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设计几点意见
景为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种植园一座公馆的卧室兼起居室。室沿楼房阳台,阳台很可能环绕整幢房子;室内有四扇非常宽敞的阳台门,露出衬托着夏日晴空的白栏杆,在全剧演出过程中,天色渐趋薄暮,进入黑夜,演出时间恰为剧情发生时间,当然,除去十五分钟幕间休息之外。
也许屋子的款式不是你心目中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最大的棉花种植园巨头的公馆里那种款式。这屋子是带点远东风味的维多利亚款式。公馆旧主杰克·斯特劳和彼得·奥契洛是一对老光棍,他们俩一生都厮守在这间屋子里,从他们住下那天起直到现在,屋子都没什么变样。换句话说,这屋子一定会闹鬼;这地方有一种想必是不比寻常的暧昧关系富有诗意地隐隐作祟。下面这一点可能不相干,也可能完全多余,可有一回我看到过一幅褪色的照片的复制品,画面上是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生(1)安度晚年的那个萨摩亚岛上屋子的游廊,游廊上的竹器家具和柳条家具终年经受热带烈日暴晒和雨水冲洗,这一类饱经风霜的竹木器上都有一层柔和的光泽。在我构思本剧布景的时候,我就不由想起这幅照片,同时我还不由想起,在夕阳无限好的夏日傍晚,残照余辉的魅力和安慰,使你宽心,无论出什么事,哪怕是死到临头,经它轻柔地触摸也觉得抚慰。因为对一部表现凡人七情六欲的戏剧说来,布景就是剧情背景,需要在布景后显示那种柔和的色彩。
浴室门开在一侧墙上,仅露出淡蓝的瓷砖贴面和银色的毛巾架;对面一侧墙上是过道门。有两件家具需要特别一提:搬上舞台的一张双人大床,每逢适当场合,应在景中起重要作用,床面应稍呈倾斜,使观众可以更容易看到上面的图案;台后四扇高大的双门之间的墙壁空处,放着一件极其庞大的家具,这在当代还很少见,原来是一架巨型落地收音、电唱、电视三用机(三喇叭的立体声)连着酒柜,里面放着不少酒瓶和酒杯,浑然一体,一律都是柔和的银白色调同闪光的玻璃那种乳白色调构成,这件东西在色彩上起着调和作用,把室内那种深褐(赤金)色调同室外阳台和天空那种(白的和蓝的)冷色调两者协调了。这件家具(?!),这件庞然大物,实质上是一切舒服的物质享受和幻想的一个非常完整的小型圣殿,我们借这些物质享受和幻想所逃避的东西正是剧中人物所面临的……
景宜虚不宜实,应比我在这篇描述里所暗示的更虚。我设想,天花板下面的墙壁应神秘地与空气融为一体;景应由天做幕;以一抹抹的乳白色暗示星星和月亮,宛若从没对准焦距的望远镜里看出来的景物那样。
我还能设想到些什么?噢,对了,景中所有的门顶上都有扇形气窗(呈一把打开的玻璃折扇形的窗楣),窗格玻璃有天蓝色的,有琥珀色的,最主要的是舞台美术设计者应煞费苦心让演员有自由活动的空间,以表现剧中人物的坐立不安以及突然发作的强烈感情,创造出像芭蕾舞剧中那样的布景。
时间为夏天的傍晚。剧情连续不断,两次幕间休息。
(1)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生(1850—1894),英国著名小说家,著有《金银岛》、《诱拐》、《黑箭》等。1887年因健康关系,举家离欧赴美。1890年定居太平洋南部西萨摩亚岛的阿庇亚,终因中风病逝,享年仅4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