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陪伴着王阿奶的老黄狗平日里同阿奶吃了饭便乖乖的守在火炉旁陪着阿奶发呆，今日不知怎的，仿佛感知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像焦虑的人们来回踱步般往来复走，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两声的怪叫。突然有一瞬间，嗖的一下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汪汪汪的用尽全力叫。
这突然的举动正好惊醒了不知正在想什么盘腿坐在火炕上的王阿奶，阿奶拖着沉重的身子起身找鞋，嘴里还嘟囔着：“这不孝子，你是想早点盼着我死掉吗？那么大声嚷嚷，真是活不出去了，子子孙孙那么多，到底有什么用，留着我这个孤老太婆，没有一个人回来时常看看我，给你们的大宅院，没有一个人稀罕，”阿奶顿了顿，往门边走去，又继续她的言语调调：“这些个穷酸气的，没饭吃你早干甚去了，过了吃饭的点儿来这儿，难不成要我这半截子身子已经如土的老太婆子伺候你们吃食？大黄，你叫的心都快出来了，莫叫了，在叫回头我让张屠夫把你给宰了吃肉！”
这最后一句话莫不是狗听懂了？狗叫声戛然而止，只听到了狗吭吭的声音。阿奶狐疑了一番，打开莲花门奔着大门走去。
另一边，马车在王阿奶家缓缓停下，一位身着素色衣服，梳着简单发髻的年轻姑娘和一位中年妇女先后下了马车，赶忙在马车一旁候着，大黄在中年妇女的腿边来回蹭着，随后走出来的是一位怀中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将孩子交给中年女人后，在年轻姑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这位年轻妇人真可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的好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庄姜。
“素素？”王阿奶眼中稍有些吃惊。
“蓁夫人，这位是我的母亲，”王素素不慌不忙的引荐着，并用胳膊碰了下王家阿奶，“母亲，快行礼，这位是蓁夫人。”
只见蓁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道：“行礼就免了，您是王嬷嬷的母亲，也就算吾的长辈了，唤一声王家阿奶是不为过的，吾与吾儿还需在您这儿多叨扰些时日，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阿奶愣了一下，随口而出：“不打扰，不打扰。”
蓁夫人便在年轻侍女的搀扶之下进了院门，前方引路的是王阿奶之女王素素。
“母亲，快拿来钥匙，开一下正房的门。”王素素把孩子交给年轻侍女，赶忙小跑到大门口拉了拉王阿奶的衣角，王阿奶这才回过神来，自觉家里来了贵人，本来佝偻的背部不自觉的又下低了些。赶忙到西厢房去找钥匙。
蓁夫人不慌不忙，看到院子里的石凳，也不管脏不脏，冷不冷，便坐下了，等着他们母女二人开正房的门，点正房的灯，打扫正房的灰尘，铺从马车拿下来的锦衾，王家阿奶那么大的年纪在此刻手脚麻利的很，仿佛重活了一次，变得年轻了。
“夫人，今天只简单打扫了二楼的房间，您早些休息，待明日，我便将这正房里里外外的打扫一番。”王嬷嬷来到蓁夫人面前禀告道。
“你家舍建造的比侍郎大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看来日后还需仰仗你了？”
王嬷嬷一下子跪倒在地，“夫人可折煞奴了，奴万万不敢在夫人面前造次，这三两茅屋能入夫人眼，已经是蓬荜生辉了。”
蓁夫人便无名的笑了起来，眼睛并没有看跪在一旁的王嬷嬷，抬起手，王嬷嬷便起身赶忙搀扶，一众人等便都进入正房，上了二楼。正房并没有盘炕，只有刚刚才从西厢房搬来的火炉，显得空荡而又冷清。蓁夫人坐在桌前不说任何话，王嬷嬷倒了茶水置于桌上，几人便安静的侍立左右，眨眼间一刻钟的时间便过去了。打破这寂静的还是年轻侍女怀中婴儿在啼哭不止。
“王阿奶，您早些休息，王嬷嬷，你抱着孩子下去，给孩子找个奶妈吧。采竹。”采竹跟了蓁夫人很长时间，当然知道蓁夫人叫她名字是因为什么，不仅需要伺候夫人就寝，还需在夫人床旁边睡觉。
正房二楼的灯没多久就熄灭了，王嬷嬷和王阿奶母女二人正研究着该如何解决怀中这个孩子的口粮问题，一路上都是水来解决温饱，眼下是煮了些小米汤，可这也不行啊！
“女儿啊，这，我，”王家阿奶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自己女儿怀中的娃娃，还有今晚的不速之客，都不知从哪里开口问。
“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晚些时候在嘱咐你，咱们村儿里谁家最近生孩子了？得赶紧给这个孩子找个奶妈，你看孩子哭的，到时候咱们都得完。”
“村东头苏家你知道吗？当时让你嫁王家小子你没嫁那个，他媳妇儿今天刚生了孩子，我前晌去瞅瞅，那奶水足的，你不行现在抱她家让她喂喂孩子？”
“这哪行啊，这个孩子身份尊贵，让他们现在赶过来喂一喂，明天在做打算。这要是让夫人知道我抱孩子去，咱们都得死！娘，你先抱着孩子喂点小米汤，我去一趟苏家。”王嬷嬷起身便出去了。
倒座房的驾车仆役刚刚将马车东西卸完，也一并收拾妥帖，正准备喂马，只见王嬷嬷风尘仆仆的过来，便赶忙做了个揖。
“驾马车，我们出去一下。”王嬷嬷口中甩出了这么句话便跳上马车，二人便来到了苏家门前。
此刻的她不知是王嬷嬷还是王素素，下了马车竟在苏家门前犹豫了起来，要知道给贵人做到嬷嬷这个地位在乡下可是荣耀门楣的一件事，此刻反倒一反常态，傲气全无，仿佛她不是一个盛气凌人的贵人差使，而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女人。
门咚咚咚想了起来，院内一片漆黑中，逐渐有了光点，孩子的啼哭声也随之而来。
只见苏老汉披了外套，起身前来开门，看到眼前的这个妇人竟愣起神来。
“苏大哥，你好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