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有凤来仪
“哦?刘将军欲保举此二人主事何职乎?”司马元显淡然问道。
刘义符慷慨激昂的介绍起了自己的好大哥:“下官不敢欺瞒世子,谢灵运乃是某结义长兄也!我俩情同手足,有金兰之交,灵运此人才高八斗,江左莫逮,所写文章华美富艳,亘古罕见,若此谢家芝兰玉树没于尘垢之中,岂非惜哉?下官愿推举长兄为中兵郎!”
中兵郎是尚书省中兵曹长官通称,亦称中兵郎中。三国魏始置,属五兵尚书,东晋南朝并为一官,晋、宋六品,掌都城畿内军队的政令、军务。
谢灵运是谢琰侄儿,勉强算是我自己人,要是有谁想对本世子图谋不轨,那可就麻烦了。文人掌兵对士卒的渗透能力有限,儒生和士兵这两种人天生就不对付,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而且不是谁都有出将入相之才,区区郎官给他便是。
“本世子准了!拔擢谢灵运为中兵郎,拱卫宫城安危!”司马元显大手一挥,一封诏令就写好了。
“下官多谢世子宽宏!”刘义符连忙行礼称谢。
好大哥啊,我知道你暂时还不想当官,但是二弟我需要朝中有人帮衬一二,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刘将军乃本世子心腹,这点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这陶渊明可是长沙郡公、大司马陶侃,陶士衡之后?”司马元显继续询问道。
刘义符见第一个产品已经推销成功,赶紧趁热打铁道:“然也,世子博闻强记,下官钦佩不已,陶氏一门皆朝廷忠烈之臣,效死之辈,陶元亮品性朴直,颖脱不群,辞采斐然,下官愿推举陶公为库部郎中!”
库部郎在魏、晋、南北朝与库部郎中互称,官居六品,为尚书省库部曹长官。
陶潜祖上为我朝立过大功,现在他的后辈落魄到饭都吃不起了,我要是提拔他,可以博得一段善待功臣后代的千古美名,而且他刚刚从桓玄幕府那边弃官,个人政治成分绝对过关,就让他去管理建康宫内的大小仓库,好继续为我们司马家披肝沥胆吧!
“准了!提拔陶渊明为库部郎,掌京城大小库房日常事务!”无情的盖章机器司马元显又跟刘义符签下了第二笔订单。
“世子英明,下官感激涕零!”
老陶你还想隐居不当官是吧,告诉你没门!你现在努力工作,就是在为将来赚养老金懂不?所以争取提前退休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御史中丞王凝之见时机成熟,借机出班道:“下官以为何承天、裴松之,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忠心不二之志,遂引荐二人为比部郎中和金部郎中!”
比部郎中掌句会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及军资、械器、和籴、屯收所入。
金部郎中掌掌库藏、金宝、货物、权衡、度量等事。
何承天是一个是没啥根基的寒门,与之有所来往的无非也是东海徐氏、南阳范氏这种需要皇权支撑的清流家族,在地方上没啥号召力,可以说是毫无威胁了。而另一个出身河东裴氏的裴松之,他首先是晚渡北人,当初他舅舅庾楷让他去当新野县令,他还断然拒绝了,嗯,是朝廷大大滴忠臣啊!而且此次他的族叔裴歧带着众多族人南渡投奔,我总要卖个面子不是?
“顾太常、王侍郎、张尚书,桓刺史,尔等意下如何啊?”司马元显眉头一挑,询问起了顾恺之、王谧、张敞、桓谦四人的意向。
“我等以为,此皆国之栋梁,应该立即启用,以振朝纲!”四人不约而同的给出了一致通过的绿灯。
“好!那就依王中丞、刘将军所言,本世子全部应允了便是。卿为国举贤,不辞辛劳,理应奖赏,而且是重重的赏!来人啊!赏刘将军、王中丞金饰各一对!”
