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找到落脚地
香毛仔拎着辛茂，一路回到酒楼。她要去把茶壶还给人家。
到了酒楼，却发现掌柜的正在账桌前忙碌，小伙计则慢慢悠悠地打扫着。
此时夜幕渐渐降临，酒楼里原本吃饭聊天的客人们已经陆续离开，只剩下少数几位客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低声交谈。
香毛仔灵机一动，她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茶壶：“掌柜的，谢谢您的茶！”然后恭敬地将茶壶递了过去。
掌柜的只是“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从香毛仔手中接过茶壶，放在一旁，继续埋头算账。
香毛仔放下茶壶后，转身走向小伙计。她一直在观察小伙计的举动，此刻她快速地从桌上拿起一块抹布，一手拎起泔水桶，将桌上的残羹剩饭都倒进去。接着，她整理好桌面，将凳子也叠放得整整齐齐。
小伙计看着香毛仔麻利地收拾着桌椅，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这么能干。
香毛仔做完这些后，拿起苕帚开始扫地。她的动作轻柔却又不失利落，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做家务的好手。很快，地面就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时，一双布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停在她的面前。
香毛仔一抬头，就看见老板一脸严肃地瞪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香毛仔拎着扫帚，语气坚定地说：“我，我想帮忙。”
老板摇头，语气有些冷淡，“这里不用你帮忙，我们有伙计。”他一努嘴，指向旁边的伙计。
刚刚被抢了活儿的伙计正瞪大眼睛愤怒地注视着香毛仔。
香毛仔深知，此时成败在此一举。
她鼓足勇气说：“我知道您有伙计，可刚才我看半天了，人多的时候，伙计根本忙不过来，总有人抱怨他。大叔，您收下我吧。我做活很好，又快又好、绝不耽误事！而且我不要工钱，只要您给个地方，每天让我们吃点剩饭就行。大叔，求求您，让我留下干活吧，我保证干好！”
掌柜的最近确实在找人，因为一个小伙计确实忙不过来。但他还没找到特别合适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香毛仔，香毛仔连忙站直了身子，认真地说：“大叔，我真的很能干！劈柴、挑水、打扫、洗碗、缝补样样做得！只要您收留我们姐弟二人就行，我们可以少吃点！”
掌柜的还在犹豫，他并不担心其他事情，只是这丫头的来历让他有些在意。
“你家里人呢？”掌柜的问道。
香毛仔回答道：“我是耶溪村的，我爹娘上山去找牛，可村子里忽然来了怪物，我带着弟弟跑了出来。等过几天我们村子里有人过来，我就让人通知爹娘来接我们。”
见香毛仔说话条理清晰，掌柜的终于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吧。每天跟着春雨做事，手脚要勤快。说好了，管吃住，不给工钱！”
“哎！谢谢大叔！”香毛仔响亮地回答道，声音里充满了欣喜。
掌柜的对香毛仔说：“我姓陈，你以后就叫我陈叔好了。春雨，你去安排他们住下房。”
小伙计春雨撇着嘴，“哎，跟我来吧。”一脸的不情愿。
香毛仔欣喜若狂地拉着辛茂。她庆幸自己居然在黄石镇有了落脚之处。也正因为如此，她忽略了陈掌柜的感喟的表情。
听了香毛仔的自述后，陈掌柜的内心泛起一种淡淡地哀伤。跟无知的乡下少女不同，他见多了各地逃难来的乡民，听遍了各种各样的八卦和情报。然而耶溪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成人过来，肯定不是路途遥远的问题。
见多识广的陈老板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耶溪村估计全灭了。
出于半分的同情，半分的香毛仔手脚麻利又不需要工钱，他同意收留这对姐弟。就当作是养了只猫狗，做件善事吧。香毛仔跟着那个倔强倨傲的小伙计春雨，走向厨房的方向。一路上，小伙计春雨嘟囔着：“什么人都来蹭饭，能吃不能干的多了，两天后就会被撵走！哼！”
香毛仔默默记下路径，并不回应。辛茂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紧紧贴着香毛仔，一声不吭。
他们沿着回廊向后走，来到厨房旁的一个简陋的茅草屋。这屋子带着门，但并不比柴草棚子好多少。
春雨用力推开屋门，一股淡淡的灰霾气味扑鼻而来。春雨敏捷地侧身躲闪，捏着鼻子扇风，“喏，就是这里。”
借着春雨手中的灯笼，香毛仔和辛茂环视着这间屋子。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板床，除了灰尘的味道，什么也没有。
春雨说：“明天早上五更起，你先去厨房帮忙。剩下的事再说。”说完就要离开，还带着唯一的灯笼。
香毛仔心中一动，快速从胸口的手绢里掏出一小把铜子儿，约有十几枚的样子，递给春雨，“春雨小哥，麻烦你了！以后还请你多加照顾。”
