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风雨前夕
“还好吗？”
“……”
陷入困境的两人眼前一片黑暗，只剩下漫漫长夜陪着她们沉默。
“嘎吱。”女人叹气轻声退出了房间。平行时空交错，那边的男人暗自伤神。
“…好歹吃些饭，身体受得住吗？”
女孩缓缓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男人说：“我吃不下。”
步安仁急了，手里端起刚煮好的粥，“快点，新鲜出炉的…尝一下。”说着用手匀了一勺递向女孩。
“……”女孩难受，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我真吃不下。谢谢你。”
“唉。”男人放下执着，看着女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
“她好点了吗？”沈思远担忧地开口。
“还是老样子。”陈云看着男孩，无奈的神情对挤出笑容，眼里心里却止不住的悲伤。
“！”男孩瞳孔一缩，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云尚且如此，那她呢？她该有多难过啊。
女人看着满面忧愁的男孩，打心底喜爱这个孩子。她早已察觉，两个小人儿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突然回忆起女孩第一次流露出那么悲伤的眼神的时候，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时候，她自信的以为，女孩们之间的联系会越来越多，她的女儿的脸上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笑容，可不想造化弄人，天意难测，谁也没有想到竟落地这种田地。
陈云无奈，“宝贝，你去看看她吧。她现在应该最想见到的人是你。”女人苦笑，她自己这母亲做的太不称职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出来那样的话，好好一定很难过吧……女人后悔。
“！”男孩一顿，“您，您都无能为力……”她此刻应该想自己静静吧。“她没事就好。”为什么这么说？男孩多疑，莫非……她看出了什么？
陈云笑了笑，“去吧。”
“阿国……”
沈将国走了过来。
“……要不要让她在家里休养几天？她这状况，我怕也上不学……”沈将国迟疑开口。
女人看着男人紧张慌忙躲闪的样子，满脸无奈。
“……还记不记得好好破天荒头一次叫我们爸爸妈妈？”女人抬眼抚摸着男人布满皱纹的脸。
“！恩，记得……”沈将国只是笑，“怎么提起这档子事儿了？”
女人转头回望，对上了男孩的一双透亮的眸子。
“恩。当时她遍体鳞伤地躺在病床上。孤寂的双眼却展露笑颜，她在呼喊着我……”女人声音颤抖起来，顺势倒在男人怀里，尝试平稳呼吸。“她还骗了我们！”女人猛抬头，一双泪眼朦胧地看着沈将国，“为了不让我们担心自己默默扛下了一切。”女人眼泪落了下来，沈好性子一点都不像陈云，反而像极了沉默寡言的沈将国。“为什么要自己默默承受这一切啊！”陈云痛哭起来，“她才八岁，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呜呜呜，陈云哽咽起来。
这一幕让沈思远看得热泪盈眶，忍不住跟着流起眼泪来。
男人安慰了怀里的女人许久，陈云稍缓过来，“好好的学业听她自己的吧。”女人莞尔，“孩子有想法了，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了。”女人脸上划过一丝担忧，但很快转变为坚毅，“不管怎样，我会全力支持她的。”
男孩杵在原地，若有所思。
“…恩。”沈将国摸摸陈云的脑袋，突然有些欣慰女人的成长。
“咚咚。”
“我能进来吗？”
“……”
“我进来咯？”
依旧安静。
沈思远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试探性地向里面挪了半步。
“……就这样一直呆着吗？”活在过去？男孩沉思。
“……”女孩不语。
“明天要不要休息，给你请假一天？”男孩见女孩不理继续开口。
“……不用了。”女孩面无表情，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窗户外面。
“……”这是你的抉择吗？倒也不是很意外。
男孩看着女孩，苍白的脸蛋，面无血色的嘴唇，还有呆滞无神的双眼……
“……你是为谁独自神伤？”男孩不解，“那女孩不想原谅在学校不理她就是了。”可如果是他们呢？不，不会的。敏感的男孩将自己的刚冒出一点火星的想法掐灭。
“……”沈好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不为谁。”
