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情债

方晴接到小羽电话，最后悔的事情是打开了免提。当时她刚刚洗完头用过电吹风，在阳台上拨弄着半干的头发享受着暖烘烘的阳光。

“晴子，下周六的校友会你可得来啊~”小羽那头诚意满满。

方晴琢磨着用什么法子推掉，之前这些年用的理由不能再重复了。她甚至想着去百度一下，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晴她妈把电话抢过去了。

“小羽是吧？”她俩一直同窗，方睛她妈再熟悉不过了。“我们方晴这回指定能去，放心吧！”

方晴气急败坏，眼看着老太太把电话上的红圆圈按掉，发出“嘟”一声。

“挂了。”老太太得意地还她手机。

方晴脑瓜子嗡嗡地响。

方晴她妈的举动虽然不能用令人发指来形容，但也实在过分了点。

“我再不插手给你张罗，你就等着后悔去吧！”老太太把手一摊，摇头晃脑理直气壮。“你姑和你姨、还有你叔和你舅，都说我太惯着你了这些年。”

方晴没搭理她，她越俎代庖也没关系。之后再想个什么理由推了这次聚会，也是完全可以的。

但方晴她妈很是得意，“我已经掐算过了，这是你翻盘的最好机会。”

翻什么盘？这些年当你的工具还没够吗？方晴无奈无语，早就不想顶嘴了。老太太可以用“我是为了你好”这一句话驳回她。或许，这是一种真实的母爱，也令人窒息。

“你看我给你分析，那个朱师兄就不错。朱什么来着？”

“猪八戒！”方晴揶揄她。

“什么猪八戒？那小伙我可见过，方方面面都比小张强。”小张就是被赵雨婷那丫头撬走的暖男。

方晴她爸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能成早成了！还要你在这里牵线？”

方晴知道，他们二人又将是一番唇枪舌战，默默地把耳塞戴上静静吃饭。

就在方晴还没想出什么妙招推掉校友会时，小羽又打来电话，这次方晴实在推不开了。

“你知道你之前的省项目是怎么拿到手的吗？”

一周后。

正午阳光逐渐越上头顶，国宴酒店开始喧哗沸腾。

一群群光鲜亮丽的人儿涌了进来，彼此寒暄，其中神采飞扬、印堂发亮的那位就是朱师兄。

朱国政在得知师妹方晴指定能来参加校友的当天，激动得差点一夜没合眼。此时的他刚刚离异，孩子归了女方，一身轻松不要太爽。离异也许是他人生中的小挫败，但在他看来是转机和新的开始。

在他的人生规划中，本是把方晴列进来的。怎奈那丫头死犟死犟的，就是没看好他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儿！

离异后身边大把大把妙龄女性，万红丛中他这一点绿，分外耀眼。他都能游刃有余、从容应对，又乐在其中。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方晴。

要说吧，这个方晴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能比得上二十来岁姑娘的水灵细嫩。但上次去方晴她们学校考察时，那惊鸿一瞥依然让他夜不能寐。

那谈吐气质和形象，如果娶回家里脸上得多有光，年龄对于她来说不是问题~

只是，朱师兄对方晴屡次拒绝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有一天，他悟了！

重点不在于他朱国政有什么，而是方晴缺什么。

所以他借工作之便，给方晴递了橄榄枝。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方晴再清高也得说说软话表达一下感激吧。不说别的，至少每年都拒绝的校友会她应该来参加。只要有了开端，就不愁后续的发展。

一切都成竹在胸。

果然，方晴过来打了招呼，还表达了谢意。虽然她想尽量表现得不卑不亢，可眼神不会说谎，她还是服了软。

尽管外表镇静、泰然自若，朱师兄内心还是陷入学生期间疯狂的迷恋中。他自以为善于掩饰，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校友们十分默契地为他俩创造机会。

顺理成章的，朱师兄终于加上了方晴的微信。

朱国政为自己制定的策略是春风化雨法，或者说是文火慢炖法。他已经做了细致的调研，方晴周围没有比他更为优秀更为合适的男人了，因此自己不必也不能着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他施展八爪鱼般的人际关系能力，把方晴的行动轨迹掌握得一清二楚。剩下的事情就是要自然而然地相遇。

方晴在芬姐便利店见到朱师兄，一点不觉得自然而然。只要把时间线缕一下，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场偶遇。

芬姐便利店这一段时间遇到了商业危机，几乎是门可罗雀。原因就是旁边拔地而起一家强劲的对手，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之前的胖哥东山再起。不同的是，这回他痛定思痛、幡然悔悟，不该做被家人唾骂的败家子。他找了个非常利害的经理来坐镇，加上全新的经营理念很快就风生水起。

方晴她爸喊她去打酱油，也不强调去门口芬姐那家了，改成去“西来”那家。

可方晴是讲义气的。

即便西来那家更便宜，但芬姐之前的救场就是救她于水火中。如果不是她及时地把大衣披在自己身上，赵雨婷那丫头还不知道会把这件事夸大到什么程度，成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时的笑柄。这件事其实并不大，也不该有姨妈耻辱，但方晴毕竟还是要脸面的，还没修炼到无所畏惧的地步。

关键还是芬姐的那份细心与洞察力，让方晴觉得此人不一般。她更希望接近此人，去了解她。

令她惊讶的是，芬姐似乎没有受生意冷清的影响，照样喜眉笑眼地打招呼。要知道，生意断崖式地下跌会引起老板的戾气，至少是该愁眉苦脸的。

一进门方晴发现咖啡机旁边多加了两把椅子，有顾客正捏着纸杯一口一口啜饮。芬姐这样做很合理，现在外面风大破土扬尘的，还是在店里喝完更好。

那个顾客正喝着，一抬眼看到方晴，险些被咖啡烫了嘴巴。

“方晴？”

“师兄？”

“这么巧，我忘了你家就在附近。”

“是啊，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忘了正常。”方晴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信你才见鬼哩~

上次校友会上，“谢谢师兄提携。”

“没事儿，大不了改天吃顿饭的事儿。”朱国政开玩笑道。

看来今天，就是改天了呗~如果方晴不提出些什么，实在说不过去。“上次你项目上帮了我大忙，正好相请不如偶遇。。。”

方晴这些年，也不得不随波逐流了。其实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人情世故的一部分，再正常不过。方晴怎么能免俗？那省级项目可不是轻易能够拿到手的，这份大人情她总得还的！尽管她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但好歹表面上还是要周旋一二的。

方晴把在店里买的两大纸箱东西放在芬姐收银台后面，说等晚上回来再取。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芬姐目送她的倩影，和店员对视了一下，就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