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闲话升仙路
在四鲜楼中，各位仙长们来来往往，轮番登场。
大部分人都结伴同行，或是通过心魔誓言结为盟友。
香毛仔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渐渐明了一些修真界的门道。
她发现，修真界并非如想象中那般清净，其中纷争与算计颇多。
看着仙长们之间的结交过程，她回想起耶溪村的情景，两者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阶的仙人往往对低阶的存在不屑一顾，而低阶的则努力巴结或提防高阶的。
她不禁感慨，这与村子里孩童们的争斗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然而，香毛仔深知此话不能轻易出口，她将这一认知默默藏在心底。
与香毛仔不同，春雨对过往的仙人们极为着迷，他总是幻想着自己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努力巴结和讨好每一位仙人，但高高在上的仙人似乎从未正眼瞧过他。
春雨之所以如此痴迷于成仙的梦想，与近期仙人们交流时透露的消息息息相关。
通过他们的闲聊，春雨得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九大仙门即将开启遴选！
如果有仙人能够斩杀霍乱七村的凶兽，便可用凶兽头颅报名，成为内门子弟！
这也是这些天四鲜楼中频繁有仙长们出入的原因。他们多为散修，希望通过此次狩猎凶兽的机会，直接拜入大门派，成为内门弟子。
猎杀凶兽这样的事，春雨自然不敢想象。但在仙人们的闲聊中，他偶然得知了另一个消息：九大仙门此次除了内门弟子的遴选，还为所有3岁以上、15岁以下的凡人敞开了仙路的大门！只要有心，都可以参与报名。
这消息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凡人遴选仙路的盛事，在过去的八百年中只举办过三次，而这次是第四次！
只要符合条件的凡人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能到达仙人们遴选的区域，就有机会参加。一旦被仙人发现有悟性或灵根，便能被选中，从此踏上人生巅峰，成为传说中的仙人，御空飞行，吸霞吞光！
春雨得知这个消息，源于两位低阶仙人的抱怨。他们试图加入某个狩猎凶兽的小组，却因等级太低被拒之门外。
其中一位仙人愤愤不平，“这些道兄真是势利眼，看我们资质差、前途无望，连提携一下都不肯。哼，看他们能抓到凶兽一步升天！”
另一位较为厚道的仙人劝解道，“这世道终究还是修行和实力说了算。我们这一辈子是没机会了，如果年龄不满十五岁，还有机会直接参加仙路遴选，看看有没有机会被九大仙门吸纳进去。多难得的机会啊！800年才有三次，这一代的孩子真是幸运至极！”
两位仙人相互调侃，春雨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凡人还有这样的升仙机会！
春雨心动了，他今年正好十四周岁，按照两位仙人的说法，他有机会参与遴选。这几天他无心工作，整天琢磨着如何继续探听遴选的事宜。
他的焦虑早已引起他人的注意，但仙人们并不关心凡人的想法，自然也没有发现酒楼跑堂小伙计的异样。
陈掌柜，在春雨连续三天高烧不退，狂热地追求升仙之道后，终于忍不住了。那晚打烊后，陈掌柜见大堂无人，便将春雨和几名年轻的帮厨留下。他准备与他们分享一些关于升仙路的八卦。
最近几天，这些年轻人几乎被升仙路的消息困扰得寝食难安。
香毛仔因年龄符合条件，也有幸旁听。
此时没有客人，陈掌柜站在中间，示意他们搬来凳子，围坐成一圈。香毛仔坐在后排，她很识趣，知道自己只是旁听者，所以不敢靠前。辛茂与大家日渐熟络，偶尔还会帮忙捡菜、倒垃圾，所以也来凑热闹。当然，没有人赶他走。
见众人坐定，陈掌柜轻咳一声，“我看你们最近都在关注升仙路的事？”
几个小伙计不敢作声，面面相觑，生怕惹掌柜不悦。
春雨与掌柜关系较好，又有三分亲戚关系，所以敢说话，“二堂伯，是我跟他们提起的，如果有机会，我们都想去走一走升仙路。”
陈掌柜笑了笑，并未生气，“其实，升仙路是真实存在的。”
年轻的小伙计们听闻此言，兴奋不已，“真的吗？太好了！掌柜的，给我们讲讲吧！”
陈掌柜看着他们，微微摇头，“在回答你们之前，我先问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次升仙路会有多少人参与？”
这确实是个难题，大家都挠着头思索着。
香毛仔听后心中一动，她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但并未立即说出来。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了然，被陈掌柜注意到了。他点名道，“香毛仔，你说说看。”
