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安徽科举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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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增广学额:地方与国家利益的交换

所谓增广学额,一般称为“广额”,与制度内的增额不同,有其特定的含义,是“指在定制外另行增加的学额”[64]。广额有一次性广额和永久性广额,(光绪)《大清会典事例》分别称之为增广学额、永广学额。安徽在乾隆年间和咸同时期有两次大规模的增广学额,是安徽科举史上的重大事件,产生了深远影响。

一、乾隆年间的安徽学额增广

素尔讷等纂修《钦定学政全书》卷六十三《增广学额》记载,第一次增广学额是在康熙三十八年,该年四月发布上谕,“江南、浙江,人文称盛。入学名数,前已加增。今著于府学、大学、中学、小学各增取五名,举行一次,以示奖励。”[65]其后多次对全国或部分地区进行一次性增广学额,至光绪元年,共有三十三次[66],其中以乾隆朝最为突出,多次涉及安徽学额的增广。

安徽在乾隆年间的增广学额具有鲜明的特点。

首先,增广学额次数较多。乾隆年间,安徽增广学额次数达到九次,与江苏、浙江、山东、直隶等省相当。乾隆在位期间二十次增广学额,其中有三次是面向全国各直省州县学,六次专门针对安徽、江苏和浙江三省。雍正十三年九月,乾隆帝即位,诏曰:“一、会试额数俟礼部临期请旨广额外,乡试,大省加三十名,中省加二十名,小省加十名。一、各直省儒学,无论府州县卫,俱于本年以正贡作恩贡,次贡作岁贡。一、各省入学额数,大学加七名,中学加五名,小学加三名。”乾隆二年四月,以世宗宪皇帝配天礼成,颁诏天下,“苍璧黄琮,具盛容而祗荐,既极尊崇之典,宜施浩荡之恩……直隶各省童生入学额数,大学著增七名,中学增五名,小学增三名,诏到举行一次,不著为例。”[67]乾隆十六年二月,因临雍讲学,又查照向例,分别广额。

乾隆在位期间六次南巡,均增广安徽、江苏与浙江三省各府州县学额。乾隆十六年,乾隆帝南巡江浙,问俗观风,清跸所至,广沛恩膏,更念“三吴两浙为人文所萃,皇祖圣祖仁皇帝屡经巡幸,嘉惠胶庠,试额频加,覃敷教泽”,决定“法祖省方,銮舆斯莅,式循茂典,用示渥恩。所有江苏、安徽、浙江三省,本年岁试文童,府学及州县大学著增取五名,中学增取四名,小学增取三名,举行一次。该部传谕各该学政,慎加搜择,拔取真才,副朕育才造士至意”[68]。乾隆二十二年二月,乾隆帝载莅东南,乘春布令,济济青衿,来迎道左,三吴两浙民多俊秀,百年教泽,比户书声,应试之人日多,而入学则有定数,甚有皓首而困于童子试者,有遗珠之惜,上谕“宜循旧典,再沛渥恩,将江苏、安徽、浙江三省本年岁试文童,照乾隆十六年例,府学及州、县大学增取五名,中学增取四名,小学增取三名”[69]。乾隆二十七年、三十年、四十五年和四十九年,乾隆帝四次南巡,均增广三省学额,可谓“嘉惠胶庠,试额频加”。

其次,增广学额规模较大。李世愉著《两次大规模增广学额之比较研究》一文,内附《乾隆时期增广学额统计表》,列出历次广额的时间、对象、起因、情况、资料来源及估计数字等信息,其中“估计数字”合计为31240人,但该数字可能有一定误差,因其计算是建立在“大学数量基本上同于小学”[70]这一假设基础上的,而实际上安徽大学数量远过于小学。

