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九 老周
汽车缓缓驶入汽配城，寥寥无几的几辆汽车在车道交叉穿行，看着那些门可罗雀的门面，让人感觉一片萧瑟和冷清，沈建军感觉有点恍惚，这和记忆里有着很大出入，几年前那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场景还犹然在目，恍如隔世不由随口问着冯杰：现在这市场人流量这么少吗？
冯杰笑了笑说：沈哥有几年没来了吧，你别看市场里人少，但业务量可是蒸蒸日上。
沈建军费解的问：这是什么理论。
汽车在一排玻璃崭新橱窗门口停下，橱窗里各种机油琳琅满目呈现在外面，边上挂满各种代理和经销授权牌匾，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正一脸媚笑的迎了过来。
冯杰边关车门边对沈建军说：你到店里就知道了。
老周亲切的走到沈建军面前，握着沈建军的手说：稀客啊，沈老弟多久没到哥哥这来了。
沈建军也客气的握着老周的手说：周总是大忙人，怕打扰周总
冯杰在边上说：周总快带我们沈哥参观一下，他刚还说你们市场生意应该不好呢。
老周握了握冯杰的手转身对沈建军谦虚的说：小打小闹而已，沈老弟别见笑。
沈建军纳闷的想，一个卖机油的还能搞出什么东西，嘴上说：不敢不敢，周总是做大生意的，我们打工的见识见识。
三人会意一笑，老周推开玻璃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沈建军看了看店里比印象中小了很多，各种广告牌“美孚”“壳牌”“道达尔”等等杂乱的堆放在一起，正在纳闷，刚要问“怎么好像店变小了”只见老周推开右边一个木门，冯杰熟络的走了进去，沈建军很是好奇，进门不禁眼睛一亮，真是别有洞天。
通道的左边隔成一间间的房间，透过玻璃看到里面就像汽修车间一样，里面一人拿着手机正在拍摄，一个穿着性感暴露的女的手里拿着一个产品介绍着，还有两个穿着整齐的修理服装的男人，正在汽车上安装，冯杰走到边上碰了碰说：看出了吗，这是销售空气滤芯，前面有汽车雨刮器。
跟着他们的脚步在一间间大同小异的玻璃窗口驻行过，沈建军也不禁感叹老周的精明，在这个网络暴热的时代，他能如鱼得水地在机油的基础上，销售那么多的衍生品。
三人站在最后一个窗口时，沈建军抬头看了看面积暗自估算了下不由问：周总，这幢楼一层是不是都被你租下了。
老周笑而不语点了点头，边上的冯杰连忙说：不是租的，是买下来了。
沈建军不由诧异万分，这得多少钱啊，不由想起几年前初次认识，那时老周只是这个市场众多商户的普通一员，记得那次是和老板一起考察的，公司第一次做这种成吨机油生意，因为对于机油没有专业了解，只知道国内机油市场的水很深，现在也想不起来是谁介绍的，但初次见面老周那种憨厚和实在还是打动老板了，现在还犹维清晰记得，她那又胖又矮的老婆爽朗的笑声和他穿着一身满是机油的工作服样子，见到我们慌忙在身上擦手，然后热情握着老板的手摇个不停，又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带我们到他那地下工厂的商家，所以那次的几吨机油也就交由他了，因为合作比较满意，那年接触也多了点，对他的了解也比较深了点，老周除了能吃苦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女人，再后来因为分工，再加上自己不喜欢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也有几年没有到他这来了。
沈建军不由感叹真是士别三日，老周表情镇定而淡然笑着说：运气好运气好。而后对着两人说先到办公室坐会。
冯杰在边上说：现在老周机油只是副业了，网上销售的空气滤芯和雨刮器还有香薰什么的在各个平台都是前几名。
坐在老周那宽大的办公桌前，抽了口香烟，沈建军还是不可理解边问：周总你怎么想起来做起网络的。
老周笑着说：机缘巧合，怎么小冯没和你说过。
冯杰从包里拿了个表格给老周然后对沈建军说：我以为你们不熟呢，也就没讲。
老周看了看表格然后郑重的说：小冯啊，你来的晚，我和你们公司第一次接触时，就陈总和沈经理到我店里的，那时就两间门面，还记得吗。说着看着沈建军。
沈建军笑了笑说：当然记得，有五六年了吧。
老周说：是啊，你们陈总现在成天在国外，也不回来了，那时我们一起唱歌喝酒还有嫖..
老周就在神气活现的表达时，发现这样表达好像不是太严肃，及时止住了话头改成：那时多开心啊。
沈建军笑而不语，冯杰说：原来这样啊，我才到公司也就三年多点，难怪有机油的单子，老板就叫联系你呢。
沈建军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一身机油的汉子怎么想起来搞网购搞直播带货这些，于是还是问：周总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怎么现在搞这行。
老周开怀大笑指了指沈建军：其实我也想不通，阴差阳错吧，说起来我都不好开口，小冯你告诉他吧。
冯杰笑着对老周说：那我说了，别以后再说我大舌头。
老周笑着说:我说了有炫耀之嫌，沈经理都多少年了，没事
冯杰就整了整衣服一本正经的说：周总这个经历可以说是男人的楷模，是.......
