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菜豆腐

“皇木病兮窾将深，皇心恻兮伤尔蝎。彼鴷鸟兮善啄吾，利汝啄兮饥汝腹。飞以鸣兮啄且食，虫不尽兮啄莫息。”

卫生院的工作正如欧阳修《啄木辞》里写的，生命不息，啄虫不止。无论大病小病，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单调重复，忙忙碌碌。

一天下来，白姗只感到腰酸背痛。但她心里从没如此踏实过，只要一想到洪晨，一想起那间五平方米的小窝，白姗的幸福就像花儿一样开放。

任何再逼仄贫穷的地方，只要有了女人，就会有家的味道。

洪晨的小窝，自白姗正式住进来后，就变得春意盎然。墙壁上已不见斑斑霉点，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明星画，床头上不再胡乱地堆着衣服鞋袜，而是整整齐齐的双人枕头，以及温馨浪漫的彩灯。特别是添置的两样家电使家的氛围更加浓厚：一样是电炉，放在房间一角，虽然简略，但每天能听到锅碗瓢盆交响乐；另一样是录音机，放在床头，她与洪晨可以在音乐声中抵死缠绵。

这天，白姗回到房间，洪晨已经煮好了饭，正坐在床上择菜。“晨，做什么好菜？”白姗一放下包，就走过来给洪晨打帮手。

“还不是青菜拌豆腐。姗，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确实，由于条件简陋，每天她们只能做点简单的菜，洪晨内心充满了愧疚。

“说啥呢？能够留在沙市我已经很知足了。晨，我们慢慢来，不是有句老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白姗笑了。

慢慢地，屋里油烟开始缭绕。小两口沉浸在一种小家庭的快乐幸福之中。

菜很简单，就一碗青菜拌豆腐。可吃在她们嘴里是那么的香甜。

“这房子也太小了点吧！”吃过饭后，坐在内侧的洪晨竟然无法走出来，只得从床上爬，他忍不住牢骚满腹。

白姗为了缓和气氛，调皮地张开双臂，呼唤道：“为人进出的门紧闭着，为狗爬出的床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的小狗狗，快爬呀！”

“好啊！你敢说你亲夫是狗，那你就是只漂亮的大母狗。”洪晨说完，就势扑进了白姗的怀抱。

白姗紧紧地搂着洪晨，梦呓般地呻吟着：“晨，你就是我可爱的小狗狗，你咬我呀，咬呀。”

洪晨什么也没说，只是忘情地吻着，咬着。

两人情不自禁地倒在床上，小床顿时潮起潮落般抖动起来。

床头录音机里响起了张学友的《情网》：“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远越漫长，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见长夜日凄凉，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白姗忘记了一天的疲累，像一只陷入情网的美丽蝴蝶，感受着洪晨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她不想逃离，她要享受这种销魂蚀骨般的感觉。

半晌，洪晨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道：“老婆，这鬼地方实在太小太潮湿，哪是人住的地方。”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住大街上我都愿意。”白姗转过身来，蜷缩在洪晨的怀里。

“你愿意，我不愿意。我不能老让你蜗住在这种地方。”洪晨悻悻地说着。

“那能怎么办呢，你又不能变出房子来。”白姗无奈地说着。

“让我想想办法。”洪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似有所悟地说：“我听说隔壁的小武要搬走，我去求求房产科，也许可以搬到他那间房去。”

“可那是双人间，你们单位要求住两个职工，万一再住进来一个人，我往哪里去呀？”白姗不无担心地说着。

“没关系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呗。”洪晨安慰着白姗。

房子的事情进展还算顺利，没多久洪晨就搬进了那间双人间。但是，房产科邓科长给他钥匙时，像个女人般地唠叨不停，反复强调那房间还会安排其他人来住的，要洪晨有思想准备。

一向老实巴交的洪晨在这件事上耍起了无赖。他口头上对邓科长答应得好好的，可一搬进那间双人间，他立马就把房门锁给换了。房产科再想安排人进去住已经打不开门。房产科邓科长找洪晨协商了几次，洪晨总是吞吞吐吐地拖着，就这样不了了之。

洪晨因这事被单位领导狠狠批评了，但批评之后，洪晨依然我行我素。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够住上双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