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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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安贵人

“不,娘娘,一弦要陪娘娘一辈子。”一弦跪在年心言面前,拉着她冰冷的双手,“一弦若离开娘娘,余生不会有半点欢愉,即便是嫁了人,万一那个人对一弦不好呢?这世间还会有人比娘娘对一弦好?”

“一弦,本宫无力保护你。”

“那就让一弦保护娘娘!”一弦心疼地搂着年心言,年心言依偎在她怀里,获取力量。

悄悄站在殿外的胤禛听到主仆二人的话,潸然泪下,转头离去。

三日后,胤禛翻了安贵人的绿头牌,安贵人喜不自胜,从午后开始就坐在梳妆台前装扮,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皇上。

自从玥萱被罚入辛者库,璟蓉身边失去了得力的人,方才大彻大悟,她觉得好笑,她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将来无论哪个皇子即位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母后皇太后,她跟年心言争什么?

景仁宫宫女巧唤升为掌事宫女,巧唤二十多岁,五官端正,身材匀称,璟蓉把她唤到跟前,说道:“巧唤,本宫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但凭皇后做主。”巧唤俯身道。

“叫你如释可好?”璟蓉喃喃道,“如意的如,释迦摩尼的释。”

“多谢皇后赐名。”如释郑重其事地向璟蓉施礼。

“如释,没事儿的时候,替本宫去辛者库看看玥萱。”璟蓉叹息道,“拿些东西去打点一下,叫她们不要为难玥萱,玥萱跟了本宫几十年,却落得如此下场。”

“如释明白。”如释说,“皇后娘娘有件事,奴婢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刚才敬事房的人来报,皇上今日翻了安贵人的绿头牌。”

“安贵人?”璟蓉大惊不已,冷哼道,“皇上心里不是就只有年心言?怎么?也图新鲜?”

“奴婢不知。”如释说。

“你去,把本宫新得的胭脂送去永寿宫,吩咐嬷嬷好好伺候安贵人。”璟蓉吩咐道。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这是唐太宗嫡妻文德皇后长孙氏唯一流传于世的佳作,年心言尤其钟爱,隔三差五就写一遍。

宋若有带着念初来翊坤宫做客,年心言教念初习字,又把这首诗写了一遍。

宋若有在一旁给弘晟做虎头帽,一边看念初写字,一边赞道,“我们念初真棒,小小年纪,字就写的如此好看。”

念初脸上洋溢着笑容,小孩子的笑容很治愈,让年心言因玥篱悲伤多日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念初,可知这首诗是谁写的吗?”年心言问念初道。

“是唐太宗的文德皇后所作。”念初凝视着年心言,“伯母,念初说对了吗?”

“我们念初真棒!”年心言摸了摸念初的小脸,低语道,“如果阿婳还在,也有念初这么大了。”

“娘娘……”宋若有心疼地望着年心言,立即扯开话题,“娘娘,看嫔妾给八阿哥做的帽子怎么样?”

“姐姐的手艺一向很好。”年心言点点头,“弘晟戴上一定很好看。”

“听说八阿哥都能认字了。”宋若有赞道。

“只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年心言说。

“娘娘谦虚了,皇上一定对八阿哥寄予厚望。”

“可本宫只是想让弘晟平安顺遂喜乐地过完一生。”年心言叹息道,“本宫不希望将来弘晟跟皇上一样,那么忙碌,那么辛苦,所以还请姐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是。”宋若有拂了拂自己的嘴巴,“是嫔妾失言。”

“走吧,本宫吩咐小厨房给念初做了些好吃的,咱们去吃吧。”年心言牵起念初的小手,拉着她一起去用饭。

午后,年心言带着亲自做的糕点前往养心殿,自从胤禛登基之后,总忙于政务,二人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胤禛没时间,她就去看胤禛。

“贵妃娘娘来了。”高无忧兴奋地将年心言迎入殿内,年心言走进去,就发现胤禛戴上了新的西洋眼镜。

“皇上的眼睛怎么了?”年心言疾步走过去,担忧地问。

“没事,最近眼睛有些看不清,就吩咐人配了几副新的眼镜。”胤禛推了推眼镜,拉着心言的手,“你别担心。”

“皇上,要节劳保重龙体啊。”年心言绕到胤禛身后,为他按摩肩膀,“皇上登基不足一年,眼看着皇上就瘦了一圈,精神也不似从前,臣妾很担心。”

“朕当了皇帝后才发现,需要为百姓做的事儿,太多了。”胤禛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朕不得不宵衣旰食,朕想多做一些事。”

