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将有志，乡绅举义
此时的李双喜还在赶回的路上。和朱伟民分开后，刚走了两个时辰，便远远看到一队兵马，从服饰旗帜上分辨出是清兵，看到单人独骑的李双喜，立刻便有数个清兵杀了过来，李双喜赶忙掉头逃跑。
好容易摆脱了追击，却早已偏离了大路，看看周围的荒野，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能根据日头辨别方向，向着西面行去。
很明显清兵已经追在了前面，为了避开他们，李双喜不得不绕道而行，这一来回京路程无疑要远了很多。
第二日，好容易遇到了一个有人的村落，却遇到溃兵正在打劫，李双喜冲进去看时，发现溃兵果然是战败逃回的顺军士兵，赶忙制止了他们。
虽然年龄小，但闯王义子的身份让李双喜在顺军中很有名气，当即便有溃兵认出了他，口呼少将军。
李双喜询问李自成以及诸将的去向，这些溃兵却都说不清楚，只道兵败之时只顾逃跑，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无奈之下，李双喜只能在这村子暂时修整了一天，同时也整顿了这股溃兵，把他们暂时编为自己部下。
这股溃兵有八十余人，军职最高的不过是个什长，对李双喜的整编自然不会排斥，而李双喜的到来也让他们有了主心骨。
李双喜在孩儿营长大，从小就见惯了厮杀，自然也懂得如何带兵，要不然也不能做到都尉。他当即从这股溃兵中挑选比较精悍者，任命为什长伍长，把这八十余人分成了八个小队。有了编制，这股溃兵精神面貌立马不一样了。
看着整编后的部下，李双喜暗道若是再遇到狗皇帝，定然能把他抓回来。
想到狗皇帝，李双喜突然想到狗皇帝说过的话。
狗皇帝说他回去后会带着南方明军北上，帮着大顺牵制清兵。
对狗皇帝的话李双喜当然不信。不过却想，自己就算带着这几十个士兵回到北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若是自己能带着一支数千人甚至数万人的军队回去，说不定能帮助到义父吧。
兵从哪里来？
李双喜回想着到北京后义父一系列的安排，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那就是掉头南下赶往天津！
李自成占领北京的这些时日并没有闲着，而是往四方各地派出了军队和官员，试图占领整个北方。比如派了制将军郭升率领三千军队攻打济南招抚山东，派了果毅将军董学礼率两千余人南下攻占徐州宿迁等地，派了果毅将军白邦政、巡漕户政府从事方允昌率兵三千经略淮上，在距离北京最近的大城市天津，则派了右营左果毅将军白鸠鹤率兵五千镇守。
大顺军攻占北京的消息传出之后，面对顺军的到来，各地均不敢抵抗，天津山东等地纷纷易帜归降大顺。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天津山东等地还是大顺的地盘。而各地顺军将领还未必知道山海关兵败的消息。
李双喜决定赶到天津，通知白鸠鹤所部，并派人前往济南告知镇守山东的将领。召集天津山东的顺军兵马，再扩充一下，便能组建一支上万甚至数万人的军队，然后带领他们进攻清兵侧翼，为逃回北京的义父李自成解困。
想到就做，李双喜当即带领数十新收手下，掉头向南而去。
......
