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公元一千九百三十三年五月的一天傍晚。

不久前在辽、热边境组成的民众抗日同盟军中的一支千把人的部队，在向承德进逼的途中宿营了。司令部驻扎在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里，村庄外面的高爽地带还安扎着一排排行军帐篷和简易卧铺。五月的塞外傍晚，依然是寒风袭人，风沙迷茫。低地上三个勤务兵正迎着习习晚风牵马遛放，谈论着威震长城内外的长城女侠的故事。

细高挑白净脸的那个勤务兵说：“那长城女侠一身男装，青纱罩面，好一副英雄气概。她并不使枪，专用石子瓦片取人；一口马刀，神鬼皆愁，直劈得鬼子丧胆；那掌手雷更是厉害，巴掌一伸，火光一闪，准叫敌人脑袋开花！啧，啧！”

那个粗壮黑脸的勤务兵说：“那长城女侠，一匹快马，两个随从，专打鬼子汉奸、土匪恶霸、贪官污吏，对平民百姓却敬若父母，收留逃荒逃难的孩子，救治饿倒路边的穷人，人们说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嘿，嘿！”

个头最小面带稚气的那个勤务兵说：“三匹快马，来去无影元踪，简直神了，昨晚在怀柔杀了一个土霸，今晨又在承德处决了两个胡子，一夜之间，千儿八百里出去了，你说神也不神！”

“还有更神的哩！”那个细高挑白净脸的勤务兵神秘地说，“听说那两个随从善使双枪、飞镖，百发百中。嘿，还是两个漂亮妞儿哩！”

“还有比你说的更神乎的唻！”粗壮的黑脸勤务兵拍拍两个勤务兵的肩膀，玄玄乎乎地说道：“那长城女侠身边有个张军师，人说是武当山张天师的二十八代弟子。头戴道冠，身披云衫，手摇羽扇，白面美髯，真是仙风道骨！这张军师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一奇门遁甲无所不晓，大到运筹惟幄决胜千里，小到走马串铃呼风唤雨，样样上乘。嘿，那军师的师妹，据说也是他的夫人，人称云中燕，十二把飞刀直取敌喉，万马军中飞斩敌首，无一不中。你说神不神！”

正说话间，突见远方尘土飞扬，一行十几骑飞驰而来，在半里外的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为首的三匹骏马长嘶数声，突然驰来，直到三十米外才勒缰驻马。仔细看，马上三人俱是头戴“漫头没”黑线帽，身着青布衣裤，虽是男装，却是女子身姿。三个勤务兵在诧异中惊觉起来，连忙喝道：“来者何人？停步！”

喝令声中，来者中间身材比较粗壮的一个轻提马缰，倒退三步。只见她“漫头没”线帽上再缠一条黑纱，右臂上也缠着一条黑纱，腰挂一口腰刀。她一挥手，左右两个随从翻身下马，脱下黑线帽，竟是两个秀丽的妙龄少女。那两个少女，各自两把二十响插在腰带上，真是威风凛凛，英气逼人。右侧的那个少女招招手问道：“大哥，请问你们是卯珏璧旅吗？”

“是的。三位有何贵干？”

右边的少女说：“有故人求见卯珏璧将军，请大哥通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右边的少女回答：“长城女侠陈金钊！”

三个勤务兵大吃一惊，惶惶地相互望了一眼。细高挑白净脸的那个勤务兵举手敬礼，朗声道：“是，女侠，请稍侯！”说罢，纵身上马向村庄里疾驰而去。

片刻工夫，一个身着灰色粗布军装，隐透儒将风度的青年军官驰马而来，大约有二十八、九岁年纪，体格矫健，面色白中透黑。那军官勒马敬礼高声问道：“卯珏璧久仰女侠英名，今日得见女侠，幸甚，幸甚。女侠今日亲临军前，不知有何指教？”

那端坐马上的女侠并不回答。右边少女双手一拱代答道：“闻将军挥师西进北上，抗击日寇，女侠欲效命帐前，请缨歼敌，听候调遣。”

“请示女侠真实姓名！”那军官脸上显出惊喜而又疑惑的神色。

“丑女陈玉珠！”那女侠爽然答道。

“啊！玉珠！”那军官表现出意外惊喜，急忙探怀取物，一把银光闪闪的银锁擎在手中。就在同时，那女侠手中的一把银锁也高高擎起，银光闪亮。那军官惊喜万分，高喊着：“珠联璧合！玉珠，今日长缨在手，共缚苍龙，扫除邪恶，自今日始……”他一边高兴地喊着，一边跳下战马抢奔过来。那长城女侠也徐徐地扯下了蒙面黑纱……

“啊？你并非玉珠！老实说，你是何人？”那军官十分惊诧，问道。

其实，她是何人？谁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欲知原委，要上溯二十八年，这二十八年，正是苦难深重的中国饥荒、战乱动荡的年代。这二十八年里，在几户平民百姓中，演绎出一个慷慨悲歌、感人至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