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崛起,从造枪到军工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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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包里是米奇妙妙玩具

上海滩夜色初染,街面上依旧喧阗鼎沸,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和平饭店巍峨的门前,车水马龙,一群嗅觉敏锐的新闻记者,正翘首以盼,恨不得捕获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外国富婆——比安卡的倩影,好抢先一步将其玉照刊登在自家报纸的头版,吸引众人的眼球。

然而,在侧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旁,两位正欲出门的年轻女子,却无人问津,仿佛是这喧嚣舞台上的两个寂寥的布景。

比安卡洗浴过后,特意换上一身低调的黑色大衣,内衬白色,配以黑色西裤,既不失身份,又不招人耳目。她标志性的金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垂在脑后,肩上挎着小巧的旅行包,在这洋人扎堆的上海滩,倒也显得平平无奇。

她步履轻盈,神色自若,落落大方地走向饭店门口,仿佛置身世外,浑然不觉自己正是那个被上海滩小报炒得沸沸扬扬的“老寡妇”,那个让一众“猎犬”望眼欲穿的比安卡,颇有“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的况味。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的孙茹。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宽边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硕大的墨镜,镜片黑得发亮,令人无从窥探她的眼神;口罩厚实,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微微泛红的嘴唇,整个人神秘莫测,活像一出戏里的女特务。

她步履谨慎,小心翼翼,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副紧张的神情,仿佛周遭潜伏着无数危机,恰似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嗨,达令!”

比安卡认出孙茹,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啊,比——”

比安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孙茹的嘴,佯嗔道:

“在外头,你怎的这般没规矩?该怎么称呼我,嗯?”

“幽、幽兰戴尔大人……”

孙茹嗫嚅着,这称呼一出口,两人仿佛又回到了马德里那炮火连天、尸横遍野的街巷,硝烟味儿似乎还萦绕鼻尖。

孙茹看着比安卡,今日的她打扮得乖巧低调,像一只收起了爪子的猫,与记忆中那个手持冲锋枪,杀气腾腾闯进仓库的悍妇形象,一时竟有些错乱,恍如隔世。

“对咯!宝贝儿,我们走。”

二人辞别了那喧嚣的饭店,旋转门的光影如走马灯般晃动,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晕,倒像是镀上一层不确定的暧昧。

比安卡眼波流转,瞥见了街边一辆闲适的黄包车,便抬起纤纤玉手,轻轻一招。

那拉车的车夫,精瘦得像一根耐嚼的甘蔗,见有生意上门,连忙拉着车小跑过来,殷勤地问道:“两位小姐,要去哪里呀?”

比安卡檀口轻启:“师傅,法租界,霞飞路。”

“霞飞路?”孙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诧,转向比安卡,“幽兰戴尔大人,您怎知我家在霞飞路?”

比安卡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你往家里拍电报报平安的时候,我顺便记下了地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

孙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心中似有暖流淌过。

她未曾料到比安卡如此在意自己,连这等细枝末节也放在心上。

比安卡先一步上了黄包车,回身向孙茹伸出手:“来,宝贝儿,小心点。”

孙茹小心翼翼地将手递过去,不料比安卡突然用力一拉,猝不及防的孙茹惊呼一声,跌入了比安卡的怀中。

“大、大人……”孙茹娇羞地垂下头,握拳轻轻捶打比安卡。

比安卡看着怀中娇羞挣扎的孙茹,心中一动,解开了她的口罩,不容分说地吻了上去,心中暗想:倒也省事,撕开即食,还添了一分不落俗套的仪式感。

“师傅别看了,赶紧走。”

孙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急忙躲开比安卡灼热的眼神。

车夫应了一声,仿佛咀嚼了这声应答的滋味,这才拉起车,得得得,一路小跑,往法租界的方向去了。

车轮骨碌碌地转,似在反复吟哦这城市古老的韵调。

“小姐,侬阿是外埠来额呀?头一遭到上海滩来伐?”

车夫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比安卡,语气里透着点市井的精明,又带着几分揣摩的谦卑。

比安卡故作惊诧,掩口笑道:“哟,师傅好眼力!这都被您瞧出来了!”

