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帮助
我几乎是提前一小时到的。坐在停车场里,阵阵寒风刺骨,我忖度着自己这一步是对是错。到了约定时间,我才进去。治疗师是位年轻人,鼻头微翘,笑容活泼,草莓红色的头发向上扎起,绑成了一个马尾辫,摇来摇去,整个人很娇小。我真怀疑这个小小的人儿能够帮我什么。她示意我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询问我来访的原因。我讲述着我多么不该结束自己的婚姻,我的声音颤抖着,越来越小,夹杂着抽抽搭搭的呜咽声。我讲了半个小时后,她打断了我,问我的脸是怎么回事。
脸?
我的人生都分崩离析了,她居然还有闲心担忧我的脸。刚开始我不想理会她的提问,就把话题扯开,可她还是不停地描述我的外表:我的衣服不整洁,头发没有光泽,还耷拉在灰败的脸上。对此,我不知怎样回应。此时,她说,从事实来看,她看见的是一个没有自我价值感、没有自尊的人。不是低自尊,而是没有自尊。
我告诉她,我才不管什么自尊,我只想挽回我的婚姻。我再次述说自己以前是多么巴不得想分开,后来又怎样屈服,现在搞得全都乱套了,我咆哮着:“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沉默了片刻,身体微向前倾,说:“这种反应,感觉就像是被遗弃的恐惧。”
被遗弃的恐惧。
我从不曾听过这个概念,但直觉告诉我,“被遗弃的恐惧”归纳了我整个人生的一切错位。倘若存在一个术语能够形容我的境遇,那么可能也就会有相应的对策。虽然我还是不怎么信服她,但愿意听她再讲讲。她给了我一些关于创伤、虐待、互相依赖症与嗜酒型家庭系统的书。尽管我对能否在这些书中找到答案心存疑虑,但还是答应会好好读。
读这些书令人十分痛苦,却又让人惊喜连连。以前我从来没读过任何自助书,也不知道有什么书会谈到我的内在伤痕。成为领养与收养儿童后,我总觉得,身处任何人群中,自己都是个怪胎——我的治疗师将其定义为“极端的独特性”。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曙光。我意识到,也许我有机会去修复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