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炮轰昌邑,登州毒计
听谢平说完,众将都看向了李书瀚和李若兰。
李若兰道:“好,那咱们就去看看,官军的火炮是否真的能轰穿昌邑的城墙。”
她说完,便拿着城防图走进堂中,召集各位元帅,安排他们将图中标记位置中的将士全都撤走。
而后李书瀚和李若兰带着其余元帅,还有谢平,一同前往东城墙的城楼处。
日头很快过了中天,城墙之上人头涌动。
农民军将士们很快将那几个位置让了出来。
而潍水东岸,新军各旅也已列阵完毕,中间仍是田敦异的总兵大纛。
新军的七十五门火炮分成了三个阵地,皆已准备完毕,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河对岸的城墙。
时间一到午时末,随着总兵大纛处的旗帜挥舞,三处炮兵阵地收到信号,炮兵们开始快速装填弹药。
炮长们一一挥下手臂,下达了开炮的命令,霎时间,七十五门火炮仿佛猛然觉醒的巨兽,齐声发出震天的轰鸣。
在弥漫的烟尘中,实心弹丸如同出膛的流星,划着略显平直的弧线飞过潍水,精准地砸在田敦异之前标注的位置上。
大明朝的城墙,除了北京南京这种巍峨的大城和那些险要的关隘以外,其它城池的城墙多采用砖包夯土的结构。
昌邑城,自然也不例外。
在弹丸击中城墙的瞬间,那些历经岁月沉淀,面对箭矢坚硬无比的封砖层却如瓷器一般,被实心弹丸砸得碎片四溅,残砖也如同暴雨的雨点哗啦啦地脱落。
城墙之上也是一阵剧烈震动,使得城楼上的诸位将军不禁心惊不已,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猛烈的炮击。
但很快,第二轮的炮击再次袭来。
原本已经松散的封砖层,在第二轮弹丸的轰击之下几乎全都脱落。
弹丸更是毫不留情地砸进夯土层中,夯土在弹丸的巨力作用之下,瞬间被压缩、变形,而后炸出一个个的深坑。
这些深坑如同城墙上的伤口,不断往外喷涌着尘土和碎石。
随后新军的炮火再也不停,对城防图上标注的那几个位置不断轰击着。
在连续的炮击之下,城墙中下部的夯土层被不断削弱,城墙再也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在一阵阵的隆隆声中,轰然倒塌,掀起一片尘土。
农民军兵士跑上城楼,气喘吁吁地汇报:“渠帅,那几处城墙都已坍塌!”
城楼上的李书瀚、李若兰,还有侯文林等众位元帅皆皆已猜到这个结果,都默然不语。
看来谢平所言非虚。
如果田敦异真的直接开始攻城,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之下,昌邑城的东城墙撑不了多久,就会被轰出一个个缺口。
己方试图通过城墙遏制官军攻城的布置也必然不会奏效。
如果田敦异没事先让谢平告知,而是直接轰击那几处标记出的位置,在上面驻守的将士必然凶多吉少。
谢平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走上城楼之前,拔下一面旗帜,按之前约定地挥舞了几下。
随之,田敦异的大纛之下也旗帜挥舞,三个炮兵阵地都停止了炮击。
原本列阵完成的新军各旅,也开始陆续撤离,井然有序地向潍河东岸的大营撤去。
谢平回到城楼中,对众人拱手道:“如今诸位能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
“这还只是我们其中一部分火炮,其他火炮还在莱州城中,另有二十几门在平度城。”
“若我们真想武力攻打昌邑城,根本不用派兵蚁附登城,你们精心准备的这些檑木滚石,热油弓矢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还会被炮弹击中,反而伤了自己的士卒。”
“我们只需要将火炮集中,那昌邑城的东段城墙都将被轰塌。”
“我们也可以积土成山,将火炮安置其上,朝城内轰击,届时你们都会暴露在凶猛的弹丸之下。”
“新军都不用直接派兵攻城与你们巷战,只需要等你们将伤兵残,士气崩溃之时,再入城接收即可。”
“但就像我之前所说,总兵非常欣赏你们,不忍伤了你们的性命,更不想伤了城中无辜百姓的性命。”
“因此才派我前来,给你们一条更好的出路,还望诸位珍惜。”
“如今摆在各位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答应改编,迎接新军入城,从此成为新军一员,你们也会成为新军的将领,两城的百姓也会生活得更加富足。”
“要么你们负隅顽抗,继续与新军为敌。”
“我家总兵要两月平莱,昌邑和潍城即为莱州府管辖,也必然要收回来,那我们两家只能和诸位兵锋相见。”
“我可以断定,你们根本守不住昌邑城,也守不住潍城。”
“诸位自诩要保护两城的百姓,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他们在炮火之下,无辜送死不成?”
