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秘密

一

冈本矢一是在几个星期前，开始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虽然他不能证实是什么人在跟踪自己，但他猜得到跟踪他的应该是宪兵队的特工。

他早就知道司令部在调查军事情报泄密事件。他也能想到自己是司令部重点被怀疑的人之一。所以当他发现有人跟踪他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过他不是特别的害怕。因为在他第一次将情报透露给夏文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此将处于危险之中。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暴露，甚至被逮捕。

他是个有信仰的人，而且意志坚定。他认为他做的事情不仅没有损坏日本的利益，反而最终对日本有利。

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日中战争。他认为日本不可能用武力彻底征服中国。

在他看来，日中战争爆发后，尽管中国屡战屡败，但是以中国幅员之辽阔，较之日本资源之有限，日军最多只能占领中国的重要战略要点和大中城市，而对于辽阔的农村地区，根本没办法控制。只要日军不能完全控制中国辽阔的土地，中国的抵抗资源就不会完全枯竭，中国政府就不会投降。那么日本和中国这两个国家就只能这样消耗下去，其最终结果肯定是日本因国力枯竭而战败。而中国最终虽然惨胜，但其本来就羸弱的国力也会被消耗殆尽，而日本也会从此一蹶不振。

这样的结果对日、中两个东亚国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日本军队在战场上受到挫败，从而知难而退，早日结束这场非正义的战争。

他认为这样对日本和中国都有利。

一个多月前，冈本矢一就听说司令部成立了内部调查组，负责调查武汉作战计划泄密事件。

因此，他在9月上旬最后一次和夏文远见面时，就告诉夏文远，以后暂时不能见面，也不能提供情报。

夏文远理解冈本矢一的处境，让他暂时停止一切情报活动，并希望他能够安然渡过危机。

二

冈本矢一是在1932年认识夏文远的。

那时，他是关东军司令部情报课的下级军官。由于会中文，他还兼任中文翻译，而夏文远当时是满洲国政府的一名职员。他们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夏文远毕业于日本帝国京都大学，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们相互欣赏对方，很快就成了朋友。

后来，冈本矢一向关东军情报课推荐夏文远担任情报课的翻译。从此，他们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工作，慢慢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

第二年，夏文远被关东军情报课发展成为情报员，负责收集满洲国抵抗组织的情报。

1936年，冈本矢一奉关东军情报课的命令，常驻天津，负责策动中国军队各派系将领起来反对蒋介石，并且煽动各地方军阀宣布地方独立，脱离中央政府，企图分化瓦解中国，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夏文远也随同冈本矢一来到天津，担任翻译。

一次偶然的机会，冈本矢一发现了夏文远的秘密。

在天津时，冈本矢一为了工作方便，租了一栋三层楼洋房作为公馆。冈本矢一和夏文远分别住在三楼和二楼的房间。另外两个随从住在一楼的客房。

一天晚上，大约11点钟，大家都睡了。

冈本矢一睡不着，就下楼到院子里转转。在不经意间，他抬头看到夏文远房间的窗口，透过窗帘露出微弱的灯光。

他还没睡呀，冈本矢一想。我也正好睡不着，不如去找他聊聊。

冈本矢一回到屋内，直接上了二楼。

啪啪啪，他敲了几下夏文远房间的门。

“谁呀？”夏文远在房间里面懒洋洋问。

“是我，你睡了吗？”

“我睡了，你找我有事儿？”

“没什么事，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

“好吧，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夏文远打开房门，将冈本矢一让进房间。

“你刚才睡着了？”冈本矢一随便问了一句，他以为夏文远睡觉的时候忘了关灯。

“是啊，我睡着了。刚才你的敲门声惊醒我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夏文远说完，揉了揉眼睛。

奇怪，他为什么要撒谎呢？冈本矢一想。难道他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

“哦，不好意思吵醒你。”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睡了一觉，就陪你聊聊吧。”夏文远冲着冈本矢一宽容地笑笑，心里却在想，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来敲我的门。

“你对最近的工作，有什么建议吗？”冈本矢一起了一个话题，不过他还是想不通夏文远为什么要撒谎。这家伙，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开始观察夏文远的房间。床上的被子是摊开的，不过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摊开的被子没有人睡过。

