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酒桶与聆听

箩母是真实存在的？

艾伦听着安古斯队长的解释，箩母是民俗故事之中频繁出现的邪神，多以引诱年轻男子的美貌形象存在，之前还买到过几本关于箩母的小黄书……所以不见得箩母真的有力量。

但是据说妇女之间，偶尔会偷偷地祭拜箩母，祈祷保持青春美丽以维持与丈夫的关系。

安古斯毕竟是导师级的巫师，可能箩母这位邪神确实存在什么避讳。

艾伦只能看着失去孩子的女人，被拖回鳞次栉比藏着欲望与放纵的箩母街，感觉斗篷里穿着的链甲更加冰冷而沉重。

最后，艾伦还是要登船了。

提着木箱就要跨上甲板，但是艾伦收回脚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队长为什么会挤出时间来送自己？登船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艾伦转头，看着面带微笑的安古斯，一身礼服贴身衬得他身形挺拔，开口问道：

“队长，你是不是占卜到我此次出去会有危险？”

安古斯笑容不变，“难道我说我占卜到了危险，你便不去了吗？”

艾伦想到刚才那个失去孩子精神错乱的母亲，垂下眼神，“不会。”

“所以，我才会占卜得出你此去的结果啊……替我向你父母问好，你是一个善良而勇敢的孩子。”

艾伦点点头，不再犹豫，踏上甲板。

艾伦看着在站在港口木质栈道上的安古斯的身影逐渐远去，一开始船只靠水手们摇动大浆来启动，但是随着进入宽阔的水流区，帆布渐渐被拉上桅杆，速度便快起来了。

船只上水手和工人都在忙碌地检查着工作，只有艾伦无所事事，提着木箱在船头打量着水面旁边的景色。

佛罗伦斯的港口和河港，但这是一条非常宽阔的大河，远远望去隐隐约约看见另外一边树木葱郁的河岸。

摘下斗篷的兜帽，艾伦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吹起他满头细长的头发，离开前母亲刚为他裁剪过的，现在又长了。

留着一脸大胡子的船长出现在艾伦身边，稍微有些拘谨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骑士大人，这艘是现在最快的柯克船，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秋叶镇了。”

艾伦瞥了他一眼，“叫我艾伦就可以，你们什么时候返航？”

大胡子船长揣摩着艾伦的意思，“艾伦骑士，我们会将货物在秋叶镇倾销，然后采购一番然后返航，大概需要五六天。”

艾伦点点头，心里计算了一下，和预计的差不多，而且如果错过这艘船，也有别的方式回佛罗伦斯。

大不了就像老师当初一样，驾着一只小毛驴走上两三天。

“船长先生怎么称呼？”

大胡子受宠若惊一般，“我叫福立，你叫我老福立就可以。”

艾伦挑眉，“弗利？铜弗利？我喜欢弗利，这个名字不错。”

船长咧嘴笑笑，胡子跟着颤动，“发音相似，我也喜欢弗利。”

仿佛这一个名字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船长带着艾伦在他的船上参观，自豪地给他介绍他的员工和各处舱室。

艾伦饶有兴趣，因为这也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乘坐这个时代的帆船，好奇地问道：“这艘船的防水效果怎么样？”

言外之意是安不安全，会不会沉了。

大胡子船长福立抓了抓自己的胡须，然后摸着船上木结构的接口处：

“你看，这都是用胶水和防水材料填塞的，柯克船也是因此被命名的！”

艾伦略显安心，舒展着腰身，抬头看见头顶掠过去几只飞鸟，此时船只行驶在宽阔的河道中，在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

除了甲板下两层的货舱，在甲板上也堆放了几个装满酒的橡木桶，艾伦经过的时候，恍惚又听见了拍打桶壁的声音。

在上船之前，从安古斯那里得知自己此行大概是有危险的，艾伦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了，但是他从斗篷下，牛皮外套内侧拔出银匕首。

活化了的酒桶，它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个酒桶啊，里面不装酒，难道和你一样装x吗？”

