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亏欠
“今天啊你们是赶巧了。”赵友秋走在最前头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身面对着张安山二人。
“一时说赶巧,一时说倒大霉,赶巧巧在哪?”张安山轻声询问道,“今天吃肉,吃的还是肥猪肉哦,好正哦。”赵友秋边说着边倒着走路,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赵友秋的后脑勺撞到了土墙。
声音戛然而止,赵友秋捂着脑袋逐渐蹲了下来,“痛痛痛…”赵友秋蹲在地上,此时空气安静的可怕,除了赵友秋在场四个人都在忍着不笑,憋的面红耳赤。
“班长,你们平常不吃肉吗?”张安山把赵友秋从地上扶了起来,为了避免班长尴尬,转移了话题。
“少…嘶,吃的少,一个星期多讲吃一两次,有的时候可能半个月才吃到一次,肉的量很少,肉沫子。”
“你们不吃肉怎么去打仗啊?扛枪都扛不动,不吃肉你们这一身腱子肉从哪来的?”张安山十分不解,听说部队伙食差,但没见过这么差,对于天天要训练的士兵来说,这伙食确实挺差。
“每天吃两顿正餐,平常吃的配菜就一些蔬菜和肥猪肉沫子,吃粗粮,肉不管够,但粗粮管够,饿是饿不死,扛枪也能抗动。”
“但是啊,如果让我们去哪里驻扎的时候,可以改善伙食,种点菜养养鸡鸭之类的。”
“那听起来还是挺清闲的,不过有点好奇,我们这个营几百来号人,但为什么感觉就百十号人呢?”刘福平询问道。
赵友秋听后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说道,“家里有地的,去务农了,有的不在军营里住,大多的士官是要自己找地方住,还有的去别的地方驻扎了,一但要打仗就都回来了。”
五人边走边聊走到了食堂,原本就吵吵闹闹的食堂,因为他们四个更加热闹,主要还是因为张安山和刘福平。
“安山!福平!今天你们俩个真是出尽了风头啊,那曹长春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一个士兵站了起来,走到张安山身边,重重的捏了捏他的脸,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张安山没见过这么热情人和热闹的场面,有点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好了!赶紧吃饭吧。”老烟鬼把筷子放下来,使劲砸在桌面上,这个食堂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回到了自己板凳上继续吃饭。
张安山刚准备去打饭,这时老烟鬼开口说道:“我给你们三个打过了,赶紧过来吃饭,安山你坐我对面。”
迫于老烟鬼的威压,纵使心里万般不爽,但还是坐到了老烟鬼对面。
三个人吃起了饭,老烟鬼把自己碗里为数不多的肉全部倒给了张安山碗里。
张安山没说什么,看向一旁的刘福平,“怎么了?”
“福平,你受伤了,这肉还是你吃吧,我不是很饿。”张安山又把碗里的肉全部倒给了刘福平,老烟鬼这时的脸比曹长春还黑,明显是有点生气了。
但正处于叛逆期的张安山并没有理睬老烟鬼,埋头吃饭,老烟鬼只好把目光看向了刘福平。
刘福平被这目光盯的发怵,“小江,你现在长身体这肉啊还是小辈吃比较好。”刘福平再次把肉倒给了刘小江。
老烟鬼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吃饭,“那个…小山子,以后别老出头,曹长春以前是个地痞流氓,三天两头关禁闭,往后遇见他,不理他就行了。”
“知道了。”张安山语气十分不耐烦,对于这个莫名其妙让自己拜干爹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老烟鬼叹了口气,把四张一毛钱放在了桌上,“拿去买点吃的,军营外不远有一家卖桂花糕的,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的。”
“啊,什么意思?我不昨天刚来的军营吗?”
老烟鬼听后,沉默半晌,“我记错了,这四毛钱你就拿去吧,做我干儿子不亏待你。”老烟鬼吃完饭擦了擦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站起身离开了食堂。
张安山十分不解的看着老烟鬼,但也没有过多的往下想去,继续埋头吃饭。
饭后,张安山与刘福平在操场上散步,张安山拿出一根烟,翻了翻身上,“我火柴丢了,我火柴被谁顺走了?”
“可能是你早上起来太急,忘拿了吧,我们回营房里面看看。”二人迅速的跑回了营房里。
张安山走进了营房,发现此时沈十八正在编织着什么东西,不过从外形上来看应该是一顶帽子。
“沈十八,你干什么呢?”张安山开始在床边四处翻找火柴盒,“我正在给你们三人编铜鼓帽,这几天天气不好,容易下雨,把这个带上用来挡雨,天气热了还可以挡太阳。”
“怎么对我们几个那么好啊?”刘福平轻笑出声,沈十八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新兵嘛,我们这些老兵肯定是要照顾照顾。”
沈十八编着编着突然停了下来,“哦对了,我跟你们俩讲一讲部队条例吧?”