香毛仔从后排站起来，她认真地回答：“如果升仙路没有其他限制，我想每个家里有适龄孩子的都会让他们去尝试。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就有多少人会去走这条路。”
陈掌柜露出满意的微笑，“说得好！你们都想去，但如果这世上的孩子都符合条件，谁不想去呢？所以，升仙路并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仙人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件事，它是有限制的！”
众人听后更加急切地请求：“掌柜的，求你了，告诉我们到底有哪些限制吧！”
陈掌柜叹息一声，“关于升仙路，我祖上曾经有人尝试过，但失败了。因此，在我家族的先祖遗留的笔记中有关于升仙路的记载。这条路，真的是一条艰难至极的路啊。”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陈掌柜继续说道：“首先，年龄是一个最基础的限制。正如香毛仔所说，天下十二州，家里有适龄孩童的，谁会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亿兆家庭，人人都想成仙，仙人们怎么可能选得过来？所以除了年龄外，还有第二个限制，那就是升仙令！”
“升仙令？”众人疑惑地问，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因为散修们从不关心“升仙令”这种明显是世俗凡人为了求仙而搞出来的东西。他们不提，春雨自然就一无所知。
但实际上，升仙令确实存在，而且是踏上升仙路的唯一凭证。
这些仙家秘闻，却被牢牢把持在世俗凡间的高门大户和权贵之家，平常人连听到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亿兆凡人，无人不想成仙，无人不羡成仙。所以每次仙路打开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各种乱象。后来为了能更有效的筛选出有大机缘的人，仙家就给了升仙令。每次开天路，都会有100万枚升仙令发下来。要想走仙路，就要先拿到升仙令！”
一百万枚！那得是多少啊！
一众小年轻的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想象。春雨干脆掰着手指头在那里慢慢的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陈掌柜冷笑，“你们是不是觉得一百万特别多？”
众人点头如捣蒜。一百万对他们来说，几乎等于整个世界。
陈老板接着说，“你们知道吗，天下之大，共有十二州、四岛、九海，数百个仙门，亿兆黎民百姓。那一百万枚升仙令，撒到汪洋大海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这一百万的升仙令平分到十二州、四岛、九海，每个州也就仅有寥寥四万枚而已。”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四万这个数虽然依然庞大，但已经在他们脑海中有了模糊的概念。
“就拿咱们殷州来说，有七国九诸侯，而咱们黄石镇属于常安侯管辖。安侯分国为十六郡。”
“以十六郡分府，郡为之师，分郡以为五府，府为之台。分府以为十县，县为之尉。分县以为十镇，镇为之宗。十村为乡，百家为村，村乡什伍皆有长焉。”
“这四万枚升仙令，先要分给十六郡国，再分给每郡的五州府，再分给十县。你们算算，每个县城能分到多少？”陈掌柜循循善诱地问。
一众跑堂打杂的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甚至有人脱下鞋子用脚趾帮忙。还是春雨有经验，第一个算出来，但不太确定地说，“每个县应该能分到五十枚？！”
陈掌柜点点头，“没错，你们算得很准确。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每个县城确实能分到50枚升仙令。而我们黄石镇只是龙口县的十镇之一，所以最多最多，我们黄石镇只能分到5枚升仙令而已。”
“5枚！”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陈掌柜还没说完，“你们以为有5枚就够了吗？呵呵，那只是理想的情况。实际上，人们都想要升仙令，在国都、州府等地方，各个诸侯和豪门都会想尽办法克扣、截留。所以实际上，到了府那一级之后，就不会再有升仙令传下来了。你们啊，恐怕连听一耳朵的机会都没有！”
