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秩序城1

凌晨五点的公路上，晨风带着一种胶质感，像是天光欲开却又糊住一层又凉又滑的凝胶。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林觅哒哒哒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曲库像是取之不尽，低头看个时间脑子里就能切出一首新歌，然后哼哼哼个不停。早过了他睡意盎然的点儿，这不是走着走着唱着唱着他又开始零零星星到账，每次+0.5元、+0.5元的提示音激得他可以原地表演一套广播体操。

许待和王师傅尚且还好，也不可免地带着几分倦容。一行四人里周安脸色最是惨淡，虽然是熬夜常胜冠军，但对她来说，熬夜赶路和熬夜加班有壁，和熬夜玩耍更是隔着大气。路程才过半，她庆幸不是大逃杀、丧尸潮这种需要竞逐竞速的副本，不然她肯定活不过两章。

“你还行吗？”许待走在她身后，见到周安肩背挺直步履沉稳的模样，不由问道。周安即使在这种情况仍是自信又优雅的，让他看不出她是游刃有余还是不堪重负，而周安又从来不会主动说什么。

“我还可以。”周安等他走过来和他并排一起走，然后又没了话说。但说来奇怪，许待一如以往每次出去玩那样，不一会儿又变成了走在后面。他总是不和周安并排而行，或是健步如飞地在前面快步走，或者慢慢吞吞走在身后。曾经还让周安一度觉得这个小朋友很烦她。

望山跑死马，望路标把人跑个半死。等到终于见到楼宇人车，已经是将要7点钟了。

秩序城似乎和来到游戏前大家居住过的城市没有任何区别，新新旧旧的高矮建筑丛生，每个人都像是有着特别明确的方向一样步履匆匆。早高峰的公交车站里，早起上班的人脸色和夜高峰下班时差相仿佛，似乎只是一台台刚耗完电又只充了20%就拿出来重新投入生产的机器。

城市热闹闹地又迎来新的一天。

四个人还在自我感觉是闯进了一个泡泡里的城市，视砖瓦木石以为泡影霓光，整个人都落不到实处。但泡泡里的人却全然无感，只当做是四滴水流进大海，而其他浪花自顾自地随波奔流……

水在大海里平凡又安全。

四个人又饿又累，奈何资产只有林觅卖艺所得的3元加上周安的十五元，连1个煎饼都加不起豪华套餐的购买力，最后花个精光才换来了街角小店里四瓶矿泉水和四个小面包。

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乱七八糟的成分表，都已经不在精致丽人和健身达人的视野里。“这吃的不是三块五的面包，是哥们儿的血汗呐！”林觅埋头啃了一口，闷声说道。

周安嗓子感觉有点堵，鼻子泛酸，又眨眨眼缓了过去。这时候情绪没有价值。

活下去，在陌生又危机潜伏的城市里身无分文。醒来之后一定会有办法，周安几人趴在商超用餐区睡着前心中暗道。林觅和许待分别坐在周安右侧和对面，又围上空调毯的周安像只安静的鹌鹑，手里紧抓着毯子的边缘，在最角落里睡着了。

滴——“49803账户到账1元。”

王师傅感觉到裤袋里手机微弱的振动，一边打量着埋头睡下的三人，一边偷偷摸出来手机，看到账户里2位数余额悄悄按熄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