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开府（3）

“你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熙明帝喃喃开口，“华寿宁伤害你，我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母后要保她，我只能装聋作哑，但总有一天我会给她一个非死不可的理由。”

熙明帝如是想着，可华德宁听不到了，她也不想听，因为她想要的从来都是苏姚的道歉！可是聪明如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宋繁期会为她报仇，可迟来的公正真的是公正吗？今日若是她冒犯了贵妃、打碎了贵妃最爱的茶盏，按照宫规，她当被杖毙，届时他又有什么立场帮她说话，或者说……他还会帮她说话吗？

苏家手握兵权，苏老将军又德高望重，想要瓦解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事，他宋繁期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注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可她也是寻常女儿家，也想要一个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维护她、信任她的如意郎君，原本她的打算是找机会和宋琬期和离后就去找齐凡松，如今看来也不必了。

“陛下万人之上，臣妾方才僭越了，臣妾既求事事公平，便请太后娘娘下旨，将臣妾和贵妃娘娘杖毙，以儆效尤。”华德宁跪下开口。

她本想同宋繁期做个交易，他帮她找贵妃讨回公道，她亦不计较他先前欺骗她的事，并且从今往后他要她做什么她都答应，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繁期急了，大跨步从轿子里走出来，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华德宁也想好好活着，可她抢了华夫人独女第一活下来的机会，如今连个念想都留不住，她并非顽石，也有不能让步的事。

因为她知道封建社会里女子本就没什么地位，更别说是无权无势之人，这个世道不公，那她就只能以命相搏，以求公道了。

“你起来。”

宋繁期起身，伸手想将她扶起，可她却定定跪着，半步也不肯挪动，她此举无异于是在挑战一个皇帝的权威，饶是他再心悦她，可太后面前他也不能太过徇私。

“也罢，既如此，你想跪便跪吧，只是……你所求的事，朕绝不可能依你。”

宋繁期的声音带着几分冷肃，华德宁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只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古来君王几人能躲过狠厉多情？

“那臣妾便长跪不起”华德宁心下想了想，却也知道按他如今的态度，还真的有可能让她就这样一直跪下去，不由得握紧手心，久久不敢开口。

他却看都不看她，直接走进正厅，周围的人自然也如鸟兽散去，苏姚自觉得了恩宠，少不得走过来奚落她一番，“华德宁，你当真以为陛下会为了你，为了这么一根不起眼的玉钗，当众下本宫的面子吗？”

华富钟想出头为妹妹说话，却被华康宁和华善宁紧紧捂住嘴巴、锁住双臂。

华德宁心中清明，便冷笑了出声，伸手给了那苏姚一巴掌，道：“那贵妃娘娘不妨猜猜，陛下会不会为了替你出气，依照宫规将我杖毙？”

“你！”苏姚气极，便要还手，却再次被华德宁钳住。

“如今在场的都是我华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猜他们会不会为了替你作证，拖我下水？”

前面那句话是唬苏姚的，坦白说，宋繁期会不会按下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但是后半句她却确信，便是华寿宁、华康宁这对姐妹儿也断断没有维护苏姚的道理，一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家如今全依仗晋王夫妇俩，晋王对王妃用情至深，若是帮了贵妃，苏家承这份情便罢了，若是……那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华德宁缓缓站起来，冷笑道：“苏姚，你在皇城里长大，该听过本王妃的名头才是，皇城恶女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苏姚气得不行，“给本宫按住华德宁！”

“谁敢动本王的王妃？”宋琬期站在苏姚身后。

其实是熙明帝把华德宁拉进轿子里后，他担心太后日后找她不快，就急忙将太后她老人家牵进正厅坐着，可方才宋繁期进去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不太妙，华德宁也是迟迟不进屋，他便猜到出事了，这才赶紧出来看看。

宋琬期走过来，将华德宁公主抱起，道：“本王虽是大乾的臣子，但首先是德宁的夫君。”

苏姚知道，若论军中威望和兵权，宋琬期不在她父亲之下，故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只得灰溜溜拂袖而去。

“你没事吧？”宋琬期低头温和询问道，华德宁却从他身上挣扎下来，僵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无事，只是累了，王爷，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等宋琬期点头，她已自顾自向前走去，却突然脑袋沉沉的，下一刻，她便晕倒了，左肘还撞到了旁边种荷花的大缸上，随即，便掉下了大缸，众人看到都忙乱成一团。

“不好了！晋王妃落水了！”

不知谁亮了一嗓子，宋繁期只当她在演苦肉计，坐在正厅里假装喝茶，不予理会，最后还是宋琬期跳下水救的人。

来华家恭贺的人中也有宫中御医，华富钟火急火燎将人拉过去看病，却得到一个让宋繁期后悔的答案——“王妃只是小风寒，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有郁结，不肯苏醒，若是三天内醒不过来的话，恐怕就要这样睡下去了……”

宋繁期跟着跑出来看却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僵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猛地甩袖回头，低喝道：“还楞着做什么，救人啊！若是王妃醒不过来，朕要你们全都陪葬！”

下一刻，他的右肘也撞到了那口大缸，好在没掉进去，他顾不上自己的手肘受伤，眼神全程落在宋琬期怀中的美人身上。

这一幕全被后面赶来的太后尽收眼底，皇室怎么能容许皇帝人前失仪，又怎么能容许皇帝看上自己的嫂嫂？

宋繁期又担心又生气，他想凑近了看她，可他知道他不能，他也想，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好好保护她，她想要什么允了她便是的话，会不会就能避开这样的事，可惜世间最难得的就是如果。

苏姚更是生气，凭什么她华德宁这样一个恶名昭著的女子可以嫁给举世无双的晋王宋琬期，又可以得到九五至尊的心，她提了裙裾，甩开了侍女的扶持，转身盛气回正厅。

她余怒未消，坐在里面，暗恨道：“华德宁，本宫不会让你如意的，你若就此昏睡下去，本宫便放过你一马，否则，不止你和晋王的婚姻保不住，就算是陛下跟前的好感，本宫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