“何去何从,请诸位立刻告知。”
众将皆不言语,据守还是“投降”,这是个重大的决定,也只能由李书瀚和李若兰拿主意。
李书瀚道:“先生可先去旁边歇息,让我们商量一下,再告知先生可否?”
谢平道:“那是自然,不过还请诸位尽快。”
“总兵那边还帮你们压着那些主战的将军们,拖得太长,我也不好交代。”
说罢,他便在兵士的带领下离开了堂中。
······
李书瀚首先问道:“诸位元帅,你们是否答应官军的要求,献城改编?”
众人皆不言语,李书瀚见到他们的反应,已经知道了答案。
在官军的火炮面前,他们这支以刀剑枪弓为主的军队,是守不住昌邑和潍城的。
如今田敦异开出了这么好的价码,足见他的诚意。
这些人本就是被逼得没了活路才造的反,如今能过上安定的生活,还能成为新军的将领,又能有什么其他的奢求呢?
李书瀚也想投靠田敦异,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但他知道最大的阻力是自己的堂妹,李若兰。
她一心要为父报仇,又怎么会同意投靠官军?
但他也只得转头问道:“若兰,你看呢?”
李若兰此时背对着众人,默然不语。
过了良久,她才说了一句:“答应吧。”
她知道堂中其他人都已作出了决定,就算自己坚持抵抗,恐怕结果也是田敦异入主昌邑和潍城。
自己的确要向明廷复仇,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仇恨,害得麾下的将士和两城的百姓白白送死。
她接着说道:“如果田敦异真是个好官,是两城百姓之福,也是义军将士之福。”
“如果他是阴险狡诈之徒,此举只是为了兵不血刃地骗得两城,而后又像其他狗官一样欺压百姓。”
“我们大不了重新举兵,再将两城夺回来,反正军队还在我们手里。”
见李若兰松口了,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李书瀚道:“那好,那我就随谢平出城,前往田敦异营中商量献城改编的事宜。”
李若兰却道:“不,兄长继续镇守昌邑,我去。”
“在我与他谈妥之前,兄长还要指挥军民,尽快修补崩塌的城墙,仍要谨慎驻守。”
······
登州,吴昌时快步走进曾樱书房。
“属下参见军门。”
曾樱道:“收到莱州的消息了?”
吴昌时略显激动地说道:“不错,田敦异已经出兵跨过掖水,前去收复莱州失地,如今莱州城空虚,正是我们出兵之时。”
曾樱却有些犹豫:“田敦异毕竟是为朝廷平叛,我们此时前去占了莱州城,断了他的后路,是不是有些小人之举了?”
吴昌时道:“军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田敦异残暴狠厉,纵容他做大,非朝廷之福,更非你我之福。”
“难道军门真想等田敦异收复了莱州失地,再来夺你的登莱巡抚的位子吗?”
“登莱不能没有军门坐镇,为了登莱的百姓,军门也不能任由他田敦异喧宾夺主!”
曾樱道:“贤弟多虑了吧,巡抚都是由文官担任,就算他两月平莱,身上没有功名,也坐不得我这个位子。”
吴昌时道:“军门万不可有此想法,朝廷规制,外戚不能干政,他田敦异不也谋得了莱州总兵的位子吗?”
“朝廷正是用人之时,皇上对他又颇为宠信,一旦他真正收复了莱州,皇上定会让他出兵收复登州,届时他又能用什么名义?”
“除了登莱总兵,便只能是登莱巡抚!”
“你真以为田敦异会甘居军门之下不成?”
“军门若想立功,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除掉田敦异,将他的新军收为己有。”
“届时军门自己便可收复登莱,又何必借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