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虎视眈眈
日暮。
送走了师父姚广孝，朱瞻坺看了看已经昏黄的天色，转头朝着母亲院子的方向走去。
其实，严格来说，如今的朱瞻坺还算不上是赵王嫡子，因为如今赵王的正妃还是宁远侯何福的外甥女徐氏，而朱瞻坺的生母并非徐氏。
朱瞻坺的生母是出身自云南黔宁王一脉，是当今黔国公沐晟之女沐氏。
不过，因为正妃徐氏无子的缘故，且随着朱瞻坺渐渐长大，朱高燧便向朱棣奏请，废徐氏，立沐氏。
对于这件事，朱瞻坺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也不能有任何看法。
如果沐氏被扶正，他就是正儿八经的赵王世子了，最起码名义上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朱瞻坺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任何一点进步，那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所造就的，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是能成功，那就是好办法。
而且朱瞻坺很清楚，就算是没有自己，徐氏也坐不住这个赵王妃的位置，因为在历史上，徐氏就因为无子被废，而后被扶正的沐氏也因为历史上的朱瞻坺没能挺过幼年时的大病同样被废。
所以，对于这件事，朱瞻坺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不过……
可能自己的母亲要承受一些舆论的压力了。
想到这里，朱瞻坺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从几何时起，叹气似乎成了他最多的一种行为。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朱瞻坺正看着自己母亲的院子叹气，而母亲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娘。”朱瞻坺连忙转过身来，微微欠身。
“进来。”沐氏点了点头，带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作为黔宁王的孙女，黔国公沐晟之女，沐氏一直都有一种寻常大家闺秀所不具备的飒爽英气，有点将门虎女的意思。
“坐。”穿过院子进入小厅，沐氏示意儿子坐下。
“东西都收拾好了？”
“您都知道了……”朱瞻坺闻言有些尴尬。
这事儿吧，他办的的确是不太好，不仅是在父母眼中的不好，他自己也认为这件事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不算是最好的局面。
“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现在嘛……”沐氏说着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封……条陈。
“想不知道也难。”
看着自己母亲掏出来的那封条陈，朱瞻坺不由得眉头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来自于朝廷，严格来说……是来自于掌权者的。
至于为什么说是掌权者而不是皇帝，主要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老爷子这个时间应该赶不回应天府，所以这封条陈也有可能是如今正在监国的太子发出来的。
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朱瞻坺接过那封条陈看了起来。
结果……
非正常的情况发生了。
政事的条陈往往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废话一大堆，实际上有用的信息也就那么两句，不过也有例外的。
老爷子的条陈向来是简单干练，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全的意思。
兹令成国公朱勇随军前往塞外，接应我皇明将士班师。
“这……”朱瞻坺抬起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和之前的尴尬不同，这次朱瞻坺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后悔。
“的确，他是你爷爷，但也是皇帝。”看着儿子的反应，沐氏将那封条陈收起，不紧不慢地说道。
“作为你爷爷，他可以对你经商的事情不闻不问，甚至在这次的事情上也给你机会，让你有一个突破祖训，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机会。”
“但是作为皇帝，而且还是……”
说到这里，沐氏的话一顿，似乎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烫嘴似的。
“总之，你爷爷的经历并非寻常人能比的，甚至放开来说，就连历史上的皇帝也没几个能比得了的。”
“所以，他必然会有所防范。”
“不过，你放心就是。”欲扬先抑，沐氏的话让朱瞻坺为之一愣。
“这件事的结局无论是好还是坏，对于你来说影响有多大，都会被稳定在大致范围内。”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回你外祖父那里去。”
“所以，放手去做吧。”
“还有，对于薛勇和薛武，你可以相信他们会护你周全，但也仅限于此。”
……
看着自己母亲，听着那鼓励中带着劝诫的话语，朱瞻坺愣愣地不说话。
自始至终，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师父，在这件事上无不是小心翼翼，而从自己母亲的话来看，自己师父所送给自己的那两个护卫怕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护卫而已。
然而自己的母亲却把一切都打算好了，甚至就连最后的退路也都准备好了。
朱瞻坺很清楚这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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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日，北征失利的消息在顺天府所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而在朝廷即将派人接应大军班师的消息传出之后，顺天府颇有一种人心惶惶的感觉。
不过，朱瞻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波动。
舆论是必须要平息的，哪怕他的经验远远不如老爷子的丰富，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唯有一个决策才能让这种影响慢慢消失，甚至是转变成积极的影响。
那就是再次北征。
所以，朱瞻坺觉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少则一月，多则到年底，大明即将再次北征的消息或许不一定会传遍大明，但最起码会传遍顺天府以及边关地区。
而且，还是最振奋人心的皇帝御驾亲征。
所以，在朱瞻坺看来，与其担心这种注定会被平息的问题，倒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是有人从中作梗也好，亦或是老爷子心有防范也罢。
是师父心甘情愿也好，亦或是被老爷子威胁也罢。
不管怎么说，这次出塞接应大明将士，朱瞻坺身边必定会有朱勇、薛武和薛勇三个外人，而且他们大概率都是有点儿和自己背道而驰的想法的。
因此，朱瞻坺觉得，他首先要处理好这件事情。
至于怎么处理……
目前他还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严格来说，这三个人都是老爷子的人，而老爷子就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在没有能力掀桌子之前，朱瞻坺只能遵守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