听完掌柜的这番话，大家都明白了升仙令的稀少和珍贵。
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升仙令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能觊觎的。
大家都感到十分失落，原本炽热的心仿佛被泼上冷水，寒意刺骨。
见小伙计们全都垂头丧气，散发出浓郁的失落和颓废情绪，陈掌柜继续说道，“确实，这种机缘都被那些豪门大族牢牢把控着。不过你们也别灰心，那些豪门大族也未必能占到什么大便宜。接下来我就问你们第二个问题，你们可曾听过‘仙痴子’？”
“仙痴子”是句著名的骂人话，一般用来形容人呆傻憨痴，被恶毒地斥责为“仙痴子”！
在元炁大陆，“仙痴子”实在是太有名了！
很多人都见过仙痴子，他们会坚信自己有修仙的资质，有的人甚至认为自己是不世出的修仙天才。因此会做出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和惨剧出来。
仙痴子闹出的惨剧，就连香毛仔这种无知闭塞的乡村少女都曾听说过。
比如有一个读书人，本来好好地读书以科举为目标，还在科场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结果他忽然迷上了修仙，就抛开一切去寻找升仙之路。后来他听人说仙人的宅邸都在人迹罕至之处，就不顾父母拦阻，斥巨资去寻找仙踪。这一走就是十年，老父老母因为担心思虑过度而亡、妻子因无力抚养幼儿、自行投水自尽了……等到十年后，读书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却一无所获，当他回家后才发现满门都死光了。因为无人帮扶看顾，他甚至连父母妻儿的坟都找不到了！
这个读书人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仙痴子！整天披头散发到处唱歌大笑，总是哼唱着：世人都说神仙好……
几乎所有的仙痴子都是这样来的。他们有的是求仙不成大受刺激而疯癫；有的是因为修仙变得精神恍惚而误伤亲友的；还有因为幻觉亲手举火烧了全家的。仙痴子闹出的传闻总是不胜枚举，大都是以悲剧收场。
陈掌柜继续说：“那些豪门望族的子弟，纵然有更多的机会去踏上仙路，可实际上每次因为升仙不成反而不变成仙痴子的人，不仅大有人在，而且比例相当不小！”
“都说升仙路好，可在我看来，升仙路就是一条不归路。不成仙，便成仁。如果家族没有余力，恐怕不仅仅是自己失去了平凡生活的依托，还会祸害双亲挚爱，乃至为祸乡里呢！”陈掌柜说得十分惆怅。
香毛仔暗自回想起来，在开始的时候，陈掌柜曾经说过，自己对升仙路的了解是来自家族传承的笔记，看来陈掌柜的这位长辈给家族带来的经验肯定不是那么美好！
“掌柜的，那升仙路究竟是什么啊？”还是有小伙计不死心，追问着。
陈掌柜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苦口婆心依然不好使而失望，他露出了怅然的表情，“不知道。先祖留下的笔记中，并没有详细提及具体的情形。因为据说每个人面对拷问和内心的时候，反应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哪怕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竟然也有大相径庭的结果。所以，升仙路只能靠自己！但是，一定是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陈掌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哀恸，然后他心灰意懒地挥手，“话已至此，如果你们还要一心往升仙路上扑，那我陈某人也不回阻拦各位的高情原志，大家好自为之吧！”
说完，陈掌柜便让一众小伙计等人离开。
大家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升仙路的事情，今天陈掌柜所讲的内容，大大刷新了他们对修仙的认知。无论是否依旧保持修仙的决心，这种八卦可不会轻易错过！
香毛仔领着辛茂在最后面慢慢地走着，听着几个小伙计相互笑嘻嘻地讨论是否还要继续去修仙。她一向不喜欢多说废话，也不发表意见，只是也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今天陈掌柜的话。
辛茂的小手忽然拉了拉香毛仔。
香毛仔低头看他。
辛茂低声地跟香毛仔嘀咕，“姐，虽然陈掌柜的说升仙路是九死一生，可要是能有个升仙令，那我还是想去！”
香毛仔“嗯”了一声，她心想的是，谁不想去？！要是能有升仙令，爬也要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