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府(2)
姗姗来迟的华寿宁目光闪烁,下一瞬,却听贵妃苏姚的声音,虽是眼含着笑,却近乎诡谲,“华美人日日去那书房,说是给陛下整理书案,想必连那些个什么文书密函的位置,也都熟记于心了吧!”
谁人不知陛下这段时间一直称病不上朝,更别说去书房了,华寿宁日日去书房里,说句不好听的,——其心可诛。
华寿宁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隆,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咬紧了牙齿,一句话也不敢说,最后还是华德宁冷笑着替她解围:“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竟是听不明白了。”
苏姚笑容更盛,“王妃素来聪慧,又怎会不懂本宫之意?再者说,你不意外吗,你不过归宁个把月,你姐姐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秀女升为美人了?”
贵妃缓步走过来,顺势将华德宁鬓边的玉钗轻轻拔下,附在她耳边,“王妃头上这钗原是美丽的,可这钗头锋利,万一伤着人可怎么得了?王妃可要仔细保管才是!”
华寿宁双目冷瞪,她明白贵妃此举无非是在提醒她之前的事可是纸里包不住火的,却很快恢复了冷静,“俗物罢了,只因这钗是母亲赠给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的,有特殊意义,否则便是转赠给贵妃有又何妨?”
“本宫要什么宝贝没有,一根破钗子罢了,还给你们便是。”说罢,贵妃随手扔在华德宁身上,咣当一声,断成两截。
“捡起来!”
贵妃愣住了,华德宁一个没有硬后台的王妃居然敢同她一个出身将门的堂堂贵妃叫板,可还是恍恍惚惚叫下人捡起来了。
“道歉!”
“道歉?华德宁,你别太过分了!”贵妃终于怒了。
华德宁也不急,只还是恶狠狠盯着贵妃,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着华德宁,脸色各异,反而把华富钟急坏了,生怕自己家妹妹吃亏。
不出半个时辰,熙明帝就从轿子里出来,华德宁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他扯进轿子里去了。
“咣咚”一声,轿门就被熙明帝关上,所有人都被关在外面,太后也是看得脸色变了一阵有一阵的,原本两个小女娘之间的争吵,就算有些失体统,可也无伤大雅,一来华德宁身为晋王妃,该立自己的威信,二来也正好借这个机会鞭策鞭策苏姚和她背后的苏家,可如今皇帝参与进来,此事便不好善了了。
熙明帝把华德宁推倒在轿子里又抬手将她按在身下,她这才发现他眼睛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倒是给他英气的脸上平添可几份妩媚。
出神间,就听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当真……放肆!你可知你今天对峙的人是谁?”
因为离得太近,所以这次华德宁闻清楚了,他身上的确实是酴醾香,这酴醾香一贯是女儿家用的,他堂堂天子却用这样的香料,不免叫人质疑他的用心,出于避嫌,华德宁抬手推了一下他,却没有推动。
她看着离她极近的那张严肃非常的脸,才开了口:“什么人?将军苏铭盛的小女儿、你的……宠妃!陛下,你是要为她出头吗?”
熙明帝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
华德宁闻言,更是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却意外发现他脖子上的疤痕,那个痕迹她记得,是那个人救她的时候被划伤的,可惜当时没得到好的救治,所以留了疤。
终究是熙明帝放了手,后退几步:“朕……”
“可惜你不是他。”华德宁开口,“若是他的话,今日无论如何都会坚定地同我站在一处,你不明白这玉钗的意义,就像你也从不了解我,既然如此,那好,陛下便当作我和您做个交易吧。”
华德宁穿越而来的那天正是原主及笄当天,母亲是如何郑重将玉钗戴在她头上,给予她谆谆教诲的,在外人眼里她过得最恣意、但实际上她如履薄冰,生怕被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华德宁的那两年里,只有钗子一如既往陪着她,在无人的夜里听她说心里话……
熙明帝凝眉看着她,以为她是在怪他答应替她处罚华寿宁却最终不仅放过了那个人,还封她为美人,眼眸闪了闪看向她:“华寿宁的事不是朕本意,是母后……”
“你和姑娘们的风流韵事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要我不追究苏姚的过错可以,那你要给我和晋王赐和离书!”华德宁不假思索打断他的话道。
她素来固执,他都是知道的,可她刚刚说他不懂她,其实只是他把这份感情藏得太好了。
华德宁见他半晌没有回答,抬眸只见熙明帝深情看着她:“齐凡松,宋繁期,我其实早该想到的,你已经欺骗过我一次了,我希望这次你无论做不做得到,都给我一句实在话。”
熙明帝没注意听她的后半句话,只纠结前半句道,“不想知道?是不是在你心里朕一点都不重要?华德宁,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他靠近了一寸,华德宁却下意识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
“那我呢?你既然知道我是齐凡松,便该知道我是如何对你的,还是说我为你做的一切,你从来都看不见?”熙明帝继续走近,华德宁却踉跄一下,坐在地上。
“我知道了能如何?我看见了又能如何?陛下是万民的王,心中永远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要前朝后宫的制衡,要天下生平、海晏河清,或许今天你想起我了,就扮演齐凡松哄哄我,明天你忘记了我,想走便走……”她面上带着笑回答。
“可我……”
“无所谓了,反正陛下不愿的话也无妨,至少请陛下守着小叔子和嫂嫂的界限,不要踩过界!”华德宁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她看到熙明帝的衣袖被他捏得皱出痕迹,又听到他的声音:“是吗?”
华德宁低下头开口:“若是陛下无事的话,臣妾要出去继续和贵妃娘娘算账了。”
熙明帝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华德宁却觉得此时有些荒唐,二话不说将她拽进来的人是他,如今无话可说的人也是他,曾经威逼利诱他去考取功名的事,如今想想也真是讽刺,思绪飘至此处,她猛然回神,一把推开他,将轿门打开,径直走了出去,只见外面众人听着他们的争吵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瓜一样,巴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