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农社书院
白鹿洞书院
张溥最终还是与孙绳祖见上了面。
不过两人的见面却不怎么愉快，在得知章权带着士子去游学之后，张溥有些暴躁的对着孙绳祖道：“他一个读书人，不读书，四处乱跑干什么？”
孙绳祖对此呐呐不能言，他现在可管不住自己的这位弟子。
见完面后，孙绳祖极力邀请着张溥在白鹿洞书院讲学几天再走，却被心烦意乱的张溥直接拒绝，他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到章权，而不是什么讲学。
不过在张采劝说了一番后，张溥还是决定留出一天时间在白鹿洞书院讲学。
不为别的，张溥就只是单纯的想在章权的地盘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
蒙山镇
夜晚
农社书院正式开课，农户们分作几拨，前往了开课的地方。
章权七人每人选了一处农家屋舍，每个屋子大约能容纳二十人左右。
上课的屋子里很是拥挤，二十多个农户挤在一起，所有人端坐在凳子上，好奇的看着站在前面的章权。
吵闹声渐渐响起，有急切的农户甚至对着章权直接发问。
“公子，您说的一斤粮食啥时候发啊，家里还等米下锅呢。”
“就是啊，公子，我们还都饿着呢。”
“……”
章权笑了笑，双手压着讲桌，对着众农户道：“诸位叔伯，莫要着急，咱们先听课，听完课后再领粮食。”
农户们齐声笑了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讲课。
“公子，我们都是些庄户人家，哪听得懂什么之乎者也啊。”
“听不懂，听不懂，我们连字都不认识，还听什么课。”
“就是，我们就只会抡锄头，可不会读书写字。”
“……”
一众农户鼓噪着，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这些人只当章权这些士子是闲的没事干，要不然正经读书人哪会去教庄户人读书写字。
在昏暗的油灯映照下，章权脸上的笑容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哪怕农户们的言行中充满了取笑，他也不曾生气。
“诸位叔伯，还是待会儿再开玩笑吧，咱们先上课，上完课就给大家发粮食。”
“那就快上吧，我们大家伙都听着。”
“就是，大家都仔细听着，可不许打扰公子上课！”
“……”
章权笑了笑，转身在身后的木板上写上了一个大字。
木板是他找的一块破门板，至于笔，章权用的是刚烧好的木炭。
“谁能认识这个字是什么字？”
农户们好奇的看着，与旁边的人讨论起来，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认庄稼是行家，但字真不认识一个。
“是‘人’字。”农户中，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声音是一位十三四岁的男孩发出来的，看着众人都看向了他，男孩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我……我上过半年私塾，认……认识字。”
章权道：“说的对，这字就是‘人’字，那谁能给我解释解释，这‘人’字是什么意思？”
“人就是咱们呗，咱们都是人，这有啥解释的。”有农户大笑着开口，这问题太简单了，即便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答。
“不……不对。”男孩结结巴巴的反驳道。
农户们被男孩的反驳声逗得有些忍俊不禁，有些农户还忍不住捏了捏男孩的脸蛋，他们都认识男孩，都是男孩的长辈，对男孩疼爱得很。
男孩捏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吴……吴扒皮说，我们是牛马，是牲口，不是人。”
现场气氛一时僵住，捏男孩脸蛋的农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牛马，牲口。
这是吴扒皮经常骂他们这些雇农的话，可现在从小孩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刺耳。
章权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木板上的人字。对着众农户肃然道：“顶天立地是为人，我们不是牛马，是人！顶天立地的人！”
“可……可吴扒皮说我们是牛马……”小男孩在人群中小声说道。
大人们都沉默下来，再也不像刚才一般轻松，每个人的心上就如同被压了一个秤砣一般，堵的难受。
也就在此时，一道喝骂声响彻在屋内。
“吴扒皮是什么东西！”
章权看着众农户，大声道：“他站在咱们农户的头上拉屎撒尿，咱们种出的粮食被他收走，还说咱们是牛马，依我看，咱们才是人，是养着吴扒皮这个牲口的人。”
“可地都是他的啊！”农户表情暗淡，声音中满是哀伤。
章权怒拍桌子，道：“即便地是他的，你们就甘心让他们收走那么多租子？自己辛苦一年，都赚不到一年的口粮？
再说了他那些地是怎么来的？之前又是谁的地？他的每一亩地都是干净的吗？”
“我祖上的六亩地就是被他家骗走的！”有农户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爷爷就借了他家六斗粮，结果他家利滚利，硬是逼的我们家卖地还债。”
农户说完之后，大哭出声，声音凄厉无比。
所有农户都唏嘘无比的看着痛哭那人，蒙山镇农户哪个没被吴家坑过，有的甚至被逼的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章权将痛哭之人扶起，又走到了讲桌前，而后在身后的木板上写上几个大字。
指着刚写好的大字，章权对着众人高声道：“今日要学的课程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如何让人人皆可足食。”
农户们眼前一亮，尽皆看向了章权。
章权笑了笑，轻声道：“想足食也容易，咱们从吴扒皮的嘴里，把咱们自己该得的粮食拿回来不就行了？”
“怎么拿回来？”农户问道。
章权又在身后的木板上写上了两个大字。
农社！
他指着农社两字，对着众人道：“建立农社，合众人之力，让吴扒皮减租！”
农户们有些骚动起来，有农户忍不住问道：“这农社是什么？”
章权随意的坐在桌子上，对着众人说道：“农社就是带着咱们大家，逼着吴扒皮减租的法宝。是让咱们能顶天立地，站起来当人的法宝。”
众人激动起来，纷纷询问农社在哪。
章权苦笑不得的指着面前的农户道：“农社就是你，我，他，我们这些人组织在一起，就是农社。”
农户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凭我们这些人真能斗的过吴扒皮？”有农户担心的问道。
章权肯定的点点头，语气坚定的对着大家说道：“我们不光能斗的过吴扒皮，我们还能斗的过所有想要欺压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