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死离别下南陵
长勤殿内。
“皇上，这红叶便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此次出宫便是以探亲为由，实则是为了助皇后娘娘传递信物！”一穿着雍容华贵的女子跪在皇上边，一边带着哭腔惺惺作态。
“皇上您如此偏爱于皇后娘娘，可娘娘……唉，娘娘也该知道的，后宫不得干政，更不能背叛您做私通之事啊！”
皇上眉头一皱，从龙椅上站起，怒视着手中迹州形式图和一串红豆手串“朕要废了她。她不配坐在…她的位置上！”
茵贵妃拂袖擦去眼泪，克制内心的得意，迅速和红叶对了眼神。
“皇上，求您相信皇后娘娘，许家为乾锦王朝世代尽忠，必定是皇后娘娘一时之错，三公主与七公主是您的公主啊！”红叶故意引出公主，受茵贵妃指使只要能将皇后等人一网打尽，她父母亲就能平安无事。
皇上未做声，带着王弼公公走了，自是去了永华宫。
与此同时，窗外划过一阵惊雷，劈在永华宫的檐上。春寒愈发逼人了，初开的桃花落了一地，雨水仍沿着屈曲盘旋的虬枝一滴一滴落下。
轻纱舞帘动，断雨愁意浓。
佛前长叩愿岁安，惟念木桃青衫湿。
红颜依稀鬓斑白，只为琼瑶不为君。
浮生若梦，替人垂泪到天明。
春雨绵绵的扯着，寒意渗入心骨。女子身着素裙，藕色的裙摆恰映了她清秀却凝重的面庞。
“娘娘，回屋吧，当心受了凉。”秋宛姑姑拿了斗篷披在皇后身上。
皇后缓缓伸出手，恰好接住了落下的两朵桃花。
“秋宛，你瞧，它们多像。”皇后闭上眼，仰头流下眼泪。濛濛杂花垂一般，一时竟分不清楚是苦涩的泪水还是清冷的雨水。
可终究是不同的啊娘娘……秋宛姑姑无奈摇摇头，她知道皇后心里想什么，也无法再安慰她。
秋宛原是皇上赐给先皇后的大丫鬟，先皇后与皇上青梅竹马，小时候就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佳话传遍京城，骄横一些，但是却没害过人，只是单凭一张嘴，得罪了一众宠妃，秋宛姑姑在她的宫内常被陪嫁欺压着。先皇后平日就爱和皇上耍小性子，闲来无事也约些美人昭仪一同谈笑，只不过没有孩子。
后来，受茵贵妃陷害，皇上只听信谗言，将其禁足了一年多，不闻不问。到底是丞相府的千金，叫兰因絮果误了终身，不堪受辱，饮了鹤顶红自尽。皇上为显示帝王深情，几个月便找到了眉目间极像先皇后的许桦，不到一年就封了皇后。这让原本对后位信心十足的茵贵妃对如今的许皇后横生怨气，无事之时也偏要惹出些祸端来。
说来也怪，这位许皇后来的前几年受了不少荣宠，诞下两个孩子，一个是三公主易木桃，如今十三岁了，另一个是七公主易琼瑶，刚于惊蛰满了十岁生辰。这两位公主的名字自然是皇上起的。
得了两个孩子后，皇上再未到皇后宫里来过。虽然许皇后性格与先皇后天差地别，她就爱写诗作画奏琵琶，但后宫却也管理的井井有条，除了茵贵妃外上下其乐融融。
俄而一道澄澈的声音传来搅乱了秋宛姑姑的思绪，两个手拉手的姑娘出现在屏风后。
“母后，您找我和姐姐？您怎么了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琼瑶开口。又疑惑地看看秋宛姑姑。
“母后没事。”说着皇后又低下头，掩起眼底的落寞。
“芸芸，枫枫，你们可曾记得母后说的话？”皇后淡淡一笑，“可不要忘了母后的苦心啊。”
“云起时向远方，风过处有春山。芸芸和枫枫正是儿臣与妹妹小字。”易木桃向来稳重，和许皇后一样的性格，总是沉默寡言，也并不得皇上喜欢。
“是呀是呀母后，您说过的有芸芸和枫枫的地方就有自由的鸟儿，有漂亮的风景……嗯不过有母后和姐姐一起在儿臣身边就很开心。”七公主眨着杏仁眼，眉眼带笑，而后又撅起嘴“母后，咱们能不能进殿内说，儿臣好冷。”
易琼瑶是整个后宫里皇上最喜欢的公主，喜欢和皇上撒娇，调皮可爱，整日欢乐不已，生得一张巧嘴，惯会讨别人喜欢。
春雨仍然没心没肺的下着。檐上的金蟾冲着永华宫外，好像从不忍看向宫内一眼，天地间万物安静了。
殿内是极朴素的，多是些皇后自己的字画，琵琶，再就是皇上赏赐的各类花瓶。画上的男子都只有背影，这均是皇上青年时期，好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郎。可为何只有背影？这大概只有皇后娘娘自己知晓了。
