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老太监是真的贱
曾樱步马兼程,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莱州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上守兵稀少。
他忙派人到城门前喊话:“登莱巡抚曾军门驾到,速开城门,迎接军门入城!”
城门之上却无动静,只有几个守城兵卒仍旧呆呆地望向前方,仿佛没有听到。
“喂,你们听到没有,曾军门驾到,速开城门!”
“你们想抗命不成?!”
过了许久,终于有一名兵士冲城下不耐烦地喊道:“你们稍等,我前去禀告。”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城墙,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吴昌时骑马立于曾樱身侧,心中颇为自得。
先前被王徐寨前所挡在登州府境内,无法过关。
就是他亲自入城与徐世杰长谈,最终用高官厚禄说服了此人,放登州兵马通过了王徐寨前所。
如今只要进了莱州城,他有信心让田敦异两月平莱的谋划变成空谈。
可是过了许久,日头已经下山,天色已暗,城门处还是没有动静,连方才说去禀告的兵丁也再也没有回来。
曾樱再次派出手下前往城门处催促。
“还不打开城门,难道你们想违抗军令不成?!”
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去禀报的兵丁终于返回,冲城下喊道:“天色已黑,如今又是战时,莱州城已经戒严,任何人不得于夜晚进城,等明日再说吧。”
“放肆!”
“我是传达军门军令,必须打开城门,有敢违抗军令者,立刻处死!”
城上兵丁冷笑几声,回声喊道:“我们是新军兵士,并非卫所兵,我们只受钦差新军督办的节制,其他人的军令我们概不遵从。”
王德化给郭占山和宋子谦出的主意,就是一个字,拖。
而且还是合理合法地拖,就是要拖到田敦异回到莱州城。
到那时,就算放曾樱进城,有田敦异坐镇,他什么也做不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城门处的守卫,全都换成了之前田敦异给他们留下的两千新军。
当然,还有另一个字,玩儿。
“快点走吧,再不走,你们就只能摸黑扎营了。”
“你!”
传令兵无奈,只得纵马返回。
曾樱也早就猜到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进入莱州城,最起码今夜肯定进不去。
在王徐寨前所,他们还被徐世杰挡在城门外好几天,更何况是莱州城了。
于是曾樱吩咐亲兵在城门外扎营,待明日再想办法。
到了次日,日上三竿,曾樱再次带人来到莱州城下。
按说城门应该已经开了,可此时却仍旧紧闭。
传令兵再次上前,大声喊道:“登莱巡抚曾军门驾到,速开城门!”
此时城上守军早已换人,态度也好了许多,笑着回道:“原来是曾军门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我现在就去禀告,请在城外稍等。”
又是禀告,传令兵连忙想喊住那名守兵。
可他刚哎的一声,那守兵便已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传令兵低声咒骂了一声,也只得在城下等待。
不出意外,又是过了许久,那守兵还是没有返回。
在传令兵多次催促之下,那守兵终于在城墙上伸出了头,上来就是态度良好地道歉。
“抱歉,让兄弟久等了。”
“上边说了,如今盗匪猖獗,多有冒充官军者,不能不防。”
“我好说歹说,上边也不允许打开城门。”
“这样,你们可有无凭证,能证明曾军门的身份,把他给我,我也好对上边有个交代。”
“我倒想直接打开城门,放兄弟们进城,可你们也不能让我难做不是?”
传令兵气得牙根痒痒,但面对那守兵的笑脸,也不好发作,便拨转马头,将消息汇报给了曾樱。
曾樱翻身下马,亲自手书一张军令,盖上了登莱巡抚的大印,交给了传令兵,让他前去交给守城兵丁。
这军令还是直接下给的莱州卫指挥使郭占山。
这新军可以不听我的节制,你郭占山可敢不听?
我杀不了新军,我还杀不了你。
传令兵拿着军令再次回到城墙之下。
“这是军门亲自手书的军令,上面有登莱巡抚的大印,请速速交给莱州卫指挥使郭占山。”
“好嘞!”
守兵痛快地答应着,从城墙下用绳子放下一个篮子。
传令兵将军令放入,篮子便被守兵拽了上去。
“等着哈——”
那守兵说完,再次消失不见。
听到守兵的话,传令兵再次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午时都过了,那守兵还是没有出现。
终于,在那传令兵被晒得五荤六素的时候,那守兵再次出现。
“兄弟,我把军令送到了,可是郭指挥使病了,现在昏迷不醒,等他醒了,就来给你们开门。”
“你们稍等啊,不要着急。”
传令兵再也忍不住,对着城墙之上破口大骂,一顿问候守兵们的爹娘。
正在他骂得起劲之时,城墙之上突然泼下几盆泔水,正浇在那传令兵的脑门上。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莱州城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老子好心好意地给你们传递消息,你竟敢骂我!”