据《钦定学政全书》卷四十七《安徽学额》统计,乾隆时期安徽有安庆、徽州、宁国、池州等八个府学,六十一个州县学,其中怀宁、歙县、泾县、当涂、合肥、滁州、和州等三十三学为大学,望江、祁门、铜陵、舒城、定远、蒙城、盱眙等十七学为中学,灵璧、太和、来安、英山、五河等十一学为小学。雍正十三年、乾隆二年和乾隆六十年,三次面向全国增广学额,每次增加额数完全一致,即“大学著增七名,中学增五名,小学增三名,诏到举行一次”[71],以此为据,安徽每次各学增广额数是349,合三次额数是1047。乾隆帝六次南巡增广学额,每次增加额数完全一致,即“府学及州县大学著增取五名,中学增取四名,小学增取三名,举行一次”[72],以此为据,安徽每次各学增广额数是306,合六次额数是1836。合九次增广,乾隆年间共增安徽学额2883,大约相当于每科定额的2.3倍,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再者,增广学额是对安徽科举地位的认可。乾隆帝二十次增广学额,除三次是面向全国各直省州县学之外,四次面向山东,四次面向直隶,三次面向盛京和奉天等地(增额很少影响较小),六次专门面向安徽、江苏和浙江三省,由此可见江南之特殊地位。乾隆帝增广学额,固是为了宣示皇恩、育才造士,亦有其深层用意,各地又有不同。十三年二月,乾隆帝东巡,躬诣阙里,释奠庙堂,颁增广山东学额的上谕,“国家崇儒重道,尊礼先师……念鲁国诸生素传礼教,应加恩黉序,广励人材。山东通省入学额数,著增广一次。府学、大学增取三名,中学二名,小学一名,以广圣泽,以光文治”,强调“崇儒重道,尊礼先师”,增广理由是“念鲁国诸生素传礼教”。三十二年三月,为循览河堤水利、临幸天津的乾隆帝观风所莅,“嘉惠士林,用光黉序。所有直隶本年入学名数,大学增额五名,中学增额四名,小学增额三名”,其增广学额的依据是“畿辅为首善之区,人文渐被,多士蔚兴”[73]。与山东和直隶不同,乾隆帝增广江南和浙江学额,是因为这里是科举最发达的区域,“人文所萃”“民多俊秀”“文风素盛”[74]等字样屡屡见于上谕,这是对安徽文教与科举水平的高度认可。

童试录取率是取中数和考生数之比,在取中数即学额一定的前提下,其高低主要取决于考生数,而特定省份的考生数则受人口基数、文风强弱、经济水平等诸多因素影响。有研究表明,清代安徽童试录取率大约在0.6%—2.5%之间[75],在各省当中处于极低的位置,亦可说明安徽考生甚众而学额较低。各省人口有多寡之分、文风有强弱之别,但国家在制度层面所设计的府州县学学额,虽有大中小学之异,却差别不显,在追求区域公平的同时,对包括安徽在内的文教科举发达省份来说,则意味着科举利益的牺牲与让渡。乾隆年间的历次增广安徽学额,是对安徽科举利益的一种补偿,能够从一定程度上缓解童试录取率极低的困局,换言之,朝廷试图通过增广学额弥补制度的潜在缺陷,寻求制度设计与地方利益的局部均衡。

二、咸同年间的安徽学额永广

咸丰同治年间有两次循例而行的增广学额,一是咸丰二年四月初三日,以恭奉宣宗成皇帝配天礼成,颁诏“各省童生入学额数,大学著增七名,中学增五名,小学增三名,诏到举行一次,不著为例”[76],二是咸丰十一年十月初九日,同治皇帝即位于太和殿,颁诏天下“各直省入学额数,大学加七名,中学加五名,小学加三名”[77]。与增广学额旨在宣示皇恩不同,永广学额是清政府在剧烈动荡、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实行的举措,其影响更大,也更值得关注。

为镇压迅猛发展的太平天国运动,筹措日益剧增的军费,清廷出台了捐输广额的措施[78],意图“借资民力,以济军储”,咸丰三年所颁上谕是该政策开始实施的标志,该谕曰:

现在大江南北军营,援剿之兵不下二十余万。朕不惜帑金,为民除害,统计所拨已及二千七百余万两。际兹大兵云集,需饷尤殷,仍不能不借资民力,以济军储。著照大学士等所请,由各省督抚妥为劝导,无论已捐未捐省分,凡绅士商民捐资备饷,一省至十万两者,准广该省文武乡试中额各一名,一厅州县捐至二千两者,准广该处文武试学额各一名。如应广之额,浮于原额,即递行推展。倘捐数较多,展至数次犹有赢余者,准其于奏请时声明,分别酌加永远定额。[79]