刘福平点了点头,张安山也嗯了一声,继续翻被子,寻找丢失的火柴盒。
“我们上午那个点起床,你们应该知道,然后训练大概一个时辰,训练完吃早饭,下午有一节文化课,文化课上完就自由活动,晚上的时候要回来。”
“文化课,主要讲点什么?四书五经,八股文之类的吗?”刘福平此话一出,沈十八愣在原地不知道说点什么,他说的这些东西压根就没听过啊…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我们就呃…叫我们认认字,可能还会教一点古诗之类的,我会背两句杜甫的静夜思。”
刘福平尴尬的笑了笑,“找到了!”张安山这一句话终于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拿起一根火柴,点燃,抽了一口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刘福平,“咳咳咳!”张安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刘福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没,我只是单纯想吸一口。”刘福平用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安山,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个人一直在军营里溜达,一直溜达到中午吃完饭,饭后,张安山在军营门口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微风滑过自己的脸庞,晒着太阳,嘴上叼着烟,十分的滋润。
这是他十六年来真正意义上自由的一天,张安山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抽了一口烟,再次被烟呛得咳嗽。
“兄弟,你要是不会抽烟,你别抽了,我在这里站一个点了,你咳嗽有十几下了。”哨兵十分无语。
“要你管啊?站好你的岗就行了。”张安山又抽了一口,咳嗽的更厉害了,哨兵冷哼一声。
“安山!”刘福平跑了过来,“安山,文化课上课了,赶紧走,那个先生发现少人,让我来找你。”
张安山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和刘福平飞快的跑向了教室,“报告,学生来迟了。”张安山走到门口敬了个礼。
一屋子教室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张安山,十分不解,“这人怎么搞的?来了还要打报告啊?”教室里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张安山看向讲台,讲台旁边的教书先生十分的年轻,大概应该是请来的先生,并非部队里的文职,他还留着辫子,不过前面有头发不是光明顶,手上拿着扇子,穿着一件长衫,戴着一个眼镜。
那位先生看着张安山,愣神片刻,眼神迅速从疑惑变成喜悦,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没事没事,快快入座。”周先生(周禹)眉开眼笑,示意二人赶紧入座,张安山走进了教室,发现一屋子的人都没有齐,有很多空位大多的坐在了后面。
张安山、刘福平二人坐在了与周先生最近的正中央面对着讲台的前排。
“两位学生是生面孔啊,读过私塾吗?”周先生一脸微笑的看着二人,语气十分温和。
“读过,对于四书五经八股文还是有所了解。”张安山说道,刘福平点了点头,周先生听后更加的高兴。
“那我们现在先上课吧,今天我们来讲一讲孟子三章中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张安山刘福平二人在台下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回答一下问题。
对于这两个高材生来说,这些问题易如反掌,然而教室里其他的人并没有在听,反而在讲着小话,周先生似乎习惯了,并没有制止。
过了半个时辰,周先生把书给收了起来,“所以我们做人呢也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今天的课那就上到这里,学生们再见。”周先生把书抱在怀里,向后退了一步,“学生们辛苦了。”给台下的几十个人鞠了一个躬。
张安山刘福平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同样也鞠了一躬,“先生辛苦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周先生转身小步离开了教室,两人走出教室看着周先生的背影,“这样的教书先生我是头一回见到。”在刘福平的印象当中教书先生,但是那种老人,并且对学生是很严厉的,但周先生与他们不同。
张安山也是头一回见到,感到十分的神奇,“我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不如我们带着小江出去溜溜转转吧?”
“甚好。”刘福平立刻拉着张安山去找刘小江。
曹长春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床边坐着吴憶白,“吴营长,咱俩还有必要演下去吗?再这样下去我估计以后跟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吴憶白抽了一口烟,静静的看着曹长春,“安山没有那么小心眼,好好演你的戏,多锻炼锻炼他。”
“吴憶白,我说句不好听的,他张安山是和王祥瑞死的儿子很像,年龄和你同期与他当兵的时候一样,但你也不能觉得亏欠,就把他当做…”
“闭嘴!我心里有数,我不想再酿成那样的后果,让安山多历练,是为了让他保命,死的应该是我不是他…”吴憶白说完站起身打算离开。
曹长春自言自语的说道:“十六年了啊…有点想念我们四个人小时候的时光了。”
吴憶白叹了口气,“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吴憶白说完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