春雨不自觉地接过铜子儿，双手捧着，“你这是……”
香毛仔认真地解释：“我知道这次我求陈掌柜收留我，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干活，少说话。等知道我爹娘的消息后，我就带着弟弟回家。”
春雨双手捧着铜子儿，表情有些不自在，“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啥。你来了，也是帮我干活嘛。那个，你把铜子儿收回去吧，你都没有工钱，我还有呢。”说着他双手举着铜子儿递了过去。
香毛仔坚定地摇头，“春雨哥，这个是我的心意，也有个请求，希望你以后能多指点我几下。”
春雨见香毛仔是真心想给，就挠挠头，“那，那谢谢了。”
他顿了一下，“那你等着，我给你去找床被子去。”说完他转身就快步离开，不过这次，他有把灯笼留下来。
香毛仔举着灯笼领着辛茂走进小屋。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目了然，到处都是灰尘。
辛茂眨巴着小眼睛，来回看着，“姐，这咋住啊？”
香毛仔呵斥道：“什么咋住啊，这有屋、有窗、有床，你还想咋住？！兴的你！”说完把灯笼递给他，命令道：“举着！”
辛茂赶紧闭嘴。香毛仔现在的语气不算好，假如他再敢废话，那估计就是一顿胖揍了。这方面，辛茂向来比较识相。
就着微弱的烛光，香毛仔把篮子放在地上。从篮子里抽出盖篮子的包布，跳上床板，简单地把它擦了一下。
然后指挥辛茂：“去隔壁的柴房看看有没有稻草，拿过来铺上。”
外面黑漆漆的，又是陌生的地方。辛茂不想去，“柴房人家也不让咱用啊。”
香毛仔瞪大了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赶紧去，别磨磨蹭蹭的。我们又不是要偷人家东西，只是暂时垫在床板上睡半宿，明早就还回去。”辛茂还是扭扭捏捏，不太愿意动弹。正当香毛仔打算跳下去自己拿稻草时，透过半开的门，她看见外面有微弱的灯光慢慢晃悠过来。她转头看去，发现是春雨手持一盏小油灯走了过来，胳膊下还夹着一大卷东西。
香毛仔见是春雨，连忙跳下来打了个招呼：“春雨哥，你还没休息吗？”
春雨说：“我想着你这里啥也没有，就去拿了些不用的铺盖给你们，这盏油灯也留给你。你会用吗？”
香毛仔虽然家里穷，但家里还是有一盏油灯的，于是她点点头：“会用的。”
春雨点头：“那就好。这些铺盖都是以前客人不要的，掌柜的也一直存着没用，我跟他说了之后，他同意拿给你用。”
香毛仔明白这是那十几个大钱起的作用，但她深知这个世道无亲无故，没有人应该无条件地帮助你。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
于是她还是认真地感谢了春雨，态度十分诚恳，让年纪轻轻的春雨感到很是受用，也让他对自己的最初态度有些后悔。于是他又多叮嘱了几句：“我就在前堂打地铺，你也早点休息，明早我会来叫你的。你放心，陈掌柜虽然抠了一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叮嘱完毕后，春雨留下油灯，拿着灯笼离开了。
香毛仔勉强将破门关上，门太破了，没有合适的地方插门闩。想了想自己也没啥可偷的，也就释然了。
她快手快脚地将春雨给的铺盖展开，只见这是一条薄薄的褥子和一床结板僵硬的被子，由于黑暗中看不清干净与否，只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霉味。估计已经很久都没有晒过了。
然而香毛仔向来适应能力极强，她手脚麻利地将被褥展开铺好，终于觉得浑身都困乏不已。
她打了个哈欠，招呼辛茂：“快来睡觉！”
辛茂见香毛仔已经铺好床，开心地爬上去，把油灯留在床边，从床尾爬上去，躺下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香毛仔也是困得不行，可又不敢完全睡过去。她怕自己起晚了被人嫌弃。干脆半坐在床头靠着休息，眯着眼睛。
仿佛一息之间，镇子里的更夫就敲了五鼓。一快四慢，“咚——咚、咚、咚、咚！”
和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辛茂不同，香毛仔并不敢睡实。她是半坐了半宿，只是眯着眼睛打盹儿。
听见五更已经打过，她立刻爬了起来。小心的调亮油灯、摸索着穿了鞋。此刻窗外依旧是乌黑一片，夜色中的星星似乎比往日更亮一些。
她扭头看了一眼辛茂，最终还是没有叫醒熟睡的弟弟。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按照昨天的记忆，她顺利地找到了前堂。
小伙计春雨也已经起身了，把自己的铺盖都收好正在搬桌子。平日里他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当作自己的床铺。
桌子是实木的八仙桌十分沉重春雨用肚子顶起桌子脸都憋红了才抬起来香毛仔连忙跑过去抬着另一边两个人合力就很轻松地把桌子挪到指定位置了。
春雨省了不少事有点开心的说：“你起得真早我还打算这里收拾完再去叫你没想到你小小个子力气还不小平时我一个人抬这张桌子可费事了。”
香毛仔笑了下没说话。
春雨想了想：“这里我一个人就行没有什么可干的倒是厨房每天早上都忙正需要个帮手呢！”
香毛仔响亮的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