艾伦找到船长福立，要求打开酒桶看一看，福立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迟疑着问道：

“是有什么问题吗？如果现在就打开的话，运输到秋叶镇可能就……”

艾伦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出售的这些酒，是从红手党那儿来的。”

不过转而疑惑地问他，“你们挂着美第奇家族的纹章，美第奇不是有那位执政官吗，还需要逃商税？”

大胡子船长福立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想到对方有骑士团的背景，亲自打开酒桶，给艾伦倒了一杯啤酒：

“可是贸易的税收上去，可就不属于执政官或者哪个家族了，那些表面衰落的小贵族都有着几位老东西，最近在疯狂的敛财，我们就根本没有盈利空间了……”

艾伦谨慎地看着酒桶中倒出来的啤酒，没有喝，但是心里也怀疑是否是自己太紧张了，因为灵性药剂和儿童失踪的事情所以有点敏感了……

“老东西？指的是谁？”

见艾伦不喝，船长福立自顾自喝着，啤酒从嘴角顺着胡子流淌下来，他擦擦嘴，不屑地说道：

“当然是当年圆月大骑士杀的那批贵族中，幸存下来的老家伙……美第奇家族也是后来才崛起的。”

又去倒了一杯啤酒，给艾伦展示了里面没有什么异常，自顾自咕哝着：

“如果圆月大骑士在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和红手党那群鬣狗打交道……”

艾伦丢给福立两个银苏尼尔，大概能够买下这桶酒的价钱，尝试驱散内心的不安，站到船头去吹吹风。

却看见了一艘挂着赛维伦家族纹章的帆船，也从佛罗伦斯的方向驶来，查理曾经说过，贩卖私酒的生意确实也有赛维伦家族参与其中。

艾伦暂时将这些贵族的事情扫出脑海，开始盘算起带走父母之后如何安顿……佛罗伦斯虽然繁荣，但是混乱而且不安全，而且父母可能也不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么哈克南领地周围的小镇就是最佳选择，秋叶镇似乎就不错。

到时候父母恢复自由民的身份，他们可以做点小生意，光是艾伦之前积攒的金镑和银苏尼尔，就已经足够他们什么都不做生活几十年了。

“不过，必须给他们买下一处居所。”

买房的观念几乎是他的执念，虽然之后艾伦作为巫师不会长久地待在一个地方，那就给父母买下一处普通的居所吧。

“可以像胡谢尔的屋子一样，前面可以留出院子蓄养家禽，后院留出一个小菜园，采光一定要好……”

艾伦仔细地盘算着，而两岸的景色飞快地向后逝去，此时河面的风开始大起来，船帆被撑得饱满，行进速度加快。

在下午四点左右，河道两岸重新出现建筑和村庄，然后船长福立招呼着水手降低速度。

最终，在秋叶镇河边的码头抛下锚。

艾伦提起大木箱，迫不及待地就要下船，不过他转身叮嘱了福立一句：

“在你们返航之前我还没有出现，就不必等我，不过我大概是会提前回来的。”

秋叶镇比佛罗伦斯小了许多，此时码头边上停靠了两艘货船，工人卖力地装卸着货物，在码头周围就是集市。

赛维伦家族的船上，扛下来的也是酒桶，路过艾伦的时候他又听见了熟悉的拍打桶壁的声音，这次艾伦选择了无视。

看着一桶桶沉重的啤酒被搬上一辆木板车，然后被推着往前。

艾伦看着啤酒被运进了一家挂着“旅馆”招牌的建筑，想了想，也跟了过去，他正好也需要问下前往哈克南庄园的路，以及了解一下秋叶镇的基本情况。

以前在庄园的时候，能够听到管事和骑士聊到秋叶镇，那理论上来说，应该不远。

不知道天黑之前能否赶到……可这样的话，不如明天一早启程？那也了解一下旅馆的住宿。

这家旅馆虽然离码头和集市旁边，但是它的开门朝向不对，而且门口狭窄，此时显得格外冷清。

柜台后面是一个双眼浑浊的老头，似乎眼神不太好，艾伦站在他身边，他却看着艾伦左手边问：

“客人需要住宿吗？还是需要食物？”

