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好烦啊
米露在电脑面前查分：靠，游泳三十二，长跑三十二，补考两项。写论文查资料就够烦的了，还屋漏偏逢连阴雨。
明朗听见抱怨，实事求是的安慰：三十二分，差远了，没什么可难过的。
话音刚落，她自己差点跳起来。“为嘛我有个五十九？”
米露心情好多了“淡定，淡定，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毕业的！”
明朗眯着眼睛再仔细一看评语：中气不足，体能不过关。再一看评分老师名字，似乎是陈帆以前的室友。
狗的陈帆，你是不是特别打过招呼，交待他特意关照我。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五十九太气人了，五十八分都不至于这么悲愤。
明朗几乎是咬着牙打电话“朱老师，您现在方便吗，有空的话，我现在给您唱一首，美声，民族，京剧任选，您评估评估，看我中气足不足。或者现在立刻马上去操场，您派人监督我跑一段，看我是不是病娇。”
朱老师更是豪爽大气“行，统一安排，等我通知。”啪，电话挂了。
“比我还急，拜托，我的电话费，他接电话又不要钱！”明朗尝到了被人卡脖子的滋味，气真是不能顺一点儿。
“想开点吧，该吃吃该喝喝，养精蓄锐才能对酒当歌谈笑人生。”米露友好的递过来一盒薯片。
体育补考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偶有几个男孩子。应该不是体力不好，是沉迷打游戏忘了参加考试。
米露：男孩子还挂体育？
明朗：是人就可以挂。
米露：如果陈时挂体育，你心里能接受？你家陈时，看着就不是运动范儿。
明朗：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
米露：我还想问，他有没有辅导你论文。
明朗干脆答记者问：没有帮我走任何后门。我的论文选题已经被指导老师打回来好几次了。而且，此刻，和你一样，补考体育，不是吗！
米露：那你这男朋友找来有什么用？
明朗：我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男朋友会是他。
米露慎重的下结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吧，这样想想，你也没啥值得好羡慕的。开始投简历没？
明朗：投了，全部石沉大海。
“聊什么呢，补考还能聊这么快活！”体育老师盯她俩很久了“赶紧准备准备，活动筋骨”
二人不约而同开始拉伸，趁老师一转头，像兔子一般飚出去。一边跑一边发誓：有什么好跑的，不能戴耳机听歌，像个傻子一样。等毕业了，坚决不跑步。
陈时来学校交资料给自己的教授舅舅，车行至主干道，就看到操场上自己的女朋友骄阳之下赌气奔跑。
陈帆懒洋洋的坐在副驾驶，打趣道“心疼？”
陈时“下去”，二话不说开了车门，把个陈帆推了出去，车子一溜烟离开。
陈帆饶有兴致的打量明朗，对方不理睬，他就跟随脚步边跑边开导
“女孩子，该柔弱的时候就柔弱，刚刚陈时也在，也不见他过来安慰安慰你。你说，有意思吗？不寒心吗？”
“我哥，妥妥的掌上明珠，不温柔不体贴不细腻，适合当普通朋友，不适合当你的男朋友。”
“你是听不进去好话吗？就算你嫁进陈家，你也当不了少奶奶，享不了清福，你得从基层干起，拼实力，拼资历。”
“女孩子选对象，不仅要看对象本身，还要看公婆好不好相处，尤其是婆婆，你了解我大伯母吗？”
“陈帆，你大伯母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对你怎样，说来听听”这是一道气势浑厚的声音
陈帆麻了，光顾着游说明朗，忘了观察敌情。
时教授给了陈帆一个郑重其事的警告，对身边一言不发的陈时说“你这么多年单身，估计都是这小子从中作梗。”
陈时见明朗补考结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替她拭了拭汗，又拧开一瓶水“慢点喝”。
时教授带着心不情愿的陈帆一前一后散步，陈时带着明朗和他打了声招呼旋即上车。
“补考几门？”
“一门”
陈时隐忍着浅浅的笑意“没有补考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我看了评语，中气不足。”中气不足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像前朝被骂病夫一般。
明朗听到这四个字就没好气“中气不足，是医生要治的难题，不是一次补考就能解决的。”
“中气不足，有可能就是缺乏运动，还有饮食不规律。是得好好治治。”