“皇上,身体是最重要的。”年心言伏在胤禛的耳畔,语气有些急促,“臣妾的愿望没有那么宏大,臣妾只希望皇上能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那你呢?”胤禛一下把年心言拉入怀中,与她对视,“为什么不按时吃秦太医开的药,心言,你也知道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劝朕,可为什么你自己……”

“臣妾的身子药石难医,臣妾知道。”年心言低语道,“皇上你是万民的皇上,跟臣妾不一样。”

“那你还是朕的心言。”胤禛严肃地说,“年心言,以后你必须好好吃药,朕还想跟你白首偕老呢。”

“好,臣妾听皇上的。”年心言靠在胤禛怀里,“再苦的药,臣妾今后也一碗不落,臣妾争取陪皇上久一点。”

“你答应了啊。”胤禛紧了紧怀中的年心言。

高无忧尴尬地走了进来,年心言赶紧离开胤禛的怀抱,害羞地别过脸去。

“谁让你进来的?”胤禛的语气有些急躁。

“皇上息怒。”高无忧惶恐地跪了下来,“皇上您今夜翻的是安贵人的牌子,安贵人此时已在殿外……”

听了这番话,年心言心里非常失落,她像胤禛拂了拂身:“皇上,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也好,朕改日再去看你。”胤禛对心言说,“更深露重,多披件衣服,别着凉了。”

“是,臣妾告退。”

年心言若有所思地走出养心殿,眼看着安贵人被抬入殿内,心里无比惆怅。

养心殿外,宫道长长,年心言回望着养心殿,迟迟不愿挪步。

一弦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然后扶着年心言:“娘娘,风大,咱们快些回宫吧。”

星星点点的雪花纷纷而落,正是迎来改元雍正的第一场冬雪,年心言伸出手,想要感受一下雪花,雪花刚落于手心,就迅速融化成水,只剩下刺骨的寒凉。

“一弦,你看,下雪了。”年心言仰望着漫天的雪花,“漫长的冬季就要来了。”

“是啊,娘娘,咱们快回去吧,您的身子受不了。”一弦劝道。

主仆二人手挽着手,一起行走在漫天大雪里。见她们离开养心殿的宫道,一直躲在暗处的琳欢跟耿秋才慢慢走出来。

她们本想跟皇上请安,看到安贵人被抬了进去,就没有去自讨没趣。

“没想到,贵妃也有今天。”琳欢冷哼道,“不是说皇上最爱贵妃?旧爱终究抵不过新欢。”

“熹妃娘娘,您何苦如此刻薄!”耿秋不满地说,“贵妃一向对我们不薄,如今我们怎可落井下石。”

“裕嫔姐姐,你我姐妹十几年,你却帮着贵妃说话。”琳欢有些气急,无奈地看向耿秋,“当初要不是咱们夜以继日伺候皇上,皇上怎能康健?”

“嘘!”耿秋急忙捂着琳欢的嘴,不让她说下去,“娘娘,别说了,这话传到皇上耳中会怎样,娘娘比我更清楚。”

“好吧!雪越来越大,快回去吧。”琳欢不耐烦地说,说完就疾步离去,也不管耿秋能不能追的上。

耿秋索性也不追了,叹息地在雪中漫步。

“这熹妃娘娘,也太不像话了。”玥芬一边拍去耿秋肩上的落雪,一边抱怨道,“虽说现在她比娘娘您高一级,但是娘娘和她姐妹十几年,怎可如此不尊重娘娘?”

“罢了,熹妃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耿秋一笑了之,“她如此仇视贵妃,不过还是对皇上的爱心存幻想罢了。”

“娘娘,您对皇上……”玥芬脱口道,知道不该问,立马住了口。

“本宫也是女人,怎么不期待夫君的爱呢?”耿秋叹息道,“但皇上不爱本宫这也是事实,本宫再仇视贵妃,又有何用?本宫知道,即便没有贵妃,皇上也不会对本宫刮目相看的。”

“娘娘,您何必要妄自菲薄?”玥芬说,“娘娘不争不抢,还有皇子,自有您的好处。”

“是啊,本宫有弘昼,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耿秋坚定地望向前方。

养心殿里,安贵人已经等候多时,她蜷缩在龙床上,满眼期待地望着床边那一对红烛。

又一炷香过后,胤禛疲惫地走向床榻,安贵人激动不已,脸红到了脖子根,期待着胤禛掀起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你是太后生前安插进来的人吗?”胤禛摘下眼睛交给高无忧,直视着安贵人的眸子,问道。

安贵人幻想着皇上跟她浓情蜜意一番,却不想,皇上竟然这么问她,刚想起身,发现身上一丝不挂,又重新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