“你好，哈克南庄园怎么走，现在前去，天黑之前能够到达吗？”

当听到“哈克南庄园”的时候，似乎是艾伦的错觉，明显老花眼的老头的眼神似乎锋锐了一瞬间，但是很快老人回答道：

“走过去的话差不多要天黑了，客人可以等明早，运送蔬菜的人会赶骡车前去，客人可以搭一程。”

艾伦摩挲着下巴……这样的话，那在旅馆休息一晚，明早立刻赶去，因为农奴是领主的私有财产，所以免不得利用骑士证明还要出点钱财，带走父母之后在一天内找到安顿的地方。

“那麻烦帮我开一间房，另外，我和你打听一下秋叶镇的情况……”

……

从旅馆老头那里，艾伦打听到了秋叶镇原本只是一个河边的小村落，后来依靠木材贸易，其中秋纹木是小镇的特产，因此小镇名义上的镇长其实是原来的村长……

总的来说，这个小镇似乎因为贸易而保持着充分的活力，同时又保持着简单平淡的乡下生活。

艾伦觉得父母应该会喜欢这样一个小镇，于是在天黑之前，先拎着箱子在小镇中胡乱转了转。

等到天色稍微暗沉的时候，才再次回到了旅馆，但是此时旅馆居然已经关门了，木门上有水流冲刷后留下的黑色痕迹，周围莫名显得冷寂。

艾伦皱着眉头，小镇中随处可以找到大大小小的树木，旅馆旁边就有一颗，艾伦站在树荫下方，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会是被安古斯队长给整得疑神疑鬼了吧……”

艾伦只是感觉一家旅馆，这么早关门似乎不太对劲，而且，明明这么冷清，但是刚才从侧门运进去了十几桶啤酒。

于是想了想，左手持着银匕首，调动灵性，咒语：“自然之声。”

植物聆听咒。

灵性散发着和植物类似的波动，以艾伦为中心，掠过身边的植物，然后它们全都变成了艾伦的耳朵，去聆听。

逐渐地，艾伦听到了许多声音，码头上依旧嘈杂和忙碌，还有集市中收摊离去……各种人的对话，牲口的嘶鸣，晚餐锅勺的碰撞声。

似乎都挺正常。

正是刚才艾伦走过的，一个温馨平常，因为木材贸易而兴起的普通小镇。

突然。

在混乱而嘈杂的声音中，突兀地出现一道声音，“啊！好疼……头……”

“不要……不要，不要！！！”

“妈妈，妈妈！救救我！啊啊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要啊啊啊啊！”

当这些声音出现之后，其他声音似乎迅速消失，艾伦好像只听到了那些声音，是……孩子的声音！

他们在痛苦的哀求，然后发出刺耳的尖叫，但是偶尔尖叫声戛然而止，另外还有一些别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冷漠而平淡，毫无波澜，似乎是在说：

“下一个。”

艾伦左手攥着银匕首，额头上青筋猛跳，咬牙切齿：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上弦队长这么讨厌安古斯占卜他了……”

失踪的儿童？

植物聆听咒只听到了孩子的哭喊声，但是那种绝望和凄厉，可不能够用大人揍小孩来解释！

艾伦眼前闪过失去孩子的父亲，还有箩母街里失去孩子的疯女人……

而且，他也是要回到父母身边去的！

现在，他之前的紧张与不安，确实不是幻觉了，但是艾伦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根据声音的来源，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就在面前的旅馆……的地下！

艾伦维持着植物聆听咒，推开旅馆的门，看见老头手中提着提灯，慢悠悠地在昏暗的室内走过来。

艾伦伸手，左手撑开木箱的一道开口，伸手进去抓起刃牙的剑柄，问：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老头似乎耳朵也不好，反问道：“什么？”

艾伦进入旅馆后，主动帮老头把旅馆的门关闭起来，室内顿时昏暗下来，刃牙从箱子中拔出来，不过剑刃灰暗，并不耀眼。

“我听见……他们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