这也太顺利了,这尚书省不会是公共厕所吧?想进就进?未来岳父真给力啊!政治嗅觉居然如此敏感,不愧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刘义符内心一阵狂喜,他是没想到事态进展会如常顺利,世子你这么圣明,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推翻你了。
“下官受之有愧,世子莫不是要折煞鄙人了。”
“诶诶,刘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这等阿堵物收就收了,无伤大雅,勿要多虑才是!”
“下官还要推举一人,名唤颜延之!”
“这颜延之可是寒素出身之人?世代居住在建康长干里?”
“世子明鉴,所言句句属实。”
“那就去当八品尚书正令史吧!”
哦嚯,小颜一来就被迫接受了最艰苦的差事,令史在尚书台需要精通处理美日具体的事务、文书,是纯粹的底层打工人,有点类似于现代单位的科长。如今尚书省的正令史(正科级)有百二十人,书令史(副科级)百三十人。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呢?东汉所有令史的数量也就二十多人。
大晋朝为了满足上官的“望白空署”,也就是懒政且不做事的行政作风,东晋朝廷进行了大量扩招,尚书省的上官们就每天装模做样去都座(开会地点)、旦朝(议事),大佬们就自己就嗑药、谈玄怡然自得。而打工人则投身于案牍埋头苦干,永远没有休息的时间,就像精密机器里的螺丝钉一样,维持着封建统治机器的运转。
在上层大佬们的眼中,懒政的名士们只要做出放浪形骸、玩忽职守等颠覆三观的疯批行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勤于实事、寻文谨案的令史,被这些婆罗门称为不入流的熏兰之器,也就是小器、低劣,会被诸位同僚瞧不起。
真想用考成法狠狠的拷打这帮贵物啊,这种想法还是太不切实际了。自己总不能拉拢一帮文盲来对抗门阀吧。没有知识的底层一朝掌握大权,往往会比树大根深的门阀腐化得更快,就像西汉末年的绿林、赤眉一样,搞得关中民不聊生,跟之前王莽主政时期一样并无差别。
事已至此,刘义符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的几位心腹安插进了尚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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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朝会散去,刘裕一把拉住好大儿,环顾四周见无人注目后,厉声教育道:“你小子想死了是不是,在这个清洗尚书台官员的节骨眼上,给元显举荐自己人?你还要拉王中丞一起下水跟你胡闹?你以为你是九命妖狐,嫌活得长了是吧?”
刘义符调皮的瞥了一眼父亲,淡淡道:“父亲权且安心便是,我推荐他们的职位只是去担任六品左右的郎官,小颜甚至只是八品,顶部的决策高官不还是由他的心腹把持吗?没什么好慌的。”
“那你只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刘裕不解的问道。
“郎官和令史会经手尚书台例行的具体事务,如此一来元显想干什么,我们父子不就能通过大哥他们,拿到第一手的情报了?这些都是和王中丞事先商量好的,孩儿的筹划就叫未雨绸缪,不进台城而知朝野风向,这都是范夫子教我的,阿父这权术手段稍显稚嫩,还是要和孩儿一道精进啊。”刘义符两手一摊,表现的十分淡定从容,这个逼装也非常恰到好处。
“臭小子,又涨本事了是吧?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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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父子俩的追逐使他们在宫里迷了路,还好遇到一个热心肠的老宦官,指引着他们向着台城外面走去,待到送别父子二人离去后,这位老宦官急忙来到华林园给一名宫装贵妇禀告情况。若细观之,就会发现这位贵妇,赫然是那天与褚灵媛相会的闺中密友。
“娘娘,那刘义符老奴仔细端详过了,确实是生得英武俊朗,乃父也是沉毅果敢之人。”
只见她莞尔一笑道:“本宫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诺!”
贵妇马上迫不及待的,与几个闺蜜开始了打麻将的日常。
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中年龄最小之人,此刻正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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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符出了建康宫,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感到困惑道:“这老太监身上怎么有的桂花香味?我好像在哪里嗅到过?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