明朗不想继续这个问题，陈时又道“在找工作了吗，还是考研？”
“先工作吧，去艾伦公司”明朗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好像掌握在别人手上，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要毕业了，有工作了，还不开心？”陈时记得当时在烘焙屋里听到明朗的心愿就是好好学习，努力赚钱。
“你不会懂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感觉命运有一双无形的手，毫无规则的推着我，我都不能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往前走。”
“人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总是要迂回，要等待，要慢慢向前。”
慢慢向前，听着很美。明朗看着车窗外的房子，花草，人群，不停的从眼前划过，也许，自己的生活，在别人眼里也只是无所谓的一眼而已。
“我爸，好像被人洗脑了。家里的积蓄都拿去投资，还鼓动我也参加他的项目。我拒绝了，现在啊，我是我们全村出了名的不孝女。”
“什么项目，只有你拒绝，你哥呢？”
“我哥给了他八千，当做打水漂了。我一分都不想出。”
“八千的项目？怎么赢利？”
“就每个人投资八千，三进三出，连本付息。”
“投资的钱用来做什么实业？”
“没有实业，每进来一笔，庄家收百分之十的佣金，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在玩家手中循环。”
“那靠什么付利息呢？”
“得不停有人付八千，支付前面人的利息。”
“到时候没有新的资金注入，盘子崩了，你爸就清醒了。”
“好烦啊，他现在觉得拉他入局的哥们才是高瞻远瞩，和他肩并肩，一条心。我和我哥都是没见过世面，认不清形势的土老帽。”
“有什么好烦的，你爸的人生关卡，只能他自己闯，花钱买教训。”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明朗听着就是很不舒心，她爸再浑，也是她亲爸啊。果然，陈时的父母不会被忽悠去投资，他没这样的烦恼，哪里会明白自己想要拉自己父亲上岸的心情。话不投机半句多，明朗干脆保持沉默。
“这件事从长计议。一个叫不醒另一个，只有无休止的不理解和争吵”这还像句人话，明朗心情好点了。
陈时将车停在江边，随意解了颗衬衣的上纽扣，江水滚滚向前，他的心里却没有澎湃。
“和你爸好好说，说你还没毕业，没有八千。得空关心一下，看看他都和哪些人来往，利息怎么支付，都有哪些话术。让你阿姨拦着点，有些事，不能硬刚。现在最重要的是论文，毕不了业更心塞。”
其实，他本想告诉她，艾伦家的公司，麻烦重重。算了，谁的路，一马平川呢，活着，就有经历。
“好”明朗闷闷的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老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啥事啊”明朗恹恹的
“闺女，你不是不相信这个项目吗，后天有老师在你们市里讲解，我把地址发给你，去听听，听了绝对动心，哦，要是有朋友想了解，一起带过去，绝对让你少奋斗几十年，你是我亲闺女，我还能害你？”
明朗开了外音，陈时听了，示意她先答应。
“好的爸，我去，听了再给你反馈”
“真乖，好好好，拜拜”老头子激动的一塌糊涂。
“拜”
地址很快就发到了明朗手机上，嘿，还挺会选址，在火车站附近的写字楼里。
明朗还是很给老爹面子的，说带朋友去，真的就带上了闵俊和竹马，陈时和陈帆。
三十平不到的工作室，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细高个小伙子。室内摆设很简单，一间会议室，一间老板办公室。简单的桌椅，培训讲课用的立式写字白板。会议桌上还是摆了几样水果，切好的西瓜，洗好的葡萄，李子。除了明朗她们几个，另外几个里有一对夫妻，也是所谓的培训老师。一个七旬老太，一个八零后女生，还有两个负责接送孙子上下学的老头（应该是工作室老板的朋友）。
明朗听了一会，工作室才开没多久，房租不便宜，主要是听了项目，决定在市里扎根，好好发展业务。七旬老太已经参与了项目，投了四万八进去，八零后女生是她朋友，今天也是来考察项目的。
因为彼此都不熟悉，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就开始上课。
“大家好，我叫汪倩，你们可以喊我倩姐。我是六九年的，我十八岁开始创办县城第一家私立幼儿园，后面成立国际旅行社，再后来做康养项目。”
