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骨如林鸟惊飞
很快便到了黑虎帮探索遗迹的日子。
清晨，萧岁蹑手蹑脚地起身，用清水简单洗了把脸，简单修习了一下铜炉式。
入冬虽寒，练完功后，萧岁却感觉体内有股火在烧。
萧岁渴望凭借努力和冒险，让自己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简单拾掇了一下，萧雨瞳似乎还在梦乡，萧岁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哥哥出发了。
萧岁带上昨日库房配发的短剑。
剑已配妥，该出发了。
黑虎帮总舵之外的大道上，李孝之一身漆黑武服，背后是用金丝绣着的吊睛猛虎，这件衣服造价不菲，他平时并不舍得穿。
帮主在队伍前头和长老们交代着事务，莺儿则在队伍中央和萧岁絮絮叨叨。
“什么，牵马？”
“哼哼，你就偷着乐吧，这是小姐专门安排的，并不用你去和他们一道打头阵。”
说着，莺儿便把一匹黑马的缰绳递给萧岁。
黑马神俊，鬃毛油亮，斜睨着萧岁，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你礼貌吗？萧岁挑起眉头，卷起衣袖。
“这可是小姐的坐骑，小姐正在穿戴，马上便来。”
一人一马大眼对小眼，瞪的像铜铃，对视良久。
人流从两侧分开，火热的目光中隐约夹杂了些许惊叹声。
原来是李雨晴一袭紧身黑衣更显身段，柔顺的黑发被束发绑住，双眉入鬓，英姿飒爽。
许多普通帮众仅仅在上次大会的时候匆匆一瞥，如今大小姐当面，都不自觉暗暗吞咽口水。
“这般人物，要是能一亲芳泽，那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不知道到最后会是哪家公子抱得美人归。”
李雨晴面含微笑，向着身侧的帮众微微颔首，然后走到萧岁跟前，伸手搭在其肩膀上，翻身上马，干净利落。
“果然是绝代人物，人美心善啊！”
“你看见没？大小姐刚刚对我笑了？真不是我的错觉！”有人痴痴一笑，却换得身旁人白眼，正巧被满脸严肃的长老点到名字，讪讪回神。
仿照前中后三军，几大长老各领一支人马。
“斥候、前卫、中卫、后勤都已经集结完毕！”几位堂主长老抱拳禀告。
人马到齐，帮主李孝之清点完毕，开始了最后的战前动员。
“诸位，此次探索非同小可，可以说每个人的职责都关乎到大家的性命，我丑话说在前面，临战脱逃，自乱阵脚，出卖兄弟者，杀无赦！戮力同心，统一指挥者，共富贵！”
“要是大家发现遗迹造物，论功行赏，绝不偏私！谁先得，谁所有，要是胆敢争抢，别怪我李某人不客气！”
“参与探索，本身就是大功一件！等大家凯旋而归，人人皆有赏赐！”
李孝之横刀在胸前，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钉子一般吐出。
“帮主，咱们此行上下三百多号人，别说什劳子遗迹，就是绿林山寨，咱们也给他踏平喽！”
“是啊是啊，帮主对咱们这些泼皮无赖都有大恩，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去的。”
位于前卫组最先的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大笑道，又引得不少帮众附和。
士气高涨，李孝之满意地点点头。
“其余话就不多说了，出发！”
“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主街经过，前往东北角的荒原。所过之处商户紧闭，停市一天让出道路给黑虎帮通行。
兜兜转转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贫民窟的边界。大部队里面，萧岁手持缰绳，牵着马，看着四周的景物变得怪异而荒芜。
尽管之前有所耳闻，但这还是萧岁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踏出流民聚集地，所以忍不住四处打量。
脚下的泥土由浅黄色慢慢变成深褐色，触感也变得奇怪，好似一脚下去能够爆浆一般。
按理说颜色越深一些的土壤肥力相对更足一些，但是奇怪的是，周遭的植被却越来越稀疏。
即使入冬，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常绿植物，可是在这荒原之上，就连一株也找不到了。
这片荒原之上最多的一种植物，称为“白骨树”，生叶、开花、结果只在夏季，其余三季整棵树通体白色，枝干笔直如同一杆杆刺向天空的骨枪。
白骨树只在少部分荒原生长，坊间传说其专门生长在古战场，一具具倒下的尸骨冤魂不散，冥土娘娘滴下一滴眼泪，于是这些尸骨便长成这一颗颗白骨树。
“嘎！嘎！嘎！”
本来栖在树上的寒绝鸟听到马蹄声，纷纷振翅而起，盘旋在队伍的头上，叫声嘶哑而仓皇。一些迷信的帮众往自己的脚后跟吐了口唾沫，暗骂晦气。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林鸟惊飞。”萧岁喃喃，不自觉的化用了前世听闻的一句诗。
难怪流民宁愿寓居在碎玉城下，也不愿意前往荒原。
“你还会作诗？”李雨晴有些诧异，她也不是个没读过书的。这句诗甚至比起自己在内城士子所作还要有韵味。
萧岁愣了一下，随即厚着脸皮承认了。
李雨晴暗暗品咂着这两句诗，心中产生出一丝异样的想法。她本以为萧岁只是一个脸蛋好看的底层少年郎，出身贫寒吃尽艰苦拉扯着幼妹长大，值得钦佩，但是这样坚韧的少年郎在贫民窟中也并不罕见。
但这文采......让她心中微微一动，似乎自己将来可以把他一起带进内城，甚至......带进道院？
李雨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的道院名额是花费了无数代价换来的，每一个随行之人都是她将来一笔不小的资源，怎么会有这种突然的冲动？
她微斜凤目，拿余光觑着萧岁。
剑眉星目，眼神沉静，神采自若，虽然身板有些单薄，但也算符合所作诗词的风采。假如他生在碎玉城内城的大户人家的话，想必能引得不少姑娘青睐吧？要是烂在贫民窟，就不免有些可惜了。
随着队伍的深入，景色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距离目的地只有十里不到。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雨晴突然被一声声狼嚎惊醒。
旷野的风突然多了些腐朽的气息。
无数道饥饿的绿光盯上了队伍，一群苍狼在原野上飞驰。
“戒备！”
李孝之一马当先，指挥着最精锐的前卫组摆好阵势。
“等等！”
平时这种程度的狼群并不用李孝之亲自出手，而他此刻却眯起了眼睛，手掌按在刀柄上一刻不敢怠慢。
目力极好的他已经看见，那群狼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烂肉甚至包裹不住狼的骨架，而它们似乎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任由烂肉耷拉在身上悠悠荡荡。
“这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