男孩望着丢了魂的女孩心疼，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被女孩硬生生堵了回去。
“好了。你是来劝我的还是来审我的。”女孩笑出声，身体却极为僵硬的一动不动。
“我已经好多了。气血攻心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女孩强行打断问东问西的男孩，“有吃的么？我快饿死了。”女孩笑嘻嘻地问。
男孩脸红。“将近六点了，能不饿吗？”男孩神色一顿，“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啦。”女孩重展笑颜，“我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快，我们去吃饭吧，我真的饿地受不了了。”女孩跳下床推着男孩出房间。
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顿。
“怎么了？”男孩疑惑。
“呃。”女孩打起了男孩的注意，有些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把晚饭带上来啊？”
“？？？”
“哦哦，好疼啊。”女孩忙捂着肚子，“我我我，我好像不能下去吃饭了。我有点疼……”女孩偷看。
看着女孩拙劣的演技，心生无奈，心中的答案早已知晓，“好，你等着。我给你端上来。”
“恩！”女孩得逞的笑容明显，看着男孩的眼睛忍不住心虚地又接着演。
看着男孩出了房间，女孩松了一口气。她头痛欲裂，看着男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女孩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落寞。
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家庭，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往，她亦没有放下。
唉。她好像答应了她的请求。无语了，当时自己是脑子坏了吧？也怪你自己啊沈好，她以为自己真的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心里的躁动又怎么解释。
“哈哈。”真是越往前走越往后退了……什么时候能强大到痛到呼吸都不能自已的时候依旧心里毫无波澜呢。
“咚咚。”
两人沉默无言。
“吃晚饭吧。”沈清展转身就要离开。
“……不用了。”她又在和谁赌气？女孩淡淡一笑，“我让哥哥给我送过来。”
“……恩。”
“……”干嘛啊？“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
沈好明显的一副驱赶的样子。被沈清展尽收眼底。
“我想当面向你说一句对不起。”男孩迟疑，“她想再见你一面，索性我就说了一嘴。”
“……恩。”女孩若有所思。和自己父母吵架了吧？不然王若兰找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还要她多去看看女孩。
“她晚上和我回消息，让我捎带着对你说一句抱歉。”
哈？感情你是为她来的呗。混蛋，你惹着我了不想我道歉吗？还为别人道歉才找我！
女孩不悦。
“……我从来没有认为过你每次出门就带着一身伤回来是你的错。”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你成天像个假小子似的到处惹事打架斗殴”这个意思。“我相信爸妈也没有这个意思！”如果真的让你们心生间隙那我真的很抱歉。“让你有这样的想法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不要牵连别人……
“！”女孩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咳咳，”男孩莫名脸色发红，“她给我回消息自己离家有两天了，她没有和她父母住在一起。”希望你能知晓她的无奈。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
“咚咚。”
男孩满面笑容。“哥哥！”女孩飞扑过去，“你怎么这么久？我快饿死了。”女孩发着牢骚。
沈思远看着身心放松的女孩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不忘调侃，“哦～看来心结已经解开了？”
“咳咳。”沈清展止不住咳嗽。
“啊？你说啥呢？好好听不懂……”女孩装糊涂。
“咚。”
“啊！”女孩摸着脑袋，“你干嘛！很痛的！”女孩哀怨地看着男孩。
沈清展无语。“话送到了，我先走了。”
“恩。弟弟好走。”男孩意味深长。
切！嘚瑟什么？你不找我我也会说刚刚的那番话的好不好？
“是是是。你最能耐了。”男孩偷笑。