“天津守将叫白鸠鹤，是跟随李闯多年的老贼。”唐通对朱伟民道。虽然在顺营只有一两个月时间，对顺军一众将领唐通都听说过。
“绕过去，随便找个荒村休息一下。”朱伟民吩咐道。
作为拱卫北京的重镇，以前的天津还是非常繁华的，城外到处都是建筑，沿着运河两岸，到处都是店铺。整个天津城周围人口足有二三十万。
然而从崇祯二年开始，清兵连年入侵，京畿河北乃至山东均遭其劫掠。天津卫城池坚固清兵没办法打下，城外集镇村落却被抢掠一空，周围数十里一片荒凉，再没人敢在外居住，早些年间繁华景象已经不复存在。
就在距离天津城二里外，众人寻了一处废弃的院落住了下来。不是非要在天津顺军附近休息，而是天黑了没办法继续赶路，而且队伍里几个重伤员也须要得到足够的休息。
一路上唐通很焦急，害怕被追兵赶上，多次生出把伤兵抛下的想法，朱伟民却坚持带着他们。又不能真的跑到南京登基做皇帝，跑那么快作什么？
派了轮值的哨兵盯着天津方向，提防顺军发现众人杀过来，朱伟民带着众人进了院落。先安置了伤员，然后众人喂马的喂马，生火的生火，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一切都井井有条，并没有因为逃亡而产生丝毫慌乱。除了朱慈琅兄弟没人闲着，便是陈圆圆也主动负责起洗涮的工作。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朱伟民接管了指挥权。
事实上从前几天的战斗开始，朱伟民便发现了唐通除了武艺不错外并不太懂带兵打仗。以多敌少的情况下，伤亡竟然还这么多，充分说明唐通这厮打仗方面是个草包，也难怪屡战屡败。
于是朱伟民便开始直接指挥众人，亲自安排路上一切，包括行军时派出前哨后卫、宿营时分派哨兵等等。因为本来就没剩几个手下，唐通对朱伟民的“夺兵权”也丝毫没有异议，便是被派做哨兵也甘之若饴。没办法，人太少了，便是唐通这个伯爵总兵官也不能闲着，必须得轮值做哨兵。
于是不知不觉间，朱伟民便完全掌控了这支小部队。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正要出发时，负责放哨的田不易跑来报告，说是顺军出城了，不过却不是往这边来。
朱伟民连忙爬上墙头打量，就见大队的顺军从天津城西门涌出，顺运河向着北方迤逦而去。
“天津顺贼定然知道了山海关兵败的消息。”唐通站在朱伟民身边，分析道。
朱伟民点了点头，赞同唐通的分析。山海关大败，李自成狼狈逃跑，北京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白鸠鹤部再呆在天津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赶紧去北京和李自成残部会合。
李自成山海关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津，想必很快就会传遍各地，到时天下又会有什么变化？
消息传的比朱伟民想象的还要快，几日后，朱伟民带队抵达德州附近的时候，负责哨探的田不易抓了个官员模样的人回来，说德州城乱了。
唐通亲自上手审问，逼问出了此人的身份，却是大顺派到德州的知州，名叫王瑞图，举人身份，原本是北京户部的杂佐官，因为和牛金星是老乡被任命为德州知州。
从王瑞图的口中，朱伟民得知德州乱像的原因。原来就在前日，山海关之战顺军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到德州。
大顺军占领北京后，李自成派出郭升、赵应元等将分别率领少量兵马进攻山东，面对顺军的到来，山东总兵刘泽清根本不敢抵抗，率部仓皇南窜。没了军队抵抗，再加上眼看大明气数已尽，山东的官吏乡绅们也纷纷选择了归降，大顺几乎兵不血刃便占领了整个山东。
在这些乡绅们看来，不管是大明还是大顺，都需要人做官，都需要有人帮着治民，说不定投靠新朝后还会更好。谁知道好景不长，顺军便对他们举起刀子，开始大肆追脏助饷起来，他们先是对德王等明朝藩王宗室动手，很快扩展到乡绅富商地主。相比在北京城，地方顺军做的更加肆无忌惮，很多宗室被殴打致死，剩下的都仓皇南逃，住在农村的乡绅还好一些，城里的乡绅根本无法幸免。