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这事要多四年着说起”然后转头问老周“我那时还没过来上班吧，我记得我来时你这还没装修”
老周说：对开始也没当真，就当给老二消磨时间的。
冯杰接着说：那时周总虽然没有现在这样的实力，但也身有闲钱吧，也能叫成功人士吧，所谓温饱思淫欲，这样说不对，应该叫有爱心，对大学生的生存环境比较关切，这样就认识了，现在的二老板。
说到这沈建军明白了，这就是以前流行的包二奶
“二老板呢，当时还没毕业，学的应该是什么传媒工作吧，因为有周总照顾，每天闲着没事，就在网上搞些东西，当时周总做的有款机油因为是华东代理，厂里让在TB，JD上网挂产品，周总他们都不怎么懂电脑，所以就让老二在网上捣鼓这些，没想到捣鼓到最后越来越大，当然其中细节我们就不知道了”
老周说：也没什么细节，大家不都关心，我老婆怎么同意的。
沈建军说：对啊嫂子怎么同意的。
老周眯着眼说：女人吗，还不好搞定，现在老大管财务，老二管业务，搞股份分红，只要有钱，都会相安无事。
沈建军由衷的对着老周竖了坚大拇指：佩服佩服，原来听说过一个故事，说一个老板为了包一个大学生，花了一百多万买了个房，每月二万生活费，五年后看大学生老了也腻了，于是又给了五十万分手，双方皆大欢喜，但没想到最后赚的最多的是那老板...
听到这三人同时哄堂大笑，冯杰说：这么老套的故事
沈建军则不以为然的说：现在看来，那不一定就是故事，和我们周总比这都是小巫见大巫。
老周笑眯眯但能看出他那故作平淡中带着那么点神气，就在他要说什么时几声哆哆的敲门传来。
老周正襟危坐的说：进来
一阵香味随着开门声传入鼻腔，沈建军转头首先看到的是那修长的大腿，披着的羽绒大衣里面那若隐若现的洁白和傲挺，面容秀丽中带着妩媚，那双媚眼如电丝般扫射了几人，那淡淡的笑容，风姿唯美的走到边上对老周说：周总，视频小样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老周看了看沈建军两人，连忙站起来对他们说：这是我这负责视频直播的小谢。
说着走到小谢面前，用那关切的目光和温柔的大手把小谢的大衣前面几个扣子扣好说：我这空调没开，别冻着了。那份体贴和温情，让坐在边上的两人打了好几个冷战。
“这是沈总，这是冯经理，我的两个朋友”
老周看了看表说：中午就到我们原来吃过的土菜馆，晚上一起潇洒一下，我们哥俩多久没有一起开心了，我叫小谢带几个朋友出来。
小谢微笑着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沈建军客气的说：下次吧，今天真有事，小冯单身无事你们去吧。
冯杰连忙说：我晚上也有事，我国外的亲戚回来，硬要我参加呢，周总表格上面你填好到时扫描给我就行了。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纸，老周面带遗憾想了想说：那后天吧。
沈建军站了起来说：行啊，应该没什么事，到时听周总指示。
“那走吧”
说着几人纷纷起身向门口走去，小谢则站在原地，沈建军和冯杰走到门口时，只好在车边等着，沈建军说：这就是老周的那个大学生。
冯杰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吧，那女的我见过，模样没这个年青，但胸比这个大。说着做了个夸张的手势。
两人默契的同时笑了起来，内心却感叹世事的不公，想想这个老男人凭什么能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左拥右抱。
片刻只见老周皱着眉，来到两人面前露出强装的笑容说：不好意思，有点事。
“那个小谢不叫她一起啊”冯杰傻里傻气的说。
沈建军看出他是故意打擦，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老周说：走吧。
老周瘪了瘪嘴对他们挥了挥手说：前面那道封了，要开到下个路口掉头，你们先去，我骑我的小电馿可能比你们快呢。
汽车带着两人哈哈笑声绝尘而去，冯杰乐呵呵的说：我猜他们肯定闹意见了，女人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太猥琐了吧”沈建军强装平和但话说完还是没憋住噗呲一下笑了越来。
人总喜欢看到别人的不幸，特别是那些比自己成功的人，所以那些富豪入狱，高官入网，总会让人津津乐道，至于其中原因，真理真相相对而言就没那么重要了，根据自己的好恶进行遐想，然后添油加醋的把它们加工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酒店是那种素雅而又干净的小店，和几年前比应该重新装修过但格局大同小异，一进门那个丰韵的老板娘笑呵呵的说：是周总的客人吧，周总已到了。在那肥硕而又性感的屁股引领之下，我们来到了包间，女人热情的帮我们倒满茶杯，老周脸色还是有点阴沉，女人很是老练，富有察言观色的天赋，走到老周面前娇滴滴的说：周哥，今天看你气色不是太好啊，来我帮你按按。说着走到老周后面，把他头放在了她那傲挺的胸上，两只手在老周的头上按了起来。