眼波流转间,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像涟漪般在空气中轻轻荡漾。

“嘿嘿,侬迭通身额气派,一看就晓得。”

车夫憨厚一笑,仿佛这夸赞是件稀罕物,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阿拉在上海滩拉了介许多年车,啥个样子额主雇没见过?西洋人也载过交关。”

“哦?那师傅您说说,怎么看出我是初来乍到的?”

比安卡兴致盎然地追问,像个好奇的孩子,探究着这城市的秘密。

“长远蹲了上海额西洋人,是勿会住和平饭店额呀。”

车夫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对金钱的敬畏,

“和平饭店样样侪好,就是迭个住宿费,啧啧,普通房间一日天就要好几只大洋嘞。”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仿佛这几个大洋在他指尖跳跃,“够阿拉拉好几天车了呀!”

“师傅您是哪里人啊?”

比安卡话锋一转,开始探究车夫的来历,像剥洋葱般,一层层揭开他的身份。

“阿拉呀,是上海人呀,土生土长额呀。”

车夫答道,语气里透着些许自豪。

“勿对额呀,哪能有上海人讲自家是土生土长额啦?听侬迭个口音,像是苏北来额伐?”

比安卡歪嘴一笑,突然改说上海话,整个人气质随之一变。

“呃……”

车夫犹豫了一下,没想到这金发碧眼的洋人,上海话居然比自己都正宗,只得心里暗叫看走了眼,

“老家是苏北额呀,到上海好多年了。”

“苏北人呀?到上海滩来讨生活,勿容易额呀。师傅侬具体是啥地方额呀,淮安?盐城?”

比安卡连珠炮似的发问,仿佛她才是地道的上海人,这反客为主的架势,让旁听的孙茹暗暗想笑。

见车夫脸色发红,扭过头一脸哀怨看向自己,孙茹急忙改说北京话:

“师傅,您可别瞅我呀!这压根儿就不是我教她的呀!我也是打外地来的,您可别往我身上赖啊!”

黄包车在十里番城的喧嚣中颠簸,轮轴的呻吟与市井的嘈杂声浪交织成一曲荒诞的交响。

比安卡安坐车中,一手揽着孙茹,眼神却像走失的蝴蝶,在街边光怪陆离的景象中翩跹,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味,只是这刘姥姥,多了几分洋派的悠闲。

“亲爱的,你今天怎么把自己裹成这副模样?寻常明星上街,都不用把自己遮掩的那么严实。”

比安卡伸手轻轻撩起孙茹额前的碎发,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孙茹略微躲闪了一下比安卡的触碰,低声解释道:

“幽兰戴尔大人,您忘了?我当初是被人绑架的,到现在凶手都还不知道是谁,我可不想再被绑架一次。”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那段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有我在,你怕个什么劲儿?”

比安卡牵起孙茹的手,轻轻放入自己的包中。

孙茹指尖触及一物,冰冷坚硬,一股寒意直透心脾。

她万万没想到,比安卡包里揣的,竟是一把MP-36。

“这……”

“折叠枪托,铝合金枪身,短弹匣,伞兵型号,精巧便携,包里放着,不碍事的。”

比安卡解释起来,头头是道,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作为火力不足恐惧症患者,冰冷的枪械能给比安卡带来温暖的安全感。

有了这杆冲锋枪,面对还拿着刀枪棍棒的上海滩地痞流氓,比安卡大概也能学着恐夫子说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来了,就死在这儿,安葬在这儿吧。

孙茹看着比安卡,哭笑不得:“小姐说要去我家作客,就带这么个见面礼?”

语气里虽有嗔怪,却也多了几分安心。

“剩下的,全是子弹?或者还有一把M79榴弹?”