顺军的暴政自然让这些乡绅们惊怒万分，然而面对占据整个北方的强大军队，他们却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任人宰割。
山海关之战的消息传来之后，乡绅们终于不愿忍受了。前御史卢世傕、赵继鼎，前户部主事程先贞，前大学士谢升之弟谢陛勾连起来，各自聚集家里佃户奴仆发起了叛乱。
李自成往山东派出的军队只有几千人，还都集中在济南青州等地，在德州根本就没有多少驻军，而知州王瑞图身边只有百余顺兵，而且都是新招募不久，根本不是什么精兵。
面对乡绅们集结的数千家奴佃户攻击，这百余顺兵根本抵挡不住，很快被攻破了州衙。王瑞图见机的早趁着顺兵抵挡叛乱之时，单骑冲出了德州城，却被负责哨探的田不易擒住了。
“恭喜陛下，德州已经光复，咱们总算有了落脚之地。”唐通大喜，对朱伟民道。
跟随的士兵们也都兴高采烈起来。便是陈圆圆也露出了微笑，心想终于可以洗澡换身干净衣服了，奔波好些天身上都臭了，生怕皇帝嫌弃都不敢靠近他身边。
朱伟民笑了笑，也有些兴奋。奔波多日，总算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皇帝出行，自然要讲派头的，哪怕是冒牌皇帝。朱伟民并未直接进城，而是派出唐通作为使者，前去德州城，告知皇帝莅临的消息，让德州城乡绅官吏父老前来迎接。
唐通听了命令，二话不说，高高兴兴的骑马去了，很快到了德州城外，却发现城门紧闭，连忙亮出身份喊城。
德州城内知州衙门，卢世傕、赵继鼎、程先贞和谢陛等一帮率众举事乡绅正相聚一堂，商议德州甚至整个山东以后的前途。
顺军占领德州期间，前知州等官吏都被杀了，现在德州城就以这几个人为主。
然而他们虽然以前有着朝廷官员身份，却名不正言不顺，急需找到一个真正的主事者来，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京师失陷，皇帝被俘，南京方面日夜商议，却还没有推出新的皇帝，大明万里江山现在属于无主状态，再加上距离南京太远，想让南京派人过来短期内也办不到，再说众人也不想真的在头上出现一个上司。
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是找个藩王做吉祥物。可是顺军占据德州后，附近的德王衡王等宗室被俘虏后抓到北京，鲁王等宗室南逃，实在难以找到合适人选。
“我倒是有个人选，就是爵位有点低。”谢陛突然说道。
“低不低无所谓，只要是宗室就行。”卢世傕道。
“他叫朱帅炊，原本是庆藩宗室，奉国中尉，前些时日逃难到了德州，恰好住在我家附近。”谢陛道。
“爵位确实有点低了。”赵继鼎皱眉道。
何止是低，简直低到了极点，这样的宗室在大明至少有几十万，论身份和当年的刘皇叔差不多。
“要不这样，咱们让他以济王的身份统领义军。”前户部主事程先贞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众人点头道。
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即便将来南京诸公推出的新皇帝责怪，责怪擅称王爵，却也怪不到大家身上。
商议已定，众人正要前去迎接“济王”入主州衙，突然有守城门兵丁来报，说城外来了定西伯唐通，说是已经护驾来到德州城外，让大家前去迎接皇帝。
“哪来的皇帝？再说唐通不是投降了顺贼了吗？”卢世傕皱眉道。
“是不是唐通带着顺贼杀回来了？”谢陛惊道。
“唐通带了多少人？”赵继鼎连忙问道。
“只有一人一骑，远处也没看见其他兵马迹象。”那报信兵丁老老实实回答道。
只有一个人啊，那没什么好怕的，众人顿时放下心来。
难道说皇帝真的从顺贼那里逃出来了？
“快，放唐通进来。”卢世傕连声吩咐道。
如果皇帝真的逃了出来，那就不用再费事推出什么济王了啊，南京方面也不用再另立新君，社稷有主，大明算是有救了！
想到这里，几个人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唐通很快被放进城带到府衙，把崇祯脱逃的来龙去脉对几个人讲了一遍，当然重点强调了自己的护驾之功！
“陛下安然归来，我大明有望了！”几个官员热泪盈眶道。
“快，快召集全城父老，迎接陛下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