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袭
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朱瞻坺心下有些不适，但还是很好的压制住了。
抬步上前，朱瞻坺看着兀良哈人后面用作“贺礼”的牛羊和马匹，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靖国难？哼……”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靖国难的奖励已经给你们了，你们用功劳换取了草原上最丰沃的草场，换取了最安宁的生活，更换走了大明和草原互市最优惠的价格。”
“但是，你们却不念圣恩，连年侵扰大明边民不说，还意图伏击宗室，支援与大明为敌的鞑靼部。”
“我不是爷爷，但也不是那群只知道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
“朱明！”
“小人在！”
“派人传信郑亨陈懋！让他们快马加鞭！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哈剌温山（大兴安岭）南麓！”
“是！”
“余下的人，与我一起，前往兀良哈三卫！”
-----------------
阔滦海子，明军中军大帐。
就在朱瞻坺下令继续向兀良哈三卫进发的当天傍晚，朱棣就收到了朱瞻坺派人传来的消息。
对于自己这个孙子以雷霆手段直接杀了洪武和永乐两朝册封的朵颜卫官员，朱棣并没有表示。
不，不能说他没有表示，因为在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选择了沉默，而不是和此次随征的文臣胡广、金幼孜和杨荣商议此事。
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按下来，这就已经是表明了朱棣的态度了。
除此之外，他甚至已经开始提前考虑那些以前从未考虑过的事情了。
如果朱瞻坺真的成功了，那么经此一役后，草原除了瓦剌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大型势力了，兀良哈三卫和鞑靼的土地也将归大明所有。
首先的问题就是这么大的草原，大明要怎么派人管理？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已经亲手组建起了火器军队代表的神机营，但朱棣仍旧得承认，骑兵依然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能够极大程度上影响战争的走向。
纵观历朝历代，能够得到并且守住河套地区的，基本上都成为了大一统王朝，而没能得到或者是守住河套地区的，都会被北方游牧民族压着打。
但朱棣知道，重要的不是河套，或者应该说不是非得河套才行，而是必须要有独属于自己且能够完全掌控的养马地。
如今眼看着鞑靼加上兀良哈三卫这么大的草原即将落到自己的手中，朱棣又怎么可能想要放弃？
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鞑靼和兀良哈三卫灭亡之后，草原上就没有了能够牵制瓦剌的势力。
虽然能够将鞑靼和兀良哈三卫的土地掌握在手里，但想要真正的掌握这些地方，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再加上还要压制瓦剌，那么……
以后大明在草原这方面的花费可能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冲动了，朱瞻坺的想法不是不好，而是有好有坏。
这也正常，这世间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不管是人、物还是事情，无论是人还是皇帝，其实都是在不断的权衡各种选择的利与弊。
就目前来说，针对草原这件事，弊可能会大于利。
“看来……”想到这里的朱棣抬起了头，看向东南方向，意有所指地喃喃道。
“还是得问问那个小兔崽子。”
……
在朱棣沉思的时候，朱瞻坺这个小兔崽子已经进入了大兴安岭。
进入大兴安岭其实并非良策，相较于草原那广阔平坦的地形，大兴安岭这种山林显然是更容易遭到埋伏。
但朱瞻坺认为，脱鲁忽察儿这三个朵颜卫的掌权者既然已经亲自带人前往阔滦海子“庆贺”，那就证明他们已经将整个朵颜卫都压在了大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身上。
所以，他不觉得朵颜卫会派人在大兴安岭里伏击。
毕竟，朵颜卫再怎么说也是蒙元后裔，骑兵是他们绝对的优势，而进入大兴安岭伏击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放弃了这个优势。
所以，历时大半个月，朱瞻坺很顺利地穿越了大兴安岭，来到了脑温江（嫩江）河畔。
“启禀殿下！”
就在朱瞻坺驻足于脑温江畔，放眼远眺的时候，外出查探情况的斥候终于是回来了。
“说！”
“是！”斥候单膝跪地，低着头汇报。
“此地乃是福余卫的范围之内，在北方四十余里处便是福余卫指挥佥事安出及土不申俱所居住的部落！”
“但根据小人的查探，此部落全然没有福余卫核心的样子，部落内似乎是暮气沉沉，似乎是被抽掉了主心骨一般！”
“我知道。”朱瞻坺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人告退！”
……
随着斥候的离开，朱瞻坺也转过身，朝着北方看去。
安出及土不申俱的部落？而且还暮气沉沉宛如是被抽了主心骨一般？朱瞻坺若有所思。
在听到斥候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福余卫以前主事的主心骨出了事儿，随之他便想到去年他出塞时遭遇袭击一事。
“难道说……安出及土不申俱亲自参与了那次对我的伏击，却反被白磷弹给烧死了？”
“但是福余卫作为兀良哈三卫中排名第二的存在，太过草率的话很可能会导致翻车……”
“但是……”
想到这里，朱瞻坺的目光一狠。
……
是夜。
福余卫是兀良哈三卫中最靠北的部落，在地理优势上来说，朵颜卫在福余卫和泰宁卫的中间，西有大兴安岭东有松花江，是最安全的。
泰宁卫则因为之前反叛时是牵头的，所以在洪武三十五年归附时遭到了针对，是最南边最靠近大明的，所以最难做的就是他们。
福余卫则是不好不坏，因为太靠北，所以大明很少会影响到他们，但也因为太靠北，每年的冬天都是最难过的，再加上大明刻意扶持朵颜卫，所以他们的实力也是一般。
但是，就是这个最靠北的部落，今天的深夜里却火光熊熊，宛若白昼。
只不过，作为燃料的不是草原上常见的牛粪，更不是木柴和煤炭，而是……
福余卫人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