该谕提到“分别酌加永远定额”,但未明具体捐输银数,于是在咸丰八年做了补充性规定,“一厅州县捐银一万两者,加永远文武学额各一名,均以十名为限。惟原额不及十名者,各学所加永远定额,概不得浮于原额之数。其原额仅止十名,并原额不止十名,各学所加定额已至十名者,续有捐输,不准再加定额”,提出了“一厅州县捐银一万两者,加永远文武学额各一名,均以十名为限”的基本原则。同治七年将捐银一万两的标准提高到两万两,“如有地方绅富捐输巨款,暨官弁兵勇报效欠饷,不请奖叙,专请加学额者,其银数照旧章酌加一倍,其一厅、一州、一县捐银至二万两者,酌加文武学定各一名。凡未经报部者,概不计算,令各该督抚查明实用实销之款,切实核减,方准奏请加额,不得任听笼统开报,致滋流弊”[80]。同治十年,令各省概不准请加永远学额。

咸同年间,安徽各学较早获得增额的是六安州和英山县,咸丰四年六月,以“六安州士民捐赀团练出力”,免咸丰三、四、五年额赋,永广文武学额各一名,九月以“绅民捐赀剿贼出力”[81],永广英山县文武学额各一名,其后各府州县学陆续增额。安徽各府州县学增广学额情况比较复杂,例如庐州府各学学额增广如下:咸丰六年,“以地方捐输团练等项”,由督抚学臣奏请广文武学定额,合肥县学、庐江县学、无为州学均各加三名。同治三年,江苏巡抚李鸿章奏皖省捐输银两,加广合肥县文武学定额各十名,广一次额各十一名;庐江县文武学定额各一名,广一次额各三名;舒城县文武学定额各一名,广一次额各三名;无为州文武学定额各三名,广一次额各一名;巢县文武学定额各三名,广一次额各三名。同治五年,增广一次性学额,庐州府学四名、合肥县学五名、庐江一名、舒城二名。同治七年,加庐江县学定额八名、无为州学四名。同治十年,直隶总督李鸿章奏淮军统领周盛波等“报效军饷”,加广一次合肥县学文武学额各两名。

(光绪)《庐州府志》对学额增广的不同情形,有较为清晰的区分,加广“文武学定额”是永广学额,“广一次额”即指一般的增广学额,据该志记载,永广合肥县学额十三名,庐江县十二名,舒城县五名,无为州十名,巢县三名[82]。(光绪)《凤阳府志》对增广学额的记载不同于(光绪)《庐州府志》,未载一次性的增广,只记永广学额,凤阳县学原额二十五名,咸丰十年,“以克复临淮及府县城绅士团练,随同官军忠勇报国”,总督袁甲三、巡抚翁同书奏请广额三名;同治三年,提督骆国忠捐银一万五千五百两,复广一名;七年,湖南粮储道王葆生垫办军需银八万两,复广八名。除凤阳县学增额记述较为详细,其他各学均简略,如定远县学于同治二年广额四名,寿州学于同治四年广额四名,九年复广六名[83]。各学增广学额均应按照规定,履行程序,以同治四年三月十五日曾国藩与乔松年会衔具奏《宿松望江二县请广学额折》较为清晰,可以为例,录于下。

奏为查明宿松、望江二县历年捐输银数,请加广文武学额,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安徽一省用兵十数年,凡各属之量力筹捐、转输军实者,惟徽、池二府捐饷及宁国府协捐徽饷,经前副都御史张芾分案请奖,并遵照奏定章程,请广中额、学额。同治元年闰八月,臣国藩复续办一次。声明皖北各捐案内应办广额,俟查复另奏在案。兹据宿松县详报,该县绅民节年支应各营钱米并计,共合银七万四千五百七十一两三钱,转运民夫船价钱合银一万四千十一两四钱六分,马营柴草钱合银七千二百两九钱,又办团经费钱合银十万九千五百六十一两三钱三分二厘。望江县详报,该县绅民节年捐解各营银、钱、米三项,暨临淮大营棉衣裤一项,共合银三万二百二十六两七钱一分五毫;又承办转运、设立腰站、募勇、军装四项钱米并计,共合银七万二千五百二十两二钱一分二厘。均不按名请奖,但求援案加广学额等情。迭经臣等辗转驳查,复饬司核议,将原报宿松县一六合银、望江县一三合银之数,统改照报销部例,以钱二千文作银一两。并将转运、柴草等款地方应行供给者,腰站、募勇、军装等款案据间有遗失者,令其一概剔除。计宿松一县捐数核准银六万四十一两四钱,望江一县捐数核准银二万五千十四两七钱九分一厘五毫。应照例分别名数,加广永远定额及一次学额。据安徽藩司详请奏办前来。臣等查历届办捐成案,原得于请奖外,统核银数,增广学额。即捐输团练,近亦有一律广额之案。此次捐助军需,兼筹团费,该绅民等不邀奖叙,仅请加额,与例实属相符。应恳天恩,敕部查议,准以银六万两加广宿松县永远文、武学额各六名,以银二万四千两加广望江县永远文武学额各二名,一次文武学额各二名,俾作士气而昭激劝。除将捐数造册报部,仍饬查各州县所捐银两另案分办外,所有请广宿松、望江两县学额缘由,谨会同安徽学臣朱兰合词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84]

