自己的私心。不满于安德烈公爵的她，显然是想通过自己的兄长，来向芙宁娜大人证明贵族的意义。同样是海军名将，自己的兄长无疑比安德烈公爵更加体面，也更加优秀。
而事实上，作为枫丹六大海军司令之一，同时也是如今海军高层中仅存的贵族，弗朗索瓦先生确实非常优秀。虽然他能当上司令，主要原因是自己那位同样是上将的父亲。但出身贵族，依靠关系上位，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草包。
战争时期的军队，是最能考验人的场所。尤其是在严酷的深渊兽潮中，弗朗索瓦先生如果没有能力，他根本不可能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弗朗索瓦先生能在战争时期成为海军司令，并坐稳上将的位置，他本人的能力绝对出众。
当然，作为贵族出身的将领，他自然也有着大多数贵族的缺陷。白淞之围中，他就是负责处刑的刽子手之一。而战争时期，作为军事指挥官的他也维持着奢侈的生活水准，与简朴的安德烈公爵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是因此，战争结束后的安德烈公爵一身伤病，差点没缓过来。而贵族出身弗朗索瓦·兰道夫先生，却是军队高层中唯一一个身体健康，精神矍铄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很有可能靠着自己的身体优势战胜其它同僚，成为新一任的海军总督。
想来也是因此，谢贝蕾妲方才会迫不及待地带着引领着芙宁娜与弗朗索瓦会面。这不仅是谢贝蕾妲小姐个人的私心，更是整个贵族阶层的意志。对于由平民掌控的军队，贵族其实相当不满。所以他们想要扶持弗朗索瓦取代安德烈公爵，重新掌握枫丹的军队。
而对此，即便不动用记忆命途的能力，芙宁娜也是心知肚明。只能说作为水神，芙宁娜的身边早已充满了各种算计。从贴身女仆到内阁庭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的人求名，有的人求利，有的人想要荣华富贵，有的人则迫不及待地想要急流勇退。
还有些人则像谢贝蕾妲小姐一样，说忠诚也算忠诚，说私心但也有私心。可偏偏不够聪明，轻易就将真正的自己曝光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吸引了多少仇视的目光。比如说那些出身底层的军方代表，他们看着谢贝蕾妲引领着芙宁娜走向弗朗索瓦·兰道夫，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
可不要因为这些人是底层出身，就觉得他们很善良。实际上越是底层出身的人，手段往往就越阴狠。尤其是这些军方代表，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骄兵悍将，自然更加无所顾忌。谢贝蕾妲的做法，在这些人看来已然是有了取死之道。平民阶层主宰的军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总督是一个贵族。想来用不了多久，谢贝蕾妲就将遭受到军方的疯狂报复！
这就是一个国家最高层的博弈，看似繁华热闹的宴会，从一开始就是各种明争暗斗。而身处于宴会的核心，芙宁娜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不管是与任何人的交流，她都必须保证自己的言行，不会影响枫丹的内部平衡。
“很久没见了，芙宁娜女士，愿你的美丽与日月永存。”
作为海军上将，弗朗索瓦与芙卡洛斯自然也算得上旧识。只是相比于安德烈公爵，弗朗索瓦与芙卡洛斯的关系明显一般。如果不是为了贵族集团的利益，想来他不会主动向芙宁娜问好，甚至刻意逢迎。
面对弗朗索瓦的献媚，芙宁娜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道：
“你好，弗朗索瓦。”
干巴巴的回应，瞬间浇灭了弗朗索瓦的热情，也让一旁嫉恨的目光消减了不少。
等到两人有事儿没事儿聊了几句之后，芙宁娜便主动离开了。一旁的谢贝蕾妲看到芙宁娜大人与自己的兄长聊得不是很投缘，脸上也是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担心芙宁娜大人曾经在战争中与自己的兄长存在着旧怨，这才使得两人的会面如此尴尬。
只是谢贝蕾妲完全没有意识到，出于维护枫丹内部平衡的考虑，芙宁娜从来都没想过让弗朗索瓦接任海军总督。他对弗朗索瓦的定位一直很明确，那就是用来平衡军方的楔子。贵族出身的他这辈子注定只能是上将，不可能成为海军总督！
作为水神，芙宁娜不会允许平民阶层完全垄断军方势力，也不会允许贵族染指军方的最高权力。她对弗朗索瓦的态度，与个人恩怨毫无关系，纯粹出于局势做出的冷静判断。而且芙宁娜对弗朗索瓦的冷漠，同样也是在救谢贝蕾妲的性命。
虽然自己这位贴身女仆存在着很多小心思，但在沫芒宫中，她真的已经是最单纯的那个人了。即便刚刚这位贴身女仆就犯下了一个重大错误，因为自己的那一点私心，惹恼了在场一众宾客，但芙宁娜还是会想办法保住她。
因为芙宁娜不希望自己的身边都是机关算尽的人精，她需要一个单纯的女仆让她可以有一点喘息的时机。而且谢贝蕾妲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信，是自己少数能够信任的贵族成员。出于未来平衡的需要，她也必须保住谢贝蕾妲。
随后，又是与几位贵族一番交流，芙宁娜已然觉得有些烦闷了。这些贵族明里暗里都在各种贬损军方，还总是喜欢拿灰河的贫民开玩笑。若是如此倒还罢了，这些贵族还总喜欢在言语中打机锋。一旦芙宁娜说错了一句话，明天的报纸上就会是一条大新闻。
你们这些贵族，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还有军方也是，不要总想着靠着打打杀杀解决问题，好不好？
“即便是在宴会上，还需要这么努力的工作吗？芙宁娜女士。”
终于，芙宁娜遇到了一个不需要虚与委蛇的宾客。
那维莱特先生穿着湛蓝色的礼服，身旁是巴蒂斯特先生与罗密安娜女士。三人来到芙宁娜的面前，罗密安娜便主动问候道：
“晚上好，芙宁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