“芸芸，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妹妹，母后知道你不爱说笑，却是有爱的好孩子，枫枫闯了不少祸都是你在帮妹妹解决。”皇后低眸。
“儿臣记下了。”易木桃颔首。
“姐姐姐姐，莫要听母后的，母后取笑儿臣。儿臣自己也可以解决的。”易琼瑶鼓起脸颊，染上绯红的愠色。
正说着，皇上直接闯了进来，众人赶忙行礼请安。
“皇上已禁足臣妾三月有余，突然造访，臣妾受宠若惊。”皇后根本没有抬头，早就无心看一眼少女时期最爱慕钟情的皇上。
皇后还跪在地上，皇上却甩了一巴掌过去。“贱妇！”
“娘娘！”“母后！”秋宛姑姑和木桃琼瑶几乎是同时开口。
“大胆许氏之女！还不快快认罪，否则许家将无全尸！”王弼公公伸着指头便对着皇后直接开口，他是茵贵妃的人，这若是平日，他绝不敢以这种态度和皇后硬刚。
“王弼公公，母后再落魄也轮不到你落井下石。”往日安静的易木桃突然道。
“芸芸！”皇后不愿连累公主。
易琼瑶在一旁抱着皇后，惊恐的望着皇上，她并不知道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御花园中遇到六公主和三皇子时听到什么“野种”“不是皇家儿女”之类的话，他们都是茵贵妃的孩子，平时茵贵妃欺负母后，母后让着她，现在她的孩子又来欺负自己，忍不了！后来他们都被自己气走了。
皇上额头上青筋分明，眸低一片阴霾。“王弼。”
“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许氏，妇行有亏，朋扇朝政，结党营私，私通情郎，秽乱宫闱，疏于礼教，不堪后位。着即夺其册宝，废为许庶人，赐鹤顶红自尽，钦此。”王弼公公眉飞色舞读完，斜着眼瞧了一眼皇后“许庶人，请吧。”
“许桦，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念及夫妻一场，且许你交代后事。”皇上又做出皇后娘娘最讨厌的深情模样。
“皇上从不曾相信臣妾对吗？终其一生，不过是菀菀黄屋，虚梦一场罢了。臣妾说没有做过那些事，说那画上的男子是您，您会信吗？臣妾这一辈子都从未真正得到您的可怜的爱，只求您放过许家，放过芸芸和枫枫。”皇后仍保持一身傲骨，没有掉一颗眼泪。
“皇后无需辩解。朕已安排木桃与琼瑶去往南陵过园，许家贬至饶环，既不是皇室儿女，这便是最好的福气。”
“皇上，臣妾只爱过您一个人。芸芸和枫枫是公主，怎能去过园！”过园是软禁罪臣子女的地方，这叫两个女儿如何抬头做人？况且南陵临近旎川王朝，两王朝经常在附近产生冲突，除了贸易兴盛去了那里如何保障安全？
皇上没有说话，许皇后闭了眼，早该知道的，这辈子最不值得之事便是遇见那个少年。于是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皇上和王弼公公等人离开了。
“母后，父王为何如此忠奸不分，这便是男女情爱吗……”易木桃瘫坐在一边，早已泪流满面。
“母后，是茵贵妃娘娘陷害您的对不对，待儿臣日后必定叫她血债血偿！”易琼瑶紧紧抱着许皇后“皇额娘母后不难过，枫枫再也不会喜欢父王了！”
“枫枫，这手镯母后送给你，千万要记得母后说的话，莫要做那些傻事，母后就只要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好不好。”她又落泪了，苍白的面孔让人心颤。
“芸芸，好孩子，这支簪子原是母后的娘留下的，如今给你留作念想，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母后，儿臣只要母后……”两公主齐声泪下。
“去吧。”皇后转过身，不再看两个孩子，她不愿让自己倒在公主面前。
待两公主走后，她从墙上拿下自己的琵琶，，再奏一曲《肝肠断》，蓦地落下了手。秋宛姑姑闭眼跪下，双手合十，面主而拜，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而后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这边易木桃与易琼瑶挂着泪痕，带着包袱与贴身丫鬟并蒂、平安上了马车，从此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