孙茹打趣道,试图缓和这略显紧张的气氛。

比安卡神秘一笑,故作高深:

“不不不,里面是大人的米奇妙妙玩具,到了你就知道了。”

黄包车辚辚向前,家越来越近,孙茹的心却像糊了一层浆糊,又粘又稠,说不出的忐忑。

“近乡情怯”,古人诚不我欺。

街景的熟悉非但不能宽慰她,反而像一把小刷子,刷得她心上痒痒的,生出许多焦虑的倒刺来。

这上海滩,遍地都是黑帮的触角,家人的安危,就像一根鱼刺,梗在她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比安卡的手,指节泛白,心里默念着上帝保佑,只盼爹娘哥哥一切安好,自己能顺利和家人团聚。

比安卡似是觉察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搂住她,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呢。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孙茹偎在比安卡怀里,那温暖像一剂镇定药,慢慢抚平她心头的波澜。她抬起头,迎上比安卡笃定的目光,心里踏实了许多。

“嗯,我相信你。”

不多时,黄包车便晃悠进了法租界。

比起外头的熙攘,界内倒像个睡不醒的美人,慵懒地舒展着梧桐的绿荫。

路灯的光,也斯文了许多,在地上洒下些零碎的光斑,仿佛哪个不讲究的文人泼墨似的。

黄包车又在几条街道上拐了几个弯后,终于在一个中档小区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小区里矗立着几栋公寓楼,建筑风格带着浓厚的西式风情,米黄色的外墙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植物,透着一股别样的生机与雅致。

两人下了车,付了钱,便踱进了小区。

还没走几步,孙茹便一眼瞧见了贴在墙上的寻人启事,上头的自己,青涩得像颗没熟的柿子。

没走几步,公告栏上又一张,仿佛故意捉弄她似的。

“你不是和家人报平安过了吗?”

比安卡用指尖戳了戳启事,上头的孙茹穿着教会学校的制服,像个小修女似的,一脸稚气。

要是让特雷西娅看到孙茹这副模样,怕是直接把孙茹拉到自己的小教堂干活。

除此之外,底下蝇头小楷写着些寻人的话,无非是家人担心,望好心人提供线索云云。

“我、我也不知道……”

孙茹的眼眶红了,像兔子似的,那字迹她一眼便认得,出自她日思夜想的父亲。

她踮起脚尖,恨不得把脸贴到那张纸上似的。

比安卡揭下寻人启事,背面糨糊犹湿,底下竟是另一张,字迹略显斑驳,除此之外,几乎如出一辙,仿佛时间的双生子。

孙茹一把抓过,不顾指尖黏腻,心中似有所感,冥冥中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向前。

不远处电线杆边,一个中年妇女背对她们,一手提桶,一手持刷,身旁一摞纸,正专心致志地往电线杆上涂抹着什么。

几个闲人围观,窃窃私语,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孙茹心头一沉,预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屏住呼吸,目光牢牢锁住那妇人略显佝偻的背影,那熟悉的衣着,激起她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如同久旱逢甘霖,又似他乡遇故知。

“妈!”

一声呼唤,在这小区特有的静谧里,如同投入古井的瓦砾,激起一小圈涟漪,却又像饱孕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一个单字的份量。

那正在涂糨糊的中年妇女,闻声一震,手中毛刷竟如同吓掉了魂儿似的脱了手,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倒像是给这静谧做了注脚。

她缓缓转过身来,像一部久未上油的机器,每个动作都带着迟滞的腔调。

视线触及到不远处的孙茹,先是愕然,仿佛骤然撞见蜃景,带着几分不真实;继而,双目圆睁,泪水夺眶而出,惊诧与喜悦在她脸上交织,像一张毕加索的画,说不出好,却又分外入眼。

“茹儿!”孙母一声呼喊,那提桶的手一松,便如脱缰野马,直奔孙茹而去。

“妈,我回来了!”

孙茹亦如乳燕投林,一头扎进母亲怀中。两人紧紧相拥,倒似一对失散多年的瓷娃娃,生怕稍一用力便会破碎。

孙茹伏在母亲肩头,哭声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直要把这积攒日久的辛酸苦楚,一并倾泻而出。

孙母搂着女儿,泪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珍珠,从岁月的沟壑中滚落。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简单的几个字,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气喘吁吁跑来的比安卡,看着这母女相认的感人一幕,心里了然。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