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经》导读(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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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易传》

《周易》的第二部分就是孔子《易传》,包括《彖传》(解释每一卦的整体意义)、《象传》(解释每一个卦象的含义)、《系辞》(解释整个《周易》经文哲学思想的)、《文言》(专门阐发乾坤两卦卦意的)、《序卦》(解释六十四卦为什么这样排列的)、《说卦》(解释卦爻来历和象征意义的)、《杂卦》(解释六十四卦卦名和卦意的),一共是七种十篇,因为《彖传》《象传》《系辞》都分上下两篇,所以多出三篇。这七种十篇,一般被称为“十翼”,“翼”的本义是翅膀、羽翼,所以“十翼”就是十篇辅助理解和解释《周易》经文的文字。

我们举个例子,中国古代国家大事最重要的就是祭祀与战争,《师》卦讲的就是战争,我们借助这一卦了解下《周易》的结构与内容:

坎下坤上

师:贞,丈人吉[4],无咎。

《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5]。刚中而应[6],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7],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象》曰:地中有水[8],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9],凶。

《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10]

《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六三:师或舆尸,凶。

《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六四:师左次[11],无咎。

《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12]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13],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14],贞凶。

《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15]。“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上六:大君有命[16],开国承家[17],小人勿用[18]

《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师”指的是军队、战争。古人认为战争非常凶险,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孙子兵法》就讲:“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师》卦讲的就是用兵之道。由于用兵的关键在于军队,军队纪律严明,师出有名,自然战斗力强。否则,就会遭遇到失败。

从《师》卦我们可以看出《周易》的结构,《彖传》《象传》与每一卦编排在一起,用来解释卦辞、爻辞。由于《彖传》《象传》是孔子所作,所以非常突出道德、政治等理念。比如九二“王三锡命”,为什么?就是因为“怀万邦也”,心怀天下才有这样的好结果。六五“长子帅师”很顺利,为什么?就是因为“以中行也”,做事符合中道,中庸之道。实际上,不只是《师》卦经过孔子的解释之后,变成了讲道德、讲政治的卦,除此之外,《周易》还有很多别的卦都是从不同角度来告诉人们应该怎么做,怎么做人与怎么做事。

比如《乾》卦告诉人们做人一定要刚健有为。《乾》是由六个阳爻组成的。乾象征着天,上天化生万物,变化无穷,所以《乾》卦告诉我们要“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要不断进取,不能懒惰。九三爻还强调说,“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就是说要刚健有为,即使是晚上也要时刻反省自己提升自己。《坤》卦告诉人们,要想成功还得有好的品质,不但要“厚德载物”,还要“直方大,不习无不利”,“直”是什么意思呢?《论语》记载孔子说“人之生也直”,就是说做人要正直,要真实、自然。方就是要有原则,外圆内方。大,就是要大气,有理想,不是只顾自己的那种。同时,在《家人》卦中,还告诉人们,要想成功,还要持之以恒,所谓“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等等。

当然,《周易》很多卦也告诉人们,一旦得志了,一定要谦虚,否则就是“亢龙有悔”,什么意思呢?就是飞得太高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所以,中国历史上功高震主的人都被杀了,比如春秋时期陪伴勾践灭吴的文种、汉代刘邦时的韩信、宋代的岳飞、明代初年的李善长与常遇春、清代的年羹尧等人都是如此。所以,《周易》专门有一卦就是讲谦虚的《谦》卦,具体来看:

艮下坤上

谦:亨。君子有终[19]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20],地道卑而上行[21]。天道亏盈而益谦[22],地道变盈而流谦[23],鬼神害盈而福谦[24],人道恶盈而好谦[25]。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26],称物平施。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27],吉。

《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28]

六二:鸣谦[29]贞吉。

《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九三:劳谦[30]君子有终,吉。

《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

六四:无不利,[31]

《象》曰:“无不利,谦”,不违则也。

六五:不富以其邻[32],利用侵伐[33],无不利。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34]

《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总之,《谦》主要讲的是谦虚的美德。这一卦的卦象是下卦为艮为山,而上卦为坤为地,就是山比地高,但是却以卑低的态度,处于地之下。这种谦卑的态度,就是谦卦的卦德,即谦虚、礼让。当然,这种谦虚不是无原则的谦让,而是有礼有节。当有人要掠夺、侵略的时候,也要予以坚决的回击。

从上面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周易》的主体部分都是《易经》经文、《彖传》、《象传》合在一起编排的。当然《文言》被放置在了《乾》《坤》两卦的后面,因为乾象征着天,坤象征着地,二卦最为重要,所以用《文言》来继续阐发其中的思想。文言,就是文饰的言辞,是专门文饰、阐释乾坤两卦的。

除了这个整体部分之外,《系辞》《序卦》《说卦》《杂卦》都是单独放在后半部分的。《序卦》主要解释《周易》六十四卦为什么这样排列,同时说明每一卦卦名的含义,指出有天地万物,然后有男女、夫妇、父子、君臣,以及相应的社会等级制度。如解释前六卦乾、坤、屯、蒙、需、讼的卦序时说:

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稚也。物稚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

意思是说,乾坤所象征的天地是万物的根源,而且充盈天地间的也只有万物。乾、坤之后便是《屯》。屯有生长的意思,只不过它表示事物还处于胚胎阶段,万物就是从此开始诞生、萌芽的。继《屯》之后是《蒙》,蒙表示万物处于刚出生非常幼弱的时期,正如刚出生的小孩,需要启蒙,需要哺乳、吃饭,还需要不断学习等等,我们常说的“启蒙”阶段就是如此。在《蒙》之后就是《需》,需表示饮食,动物需要母乳,而植物需要养分、化肥,学生需要学习知识,都表示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各种资源来维持生命。但是,无论是饮食,还是成长,一旦资源不够,彼此就会发生争吵、斗争,于是就要打官司,所以在《需》之后就是《讼》,等等。总的来说,《序卦》主要是从因果关系、物极必反、相生相成的角度出发来解释卦与卦之间的关系的,并处处与社会政治、文化生活相联系。

另外,在《系辞》《序卦》《说卦》等《易传》中,孔子还探讨了宇宙、社会是怎么来的,人应该怎么做才能获得吉利,而不会遭遇到凶险,比如《序卦》就指出人、社会秩序都是上天的安排: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在《周易》看来,男女、夫妇、父子是社会存在的根本,只有有了个人和家庭的存在,才有君臣、礼仪等社会关系、社会制度的存在。可以说,人、婚姻、家庭是社会的根本所在。正是因为人、婚姻、家庭非常重要,在《周易》六十四卦及卦爻辞中,有很多与生命、成长、恋爱、婚姻、家庭、社会有关的内容,目的便是要引起人们重视,并提出了很多相关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