“？”女孩不解。“你们在打什么谜语？”
“秘密～”男孩噤声，像女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还不想知道呢！
刚刚的话什么意思？她没有和她的家人住？女孩想的头疼，“唉！”费脑子！女孩思绪又飞远，“他们没有这么看我吗？”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噗。”男孩笑道，“专心吃饭。”
“哦哦。”不管怎样，还是有点开心。“嘻嘻。”
“傻笑什么？”
女孩回头，“今天的饭菜好吃嘛。”
“是吗？”男孩反问，“可是你好没有动唉。”
“啊？”男孩笑出声。
“沈思远！不要拆我台！”
“哈哈。”
“乔妈，几点了？”步安仁担忧女孩的状况。
“已经六点过二十分钟了。”
“小姐是怎么了吗？回来后没出过房间……”乔妈担心地问。
“啊。也没什么。”步安仁掩饰，“就是在学校和朋友闹了些别扭。”
“哦。这样啊。小孩子嘛。吵吵闹闹的也合理。”乔妈舒展眉头，“那也要吃晚饭啊。熬着会把身体熬坏的……”
“哈哈。有些难过就没什么胃口了嘛。”步安仁话一转，“不过乔妈您放心，我待会再去劝劝她。”
“恩。”乔妈欣慰，“少爷长大了啊，知道心疼小姐了。”
“……乔妈，我问您个事呗？”步安仁迟疑。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有事情就说。”
“您说我义父为什么要我亲自接这女孩来家里小住几天却又迟迟不肯回来？”一日半日这样是忙着应酬就算了，久了他会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吗。步安仁深思，“会不会是他不想回来啊？”
“啊！”乔妈当头一棒。“你说什么呢？这里是老爷的府邸，他怎么会不想回来呢？”
“可是，明明就是啊！”步安仁不服输道，“还有我刚把那孩子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你不经意间喊了一句‘小姐’，现在又是这样。您不会联合着老头子瞒着我什么事情吧？”
“怎、怎么可能？你别瞎想了。”乔妈用笑容掩饰慌张，“老爷今晚七点忙完应该就回来了。”
“彻夜未归，恩……很可疑！”步安仁一副思考的模样。
“啊！”又是一棒。“乔妈您干嘛老打我！”步安仁委屈。
“行了，你还不去看看姑娘怎么样了，还有空坐在这胡想！”乔妈不悦。
“好好好。我去行了吧。”步安仁抱怨，“就知道欺负我！”他小声嘟囔一句起身准备上楼。
“唉。一个个的，不省心！”乔妈有些担忧，纸包不住火，早晚都要捅破……
繁杂的心绪扰的男人心烦。
“咚咚。”
“出来吃点东西。我爹要回来了，不和我们吃，我们先吃晚饭吧。”
“……”
啧。那时候就不应该答应她的请求，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你不出来我进去了？”
“咔嚓。”
女孩探出身体。“恩。”
啧。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先吃饭吧。”男人挠了挠脖颈。
女孩随意吃了几口，便都吐了出来。胃里一阵翻腾。
“咳咳。”女孩狂咳。
“没事吧？呛到了吗？”乔妈和步安仁慌张。
“没事。我缓一会就行。”女孩面色苍白。
“胃不舒服吗？连东西都吃不下。”乔妈扶住要倒的女孩，关心的问。手好冰！
乔妈抚上女孩额头，“发烧了吗？怎么这么烫！”
女孩气若游丝。“快快！安仁，快去拿车钥匙，我们去医院。”
“啊？”
“不，不用麻烦……”女孩挤出最后意思力气，陷入昏迷。
“小姐！快呀！你愣着干嘛？”
“我，回来的时候车子没油了……”步安仁尴尬。
“……”
女孩睁开疲惫的双眼，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
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传来，女孩喃喃，“原来是医院啊。”她艰难起身，门外匆匆赶来的人慌忙跑来。
“你，你慢点。”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面庞。女孩慌张无措。
“抱歉。吓到你了吧。”男人一身黑衣，沉稳内敛。白发跑上了两鬓，却依然挡不住男人的气质非凡。
“您，您是？”
男人一脸慈祥，“初次见面，我是……”男人迟疑，眼神里满是愧疚和难过。
“哦。他是我爸！”
步安仁走来，看向女孩，“感觉好点了没？”笑意不减，意味深长地看了男人一眼。
“啊好多了，麻烦你们了。”女孩慌张接话。
“恩。真乖！”步安仁摸上女孩脑袋。
一道强烈的视线仿佛将他看穿，啧，摸摸都不行吗。
“叔、叔叔好。”泠泉紧张，虽然乔妈和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很好，但女孩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是过多叨扰，不敢造次。
