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穷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身体上时，我朝那道光招招手，然后哈出一口白气。
“嗨，你好，追觅。”
“嗨，你好。”
我举起右手，食指在那小团的白气中随意地舞动，白气随之变换成各种的形状，一只山雀、一只公鸡、一个甜甜圈、一朵月季花、一只燕子，最后，是爱丽丝。
直到那团白气彻底消失不见。
我走出房间，眼前是一个小湖。湖面不大，湖水是漂亮的湛蓝色，远处的针叶林和苍翠的雪山倒映其中，风力不大，水面波光粼粼。我站在阳光下，扫描，不，是欣赏周围的风景。
我突然有点想明白韦教授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
在短暂的夏季到来之前，这里也算一处充满生机的地方。于人类，可以省去很多艰难。
一个身影突然从水面下钻出来。
我配合地后退一步，假装被吓到。
“哈，早上好，小姑娘。”韦教授甩甩身上的水，走出水面，笑得得意，“没吓到你吧。”
我摇摇头。
韦教授一边拧干自己黏贴在身上的衣裤的水，一边回望着远处的对岸，“不错吧，我的眼光一向很好的。”
倒是比爸爸还要自信很多。
“是个观察仙女系的好地方。”
韦教授震惊之余，表情又再次放松起来，“刘教授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
我看了一夜的星星，当然知道这里哪个角度对观察天空中星系最有力。当然也看到了院子后面那台超级望远镜。
韦教授掬起一捧水道，“追觅，你要记住水对人类，对地球生命，很重要。”
我点点头，就像电力对我自己一样。
虽然如此，但宏观上看，却算不得高明。
水孕育生命，但也限制了人类的繁衍边界，只有越简单的需求才能获得更多选择和更大的自由。
“会游泳吗？”
我直接跃入水中，把人类的蛙泳、蝶泳、仰泳以及动物各种泳姿演示了一遍，然后湿漉漉地走上岸。
韦教授目光有些复杂起来，递过来一条毛巾，我却拒绝了，启动自动烘干功能，然后摇摇头，发型蓬松如初，“好了。”
“除了充电，需要补充其他物质吗？”
我摇摇头，“其实，只有极少数情况需要修复一些小毛病。但爸爸的团队会帮助我完成。”
我发现韦教授明显松了一口气。
“需要我为您准备早餐吗？”我反问。
韦教授也出乎意料地摇摇头，“我一般也不吃早餐。”
即便工作了一整夜，也不需要？
我有点佩服，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显然我们彼此还都不太适应对方的存在。
“你喜欢什么？数学有接触过吗？”
我摇摇头，“爸爸教授过我各种自然学科，但数学，爸爸认为只有您才能做我的老师。”
韦教授有些被恭维到，笑道“你爸爸倒是精明。”
“知道数学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计算和记录。”
“说的没错。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人类更好地认识这个宇宙，也包括我们自己。”
也包括火星2，我想。
“你基础怎么样?”韦教授继续问道，“数学很枯燥，很繁琐，但是也很有趣。”
我无法理解那些描述性词汇，但简单理解就是难，但是很值得。
“除了您作为第一位作者签署的研究，其余的我都有学习，但是并不十分精通。”我坦白道。
韦教授被我的话彻底震惊，“所以，刘教授是把他毕生心血都传授给你了。”
“爸爸的评价是65%，因为您签署过的数学研究中，他依然还持有30%的贡献率。”
韦教授哈哈大笑，“是我们数学家的回答。所以追觅，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数学是人类探索宇宙的阶梯。”
当然，所以我来了。
“知道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吗？”
我转身看向湖面。水面下77米深处是7座数据云端储备库。
这里的湖水来自极寒高地的冰川融雪，这里有雪山，可以为小湖提供永久的水源，而冰雪融水可以为系统散热。
这就是为什么湖面可以在严寒低温中常年不冻的原因。
而，守护着这里的人，就是韦教授。
我终于明白了爸爸那句常说的话，那里有助于你的散热。
所以爸爸早就计划好了，我要学习这些全部的数据。
整整7座数据库！
人类数学研究中最重要、最经典以及最尖端的那一部分。
“为什么不传授给人类呢？”我问道。
“因为数学实在太庞大，太庞大了，就连全世界最优秀的年轻数学家也很难完成了。所以我和你爸爸决定分开，他去研究全新的数学传承的方法，而我，则留在这里。”
“所以，我学习完这些就能顺利到达火星2了吗？”
韦教授却笑了，“如果学习了我们人类全部的文明的机器人都被送上了一架火箭，离开地球，永远都不再回来，你觉得人类会接受吗？”
我沉默了，不知如何理解这句话，“所以火星2不会成功？是你们一起虚构的，为了骗取研究资金？”
我不敢相信是爸爸疯了，还是韦教授疯了，还是全人类疯了，为什么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爸爸不是为了完成好友的心愿才接手火星2计划，韦教授也不仅仅是一位纯碎的数学家，鞠南投资我们也只是想要看到我们在太空深处爆炸一次。
那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我要做的？
我突然一阵眩晕，耳边爸爸的声音突然想起，“追觅，韦教授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怕。然后爸爸的声音突然出现，“韦东，你何必要吓唬她，她还是个孩子。”
韦教授终于放肆地笑了出来，“不这样，我怎么让她感受什么是无穷，宇宙无穷大，时间无穷多，人类的野心和欲望也无穷无尽，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她怎么会相信您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的火星2是真的。你看我不过一句话，你辛辛苦苦准备多年的计划就被怀疑了。不过你说的对，她还真是个孩子啊。”
我的脸再次一热。耳边却是很长很长的一段安静。
“对不起。”我犹豫了很久才发过去三个字。
“追觅，你没有错，不必道歉。”爸爸那一头的声音有些嘶哑，“其实有些安排，我知道我没有给你解释清楚，也没有给你选择的余地，才让你这样困扰。。”那一头停顿了几秒钟后，才继续道，“等你回来，爸爸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你，爸爸答应你。请你相信爸爸，这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约定。爸爸在这里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