“我从来没有当过一天上班族，可是我从来没有受过穷，一开始的年薪百万，到现在月薪几百万，都是源自于我良好的贵人缘以及敢于拼搏的性格。”
“今天是我在N市的第一场内训会。不管人多人少，相聚就是缘分。下面，我向大家介绍的项目，是我的老师常青老师推荐给我的，我自己呢，受益匪浅，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决定带着大家一起致富。”稀稀拉拉的掌声，明朗不为所动，陈帆倒是活跃气氛。
“这个项目，我们喊它小C，是一款理财产品。通过互联网独立发行和交易。参与者既是玩家又是用户，通过参与游戏进行理财。”
“那有的人肯定要问，可靠吗，市面上跑路的爆雷的的理财产品简直不要太多。你这个安全吗？”
“我的答案是非常安全，这个理财产品是XJP一家合法的金融公司发行的，在运营上是正规的，是受当地法律保护的。而且，永远不担心公司会垮掉，会跑路。”
“为什么这么肯定？”闵俊问
“嘿，这位帅哥问的好，公司为这个理财产品铺设了四条线，有着九百多万的全球玩家，还有一百多万人等着排队进场，每次交易，公司抽取百分之十的佣金，只赚不赔的生意，怎么可能会跑路，怎么舍得跑路”
陈帆：“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在哪里，不在公司账户上吗”
“问到点上了，一看你就是明白人，不在公司账上，而是在我们玩家手中。去中心化，是这款理财产品的第一大优点。”
竹马：“第二大优点是什么”
“分布式记账，什么叫分布式记账，就是一本账，不担心做假。每一笔交易，我们大家都能看见。”
陈帆“听着有点意思哈，这个理财产品要怎样购买呢？”
“交钱给带你进来的人，他卖你积分，然后排队等拆分配股”
陈帆“会不会一直等不到”
“不会，公司有规定，老玩家必须将持有的股票分三次出售，然后重新排队。”
陈帆“最低投资多少呢？”
“一个账户只需要八千，静态收益是8000*4*56%=17920，10%是佣金，剩下34%是10880继续投资，翻四倍后可拿利息10880*4*56%=24371，再继续用34%投资14796*4*56%=33144，算一算，你花了八千，却得到了75435的收益，相当于一个普通上班族一年的工资了吧。”
陈帆“意思每次翻四倍，我就可以提现了。还是找我的上家兑现吗。”
“是的，你很聪明。公司规定只能找自己的上家交易，不能找其他人。”
“为什么，如果自己的上家不在世了呢，我该找谁。全球玩家的意义在哪”陈帆问的正经，这也不是没可能啊。长命百岁也有呜呼的那天，到时候自己的钱挂在上面，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玩家过世的情况，不过我相信，公司会完善这个流程的。”
陈时“去中心化的好处是交易自由，如果只能点对点交易，不能随时买卖随时提现，也没啥意思啊。”
“怎么就没意思了呢，这么高的利润，还不够有意思？你一年啥都不干能挣这么多？而且，这只是静态收益，啥也不干的收益，我还没讲动态收益呢，动态更多。有点碰奖，层碰奖，对碰奖……”
陈时“先把静态讲清楚，你能保证一年三次，每次翻四倍？能保证想卖的时候，上家就一定有钱给我？”
“虽然我不能保证，但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基本上不到半年就翻一次。你的上家没钱，让她找她的上家换啊”
陈时“所以，效率在哪，不是还得求人吗？”
“这怎么是求人呢，都是熟人玩家，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需要用钱的时候说一声，卖积分周转嘛。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明朗“信任这东西可宝贝了，我要是想用积分换钱，就得联系我老爹，万一他的积分换来的钱都挥霍了，变成又没积分又没钱，我又不能找其他人交易，岂不是死账。”
“那你玩之前，考察一下带你入局人的品行和实力嘛。”
搞了半天，就是自己要眼明心亮，都找有钱人，他们是怎么找上我爹的呢？明朗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可不是看中他老爹的一亩三分地，肯定是打听过子女干什么，有没有固定收入，能不能随时进行资金周转。狗的，手伸的真长。天知道他爹都拉了哪些人，万一遇上流氓混子，万一真有事，谁还能不管自己亲爹的死活啊！最终，还是她和她哥勤扒苦挣的血汗钱填坑。
明朗心里骂了这伙人一万遍：好吃懒做，坑蒙拐骗，害群之马。