沈建军看了看冯杰，冯杰对他眨了眨眼睛，咧着嘴在那偷笑，只好拿起茶杯猛了一口下去，嗷的一声，冯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周也笑了起来，脸色也舒展开来，对着女人说：好了，好了让我兄弟见笑了，你快去上菜，准备几个拿手的。
女人眯眼笑着，推了推老周的肩膀嗲声嗲气的说：那你们聊，有事叫我。说完晃动着她那两座山峰，上下起伏的走了出去。
“周总，真佩服你的女人缘啊，怎么走到哪都有相好的”冯杰见女人走了，急不可耐的脱口而出。
老周摆出一副憨厚的表情呵呵的笑着，拿起桌上的香烟发了一圈，说：你们陈总就真的呆在加拿加不回来了。
沈建军抽了口烟说：陈总现在基本过着退休生活了，家人都过去了，享受天伦之乐。除了一些关系上的生意，已基本上撤了，公司除了他表姐负责财务，还有几个临时工，别的也没人了，今年到现在没回来呢，年底可能要回来一次吧，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也很方便。
就在沈建军介绍老板的基本情况的时间，桌上的菜已落序摆满，老周拿起酒瓶说：外国有什么好的，中国人还是讲究落叶归根，下次等他回来好好说说他，小冯开车，沈老弟喝点。
沈建军连忙惭愧的说：周总，你应该知道我的酒量。
老周笑了笑指着他倒好的酒说：知道，你就喝这杯，就当陪老哥的。
沈建军看着那个酒杯差不多二两左右，咬了咬牙说：其实我这酒量谈不上陪了，周总你别拿我当菜就行。
“来，先来一口”老周爽快的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半杯。
沈建军见状也随即皱眉喝了一口，一阵火辣从口腔延伸到心口，赶紧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脸上立即有了火辣的感觉，冯杰见了说：沈哥看你好像真不能喝啊，早知道让你开车，我陪周总喝点呢。
沈建军瞪眼说：你不早说。
老周笑呵呵的说：都随意，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说真的，我是真羡慕老陈啊，能有你们这俩个好帮手啊”老周自斟自饮的喝了两杯后轻声说
“今天小冯给我电话，其实我就想说了，老陈的摊子如果都撤了，俩位老弟可以到我这干”
沈建军和冯杰对视了一眼，拿起酒杯惶恐的说：如果有那么一天，周总看得起我们，到时一定一定。
“别周总周总的，叫周哥就行了，别看周哥我现在人五人六的，但其中烦恼谁又知道呢”说着又喝了一杯
“周哥慢慢点喝”沈建军看老周喝的比较急连忙劝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现在这世道，能找几个人品好的，能交心的不好找”老周摆了摆手说
“看着一个个单纯，其实一肚子心眼”
“你们说这人心怎么就让人琢磨不透呢”
沈建军惶然的问：周哥是谁？
“小谢呗，你别看她长的和花一样，鬼得很”
“女人啊，无非是要两钱，花点钱打发就行了吧”冯杰说
“主要她不跟你提钱，她要股份”老周叹息道
“你们说，我这情况，老大，老二，还有我那逆子，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提防着”
俩人看着老周半醺着，说起家长里短，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装着认真倾听的样子。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麻烦。现在的世道你们说能相信谁”老周迷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迷茫的小孩，但想象那么性感年青的女人委身于他身下，对比他的烦恼，沈建军看着这张松弛而又衰老的脸庞，脑中滚动的是那幅香艳的画面，唯一不协调的是那衰老和青春躯体的交融，就像公平一但被打破，而那些所谓的委屈，让旁人无法共情。
“现在的女人，越是漂亮的越邪恶，对女人就不能太仁慈”冯杰莫名其妙的插上一句。
老周听到这话好像找到组织一样，变得亢奋，义愤填膺的说：就是不漂亮的也现实，这个社会就是对女人太放纵了。
看着俩人七嘴八舌的痛斥性别差异，社会风气之利弊，沈建军有点遏然的看着冯杰说：你才多大，怎么感觉感情上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冯杰平淡而倔强的口吻说：这和岁数无关，世道本来如此，远离女人珍惜生命。
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老周和沈建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老周端起酒杯说：我们兄弟三个干一杯，以后看得起老哥，没事就陪老哥玩，老哥现在的状态的就是，能有几个能交心的兄弟，吃吃喝喝玩玩，潇潇洒洒开心每一天，我也想通了，一辈子很短，开心一天算一天。
“只要老哥看得起，我们随时听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