“恩。你好。”男人温和的面容多了一丝笑容。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泠泉。您叫我小泉就好。”女孩乖巧。
“……你叫他什么？”步安仁震惊。
叔叔啊。女孩疑惑。
男人瞪了步安仁一眼。
“啊？你叫他叔叔，你也叫我叔叔。我可比他年轻唉。”步安仁大叫。
“……”两人双双无语。有被震惊到。
“咳咳。”那不是场面话吗？看你的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不过怎么叫是我的事情，你就应着不就行了。女孩无语。
“哥哥。”泠泉此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的不能自已。
步安仁一震，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有些脸红。
“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男人缓慢张口。
“！”步安仁吃惊。
女孩歪歪头，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爸爸……”
“！”男人瞳孔微缩。有些窃喜，“恩。”
女孩更加疑惑，痴痴地看着他。
“啊，是干爹的意思。这老头子一见别人就瞎认干女儿，你别介意哈。”步安仁看着起疑的女孩慌忙解释。
“哦哦，是吗。”女孩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看样子他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太好相处，还有这癖好，第一次听说。不过，女孩看向步安仁，你这么编排你的义父真的好吗。
泠泉偷看男人，唔。看上去他没有生气呢。太过纵容他了吧。女孩突然触景生情，哈哈。这要是在爸爸妈妈那里我可能会被一通训吧……女孩苦笑。
男人注意到女孩微小的情绪，“要是不舒服再休息会儿，我和安仁先出去了。这里让乔妈陪你。”
“……恩好。”
“唉？我没说我要走啊？”步安仁一脸疑惑，被男人强拉了出去。
“哈哈。”女孩尴尬地笑了笑。
“你……”
“我？我怎么了？”步安仁满不在意的扣了扣耳朵，“你要是因为那件事想要我保密的话，我知道了，我嘴很严实的。”
男人错愕。
“老头儿，闷声做大事啊。这都瞒着我。”步安仁抱怨。其实他当时按他的要求去接一个素未蒙面的孩子，本就可疑。可当时的他为了几百块的跑腿费没有过多发问。想着到手的钱不赚白不赚，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抱歉，没有想隐瞒什么。这本就毋庸置疑。”男人神色复杂。
“唉。那今后……怎么办？”步安仁追问。
男人缓慢抬头，“……顺其自然吧。”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吗？”
“……不了。”
“呵。戒了？”男人觉得稀奇。就算是他从前的前女友都没有这个本事让他戒烟呢。男人顺势点燃了一根。
“我进去再看看她。您忙。”步安仁不理会，转身进去。
“……如果您难为情的话，我也可以帮您说。这种事总要有个挑破的‘坏人’啊。”步安仁止步，他转头看他，满面笑容，“当然，您愿意的话。”
“啧。”这小子翅膀硬了，敢威胁老子了。男人有感。
“老爷。”
“恩。您出来了？”
“……小姐她……”乔妈开口。
“……她还不知晓。您先替我保密吧。”烟雾缭绕，男人神情淡漠。
乔妈默默看着男人没有吭声。
“那……她养父母那边？”
“我会找个合适时候和她说明白的。”
“也好。”乔妈叹气。
门外透着两人的影子。
他们在说什么？泠泉疑惑。
“怎么，好奇啊？”步安仁剥着橘子。
“是啊。”女孩毫不遮掩。
“哈哈哈。”步安仁觉得有趣，“给。”将剥开的橘子递给她。
“……谢谢。”泠泉下意识接过。
“……无论怎样，都不许被打倒。”步安仁突然开口。
“什么啊，”女孩被逗笑，“突然一脸认真，很奇怪啊。”泠泉没有多想，以为他是突然发病。
“……我还能再继续去那里上学吗？”女孩小心试探。担心那个叔叔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当然可以。”男人回答相当果断，“但前提是先把伤养好。”步安仁给女孩掖了掖被褥。
“恩，谢谢哥哥！”女孩脸上洋溢不住的喜悦。
步安仁只是笑笑，这笑容却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有的只是通透的悲凉。
希望你是只海燕，在暴风雨来临前不惧它排山倒海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