“我倒是没什么建议，就是希望事情进展得顺利一些。”夏文远敷衍地回答。他看出了破绽！刚才我太紧张，没有能够将床弄得乱一些，夏文远有些后悔。

“是啊，希望事情顺利一些。不过，对于广西的李宗仁和白崇禧，我还是抱有希望的。如果他们能够宣布两广独立，脱离中央政府，将是对蒋介石的致命打击。”冈本矢一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想，夏文远到底是在隐瞒什么呢？难道会是？想到这里，他心里开始有些担忧了。

“是的，冈本先生。蒋介石现在正在做着对日本开战的军事准备。如果能够让李、白二人站出来倒蒋，并且在日本的支持下，让两广独立，蒋介石对日本的军事准备，将会受到严重打击。”看来他真的起了疑心，我该怎么应付？

夏文远一边说话，一边思考着对策。

“我们已经和他们的代表黄岚朋谈妥，一旦李、白开始倒蒋行动，我们日本就给他们提供大量的武器弹药，并在军事上配合他们的行动。我对这个进展还是比较满意的。”冈本矢一的嘴上说着话。与此同时，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并且很快就有了主意。

“是的。这是令人满意的。”就算他看出了一点破绽，也没有证据。夏文远一边敷衍地说着话，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我找你其实还有件事。刚才接到日本驻天津总领事馆的电话，让我明天早上去见总领事。因此，我不能陪黄先生去北平了。真的没办法！其实我很想去北平散散心，好久都没去了。”冈本矢一语气中带有一点遗憾。

本来说好的，明天冈本矢一和夏文远陪黄岚朋去北平逛逛。事情已经谈妥，过几天黄岚朋就要离开天津，回去向李宗仁和白崇禧复命。所以他要求回去之前到北平玩两天。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我和两个随从陪黄岚朋去好了。”夏文远说着，心里却在想，你想支开我，好趁机搜查我的房间。我没那么笨，我今晚就将电台转移出去！

两人各自打定主意。

冈本矢一和夏文远又聊了一会儿，两人看起来都困了，冈本矢一便起身告辞，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刚才冈本矢一敲门的时候，夏文远正在发报。匆忙之中，他只好将电台藏在衣橱里，然后将床上的被子摊开，假装在睡觉。可由于太匆忙，被子还是留下了破绽。

三

冈本矢一离开后，夏文远从衣橱里拿出电台，装在一个小手提箱里。

这是一架体积很小的英国造电台。这种电台是专门为特工配备的。

夏文远收拾好后，就关上房间里的灯，坐在黑暗中等待。他要等冈本矢一睡着之后再出门。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快午夜一点钟了，夏文远才决定出发，将电台送回那间房子藏起来。他是在到达天津后，按照上级指示，去一间房子取回这部电台的。

夏文远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将电台扔进河里。

夏文远提着箱子，轻手轻脚走出房门，摸黑下楼来到一楼客厅。一楼客厅里很暗，他摸索着走到客厅的门口，轻轻地打开门溜出去，然后又轻轻地关上门。他看了看院子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的大门口，打开大门，抬脚就往外走。可是他抬起的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没能迈出去。

冈本矢一正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握着一支手枪。

冈本矢一用枪逼着夏文远退回大门。进门后，他示意夏文远将大门关上，然后押着夏文远回到客厅，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冈本矢一押着夏文远，回到他的房间。

冈本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枪指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夏文远。夏文远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沮丧。

冈本刚才故意打草惊蛇，告诉夏文远他不能去北京，让夏文远以为冈本矢一要留下来搜查他的房间，逼着夏文远在天亮之前采取行动。夏文远不小心中了冈本的圈套。

“说吧，箱子里是什么。”

“电台。”这是瞒不住的，夏文远直接说了。

“打开箱子。”冈本命令道。

夏文远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小手提箱。

里面是一架小巧的收发报机。

“告诉我，你为谁工作？”

“这还用问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为谁工作。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你说吧，我不会为难你。”冈本真的不想为难夏文远。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认为夏文远是关东军情报课派来监视自己的。

“我为中国人工作！”夏文远的口气带有一点自豪。

“为中国人工作？”冈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

“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或者是抗联？”

“我不能告诉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看你的态度，有点像共产党。”

“那你就当我是共产党吧。”

“别赌气了，朋友。我是想帮你。”