汪倩又继续鼓动大家“很多老玩家都要四倍出局重新排队，马上就是拆分配股的好时机，先交钱先排队，机会难得，不要错过了发财的大好际遇，人这一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贵人的。”
那个八零后女生听的热泪盈眶，立马转了八千给七旬老太。老太手机操作不灵光，汪倩又指挥着她将钱按比率换算成积分，转给这个新注册的女生用户。“积分就是钱，每天都会上涨，看着自己的钱包越来越鼓，是不是很开心！”
“不开心”明朗陈时陈帆，闵俊和竹马，众口一致。
陈时：项目本身不产生任何实质收益，全靠新人的投资款发放前面玩家的收益和分红。一旦没有新人入坑，每个人手上的分布式记账，上面显示的积分资产就没法承兑。万一有些人赌性大，全部家产押进去，搞不好要引起暴乱。
汪倩：没有没有，多虑了，我们严格规定，投资上限最多三十万。
闵俊：很多人的全部家产还没有三十万。
汪倩：所以说穷，穷就要更努力更大胆更要搏一搏。我们的苏影首席，只做了五年，就已经千万身家，几百万的豪车，还在国外买了房。
明朗和竹马低语：这些人早就想好了退路，就等着后面的傻子接盘。
竹马本来也是富裕人家出来的，别人的炫富根本打动不了她。
明朗更是不想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在这里，有工作，有朋友，有美食，哪里需要暴富移居。
汪倩接了个电话，马上拿着手机公布“我们的苏影首席，常青老师，组织了一场更大的培训会。只需要自己出车费，住宿费。培训费1800都给你们免了。想去的赶紧报名，名额有限，每个队长只能带五十人。我现在要立马和我的玩家们联系，感召更多的小伙伴一起勤劳致富。”
明朗真心想吐：拉过去集体洗脑，肯定是一番痛哭。比如：作为一个遵守孝道的儿女，你也不想父母年老还要受苦吧，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自己是不是要加倍努力？
竹马接她的话：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我们是不是要做他们坚实的后盾，想买学区房就买学区房，想请昂贵的家教随便请，这是每一个父母对孩子最好的爱和奉献。
汪倩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就着明朗和竹马的反话“这是事实。谁都想发财了，父母儿女过得好。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里，有钱能使磨推鬼。我活到这个年纪，比你们小姑娘见识的多了，你以为你们现在那点工资能干啥，找的男朋友靠得住？我老公就一工薪阶层，是我赚的钱给他买的大奔，让他人前显摆。不然，我常年在外，他早和别人跑了。”
陈时：百分之十的佣金，白白流进了别国的口袋。你们就不怕被抓？
汪倩：要抓早抓了，这个项目做了好几年，一点事都没有。
陈时：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汪倩：一开始不抓，等以后再抓，说明更加心术不正。多挣点，赶紧离开。
闵俊：量变引起质变，现在不抓，是还不够判刑吧。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思报效国家，只想割韭菜转移资产，和反贼有何区别！
汪倩给他个白眼：读书读的脑筋打结了吧。你要是没钱，你女朋友就是别人的。
闵俊毫不在乎她的PUA：想跑就跑呗，我幼儿园的时候就没钱，她一直跟到现在，值了。
竹马踹他一脚。闵俊敏捷的避开。
明朗陈时陈帆，闵俊和竹马打算离开，再听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看这五个年轻人都没摸银子出来，另外两个老头也含含糊糊，以接孙子为由走了。
汪倩和工作室的老板交流经验：以后找客户，要找那种有大欲望，迫切需要挣钱的，今天忙一上午，就招了一个，这个效率可不行。这工作室租金要大几千吧，好好努力，培训课要去，去了对你有好处。说不定气氛烘托好，当场就能成交好几单。跟着成功的人，你才能成功。刚刚那几个人，扶不起的阿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明朗出了电梯才开言：怎么办，她们都弄了好几年，发展到农村去了。
陈时：这伙人还挺会攻心的，擅长抓弱点。
陈帆看出明朗的不安，逗她：明朗，你老爸拉了几个人了？到时候可别没钱，把你卖了！
话难听，还真不能不听。好烦啊，明朗立即给自己老爹打电话。
她老爹“干啥呢，不得空。我忙着给村里人讲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