“赶紧给我滚回去,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那传令兵恼羞成怒,侧身掏出弓箭,就要冲城墙上的守兵发射。
却听砰砰砰几声,他的身前被弹丸打出了几股烟尘。
“来,有种的就朝爷爷脑袋上射箭,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来,有种的就射。”
“孙子,别怂啊,来啊。”
紧接着城墙上的守兵也对着传令兵一顿问候,不止爹娘,连祖宗十八代都变着花儿地问候了个遍。
看着前恭后倨的守兵,传令兵紧咬钢牙,双目充血。
他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得拨转马头,回禀曾樱。
曾樱虽然听不到城墙下在说些什么,却能看出来两边已经翻了脸。
传令兵驰到曾樱马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军门,那莱州城守兵实在无礼,说是前去禀告,却迟迟不见回来。”
“回来之后,也找各种借口不开城门。”
“属下催促几声,不仅被他们泼了泔水,还用火铳恐吓。”
“如此骄兵,必然不会打开城门。”
“请军门下令,我们干脆直接攻城,杀进城去,将这群骄兵赶尽杀绝!”
曾樱定然不会贸然攻城,打不打得过另说,登州兵马攻打莱州城,岂不是和叛乱无异?
他转头看向吴昌时:“来之,你可有良策?”
吴昌时此时却一脸微笑,他知道,这又是田敦异的一条罪状,纵容骄兵,侮辱上司,而且不听军令。
他对曾樱拱手道:“这些人都是田敦异的新军兵士,自然不会听从军门的号令。”
“况且田敦异离开莱州城之时,必然也嘱咐过他们好好守城,不容有失。”
“但依属下见,若要进城,只要说服郭占山即可。”
“郭占山作为莱州卫指挥使,奉命驻守莱州,只要他同意打开城门,我们定能进城。”
“他此时称病,也不过是想将自己摘出去。”
“属下请命,前去说服郭占山,不知可否?”
曾樱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来之了。”
吴昌时催动马匹,来到城门之前。
“在下吴昌时,曾是朝廷吏部侍郎,现奉田军门之令,前来拜见莱州卫指挥使郭占山。”
“事关田总兵剿匪大局,还望速速通报。”
“若是迟了,田总兵恐有兵败之危,尔等万不可拖延!”
城上守兵笑道:“总算来了个讲理的。”
“侍郎大人,不知现在官居何职?我等也好通报。”
吴昌时被问及痛楚,但还是昂头道:“我已致仕,现在曾军门幕府中参议军事。”
守兵道:“并无官职,那就是白身了。”
“不过也无妨,看你和和气气的,比方才那厮好了许多,那就放你进城吧。”
吴昌时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可那守兵接着说道:“不过城门定然不能打开。”
“军令如山,若我等开了城门,田总兵回来,定饶不得我等。”
“这样吧,我们把你拉上来,你看可否?”
吴昌时紧皱眉头,心里虽然颇为抗拒,但为了进入莱州城,也只得点头答应。
不多时,城上坠下一个箩筐。
“这位前侍郎,请坐于箩筐之中,我们把你拉上来。”
吴昌时翻身下马,一撩袍子,端坐在箩筐里。
等我进了莱州城,再找你们这些丘八算账!
见吴昌时已经坐定,城上守兵喊道:“兄弟们,使劲拉,拉呀,拉呀!”
随着城墙上守兵们一齐使劲,箩筐开始一下一下地上升。
吴昌时闭着眼,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心道只要上了城墙就好了。
可眼看已过半程,箩筐突然停止不动。
城墙上接着传来喊声:“兄弟们拉呀,前侍郎大人都快上来了。”
喊声虽然焦急,可是箩筐仍旧停止不动。
不多时,那守兵伸出头来,满含歉意地冲吴昌时喊道:“前侍郎大人,实在抱歉,绳子卡住了。”
“不过你别着急,你先在箩筐里待会儿,我们赶紧想办法。”
话音刚落,城墙上的守兵尽皆消失不见。
只留下吴昌时被悬在半空,随着箩筐轻轻摇晃。
城楼之中,王德化面含微笑,享受着媚儿的纤手,帮他轻轻松着肩膀。
跟我玩儿心机,你们还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