“你想帮我？很好，那你现在放我走，这样就是帮我。”夏文远揶揄道。

“好吧，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你以后可能需要我更多的帮助。”冈本看着夏文远，意味深长地说。

“你的帮助？”这次轮到夏文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的，我的帮助。”冈本冲着夏文远露出诚恳的微笑，他接着说，“你现在失去了判断力，我的朋友。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中国问题的观点以及我对日中关系的看法，对吗？”

夏文远看着冈本矢一，不置可否。

“我一直都反对日本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包括反对满洲国的独立。对吗？我不想看到由于日本的野心和愚蠢，导致两国全面战争。日中之间的冲突，对两个国家都不利。”

夏文远相信冈本说的是真话。平时他们私下讨论中日问题时，冈本的观点就与其他日本军官不同，他反对中日冲突，因为他相信如果中日真的爆发全面战争，最后的失败者一定是日本。因此他希望中日能够和平相处。

“嗯，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现在是你拿出行动的时候。”

“好吧。”冈本收起手枪，“你真的不想告诉我你是为国民党还是为共产党工作吗？”

“我不能告诉你。”

“等你哪天认为我有资格知道的时候，再告诉我吧。”说完，冈本盖上装着发报机的手提箱，将钥匙还给夏文远。

“你留着这台发报机吧。以后用得着的。”冈本冲着夏文远笑了笑，“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留下来，做你该做的事。”

“好吧，谢谢你，我的朋友。”夏文远流露出感激的目光。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露出狡黠的目光问道：“明天你真的要去见总领事吗？”

“没有，我哄你的，哈哈哈……我们明天一起去北平吧。”冈本大声地笑起来，夏文远也尴尬地笑了。

冈本矢一虽然承诺夏文远帮他保守秘密，但几天后，冈本矢一还是秘密地向关东军情报课报告了此事。他是经过再三权衡后才这样做的。因为他担负着组织上交给他的重大使命，牺牲一个夏文远是值得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夏文远真的是中国情报员，而不是关东军派来监视自己的特工，冈本矢一也有把握放他逃走。

令冈本矢一感到惊讶的是，关东军情报课接到他的报告后告诉他，夏文远的中国情报员身份只是一层伪装，夏文远其实是在为日本军方工作。

既然冈本矢一已经知道了夏文远的秘密，为了不扩大知情范围，关东军情报课干脆决定让冈本矢一以后全力支持夏文远的工作，包括向夏文远提供他需要的情报。

冈本矢一了解这些情况后，对夏文远的真实身份更觉神秘。夏文远显然是一个双面间谍，但他实际上到底为谁工作却是个谜。不过，冈本矢一的直觉告诉他，夏文远是真正的日本间谍。

不管怎样，冈本矢一还是暗暗为自己感到庆幸。如果他没有向关东军情报课报告夏文远的事情，而是让夏文远将此事报告给关东军情报课，关东军情报课会不会认为他另有企图呢？

七七事变后，冈本矢一奉命调往上海派遣军参加淞沪会战，夏文远不久也调往日本陆军上海特务部担任情报员。

冈本在上海期间，按照夏文远的要求，几次给夏文远提供情报。其中最主要的情报包括淞沪会战和徐州会战日军兵力配备和作战部署。他的情报直接给中国军队赢得台儿庄大捷提供了帮助。

日军攻占南京后，撤销了原来的华中方面军和上海派遣军序列，重新编成华中派遣军。冈本矢一奉命调往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担任作战部第二课课长。

大本营决定实施武汉作战之后，作为华中派遣军作战部第二课课长，冈本矢一直接参与了武汉作战计划的制订。

7月，冈本矢一到上海开会。在上海的第二天晚上，他约夏文远在一家叫做德川料理的日本餐馆叙旧。席间，他将随身携带的一份日军武汉作战计划副本交给夏文远，并嘱咐夏文远尽快发出去，因为武汉会战已经开始。这份情报是夏文远要求他提供的。

尽管到目前为止，冈本矢一仍然不知道夏文远到底是在为国民党，还是在为共产党收集这些情报，但这对冈本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现在是国共合作抗日。

四

“石原光夫肯定是畏罪潜逃。我认为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泄密者。”山下内二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肯定是发现被人跟踪，知道自己快要暴露，所以通知中国特工来接应他逃走。”伍岛茂同意山下内二的看法。

“我基本同意你们两人的观点。不过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解答，这就是，石原光夫是怎样与接应他的中国特工联系上的？你们不要忘记，情报是由他亲自送到上海的。如果他在南京有联络人，他没有必要冒险将情报送到上海，对吗？”五十岚翠毕竟是宪兵队长，对调查工作很有经验，他需要对这个疑问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确实是这样。这一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岩田正隆支持五十岚翠的观点。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岩田正隆接起电话。

“喂。”

“请问是岩田君吗？”对方问。

“是的，我就是。你是？”

“我是上海宪兵队的栗原和介。”

“你好，栗原君。”

“岩田君，你让我们重点调查的吴化卿失踪了。就是石原光夫少佐在上海接触过的那个人。”栗原说。

“什么时候失踪的？”岩田急忙问。

“他昨天就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因此我们推测他是前天晚上失踪的。因为他是你们要求重点调查的人，所以我们今天去他的住处找他，却发现他不在家里。邻居说昨天就没看见过他。”栗原说着事情的经过。

“嗯，请接着说。”岩田很仔细地在听。

“我们搜查了他的房间，发现有纸张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初步判断是他离开前焚烧了文件。经过仔细搜查，我们在他房间的阁楼里边发现了一部电台，但没有发现密码本，估计是毁掉了。”栗原和介尽量说得简洁一些。

“这么说，吴化卿确实是中国间谍？”虽然岩田已经很明白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是的，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中国间谍。他一定是发现我们在调查他，所以才匆忙逃走，连电台都来不及转移。”栗原很肯定地回答。

“那么，对于石原的失踪，你怎么看？”岩田进一步问道。

“现在看来，石原和吴化卿是同时失踪的。我个人判断，中国情报部门安排了他们的撤离。南京和上海同时行动。虽然具体细节目前还不清楚。”栗原回答。

“我明白了。就是这些吗？”岩田准备挂电话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栗原通报的情况告诉大家。

“就是这些。另外，其他的几个人还需要继续调查吗？”栗原问道。

“我认为在最后的结论出来之前，还是要继续调查。”岩田回答。

“好的，我们将继续调查。如果有任何新情况，我会马上和你联系。”

“辛苦了，栗原君。”岩田表示感激。

“你太客气了，岩田君。”栗原说，“再见！”

“再见！”

岩田挂上电话，看着其他三个人。从他们的表情能看出，他们似乎已经听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上海宪兵队栗原的电话。他说和石原光夫有联系的吴化卿逃跑了。时间也是在前天晚上。”岩田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要留一点时间让他们思考一样，然后才接着说，“他们搜查了他的房间，在他的房间发现一部电台。”

岩田简单扼要地把上海发生的事情告诉五十岚翠、伍岛茂和山下内二。

“现在已经很清楚，石原光夫利用职务之便，获得情报并转交给他的联络人吴化卿，吴化卿再用电台将情报发回中国第五战区司令部。”山下内二总结道。

“没错！”伍岛茂表示赞同。他接着说：“五十岚君，你刚才说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需要解答，我认为现在已经有了答案，就是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我们监听到的打给石原光夫的那通电话，你们还记得吗？那通电话其实是通知石原撤离的暗语。”

见五十岚队长用迟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伍岛茂进一步分析道：“我推断，应该是上海那边的吴化卿发现我们在调查他和石原光夫，紧急报告了他的上级。因此，中国情报机关命令潜伏在南京的特工，按照约定的暗语打电话给石原光夫，通知他撤离，并负责接应。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来着？哦，对了，‘上野的樱花就要凋谢了’，应该就是通知石原撤退的暗语。”

“是的，这样就解答了最后一个疑问。我同意伍岛君的分析，这个案子现在可以结案了。虽然我们没有能够抓住他们，但他们毕竟还是暴露了，这是我们的胜利。”山下内二自豪地说。他并不是在自我安慰，作为一个情报员，如果因为暴露而被迫撤离，就失去了原来的价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就是失败。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向畑俊六司令官报告这个结论呢？”岩田正隆征询在座的其他三个人的意见。

伍岛茂和山下内二都点头表示同意，五十岚翠不置可否。

真是峰回路转，泄密的人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给找到了。岩田正隆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好吧，我先写个报告，大家过目后，再转呈畑俊六司令官。”岩田正隆最后说。

五十岚翠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去质疑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