折上之后,清廷反应迅速,六月二十一日即“以安徽捐输军饷,永广宿松县学额六名,望江县二名”[85]

依据《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三百七十二《礼部·学校·安徽永广学额》、(光绪)《重修安徽通志》卷八十六《学校志·学制》等文献统计,咸同时期,安徽各学共有一次性增广学额1255名,五十一学先后获得永广学额325名,将其概况列表如下。

表1-2 咸同时期安徽各学永广学额表

续表

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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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中“原额”依据《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三百七十二《礼部·学校·安徽学额》,是指原制每学额进名数;因行政区划调整导致学额划转、变化,与(光绪)《重修安徽通志》卷八十六《学校志·学制》所载略有不同。“增广额数”指暂时性的增加学额数,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咸丰二年和十一年循例而行的增广学额,据各学情况计算而得,列于前,二是因捐输而增广的各学学额,据(光绪)《重修安徽通志》卷八十六《学校志·学制》等所载统计,列于后。“永广额数”据《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三百七十二《礼部·学校·安徽永广学额》统计;(光绪)《重修安徽通志》“永广额数”与《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基本相同,其中凤阳县学“咸丰十年加额二名”[86]误,当为三名。咸丰十年闰三月,安徽巡抚翁同书奏克复地方,请豁免钱漕,加广学额,旋“以安徽绅团协力收复城池,永广怀远、五河两县及临淮乡文武学额各二名,凤阳县三名”[87]。“永广学额基本情况”中的时间与原因主要依据《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三百七十二《礼部·学校·安徽永广学额》,并参考《清实录·文宗显皇帝实录》、《清实录·穆宗毅皇帝实录》。

咸同时期,安徽共有八府学、九州学、五十一县学,另有临淮乡学和虹乡学,咸丰二年和十一年两次循例增广的学额为698名,因捐输而增广的各学学额为557名,两类合计共为1255名,恰与各学原额总和大约相当。安徽各地对捐输一次性增广学额的关注与投入有非常明显的区别,咸丰年间主要在江南,直到同治四年,江北的桐城、合肥、寿州等州县才真正开始捐输学额,其中徽州府的捐输热情最高。徽州府属各县均多次捐输请广学额,歙县请广十次,增广学额达到96名,休宁县请广八次,增广学额67名,黟县请广七次,增广学额44名等,全府七学共增广学额247名,竟然占到全省增广学额的44%。道咸以后,徽州在安徽科举格局中的地位明显下降,以巨大热情捐输学额,或许正是为了谋求更为丰富的地方科举利益,试图由此提振科举竞争力,昔日盛景却难以重现。

咸同年间,安徽各学捐输永广学额为325名,涉及70个府州县乡学中的51学,各学捐输学额数并不平均。按照永广学额数,各学大约可分四类。一类是永广十名及以上各学,有二十学,休宁、合肥等二学各13名,歙县、祁门、黟县、庐江、凤阳等五学各12名,太湖、太平等二学各11名,桐城、潜山、婺源、泾县、无为、寿州、阜阳、六安、霍山、盱眙等十学各10名,徽州府学是唯一具有永广学额的府学,亦永广10名。二类是永广四到九名各学,有怀宁、绩溪、宿松、怀远、南陵、舒城、英山、望江、青阳、定远、太和、泗州、天长等十三学。三类是永广一到三名各学,有宣城、铜陵、凤台、全椒、和州、广德等十八学。四类是没有永广学额者,有池州府学、宿州学、蒙城县学、虹乡学等十九学,其中涡阳因分县设学较迟,没有捐广学额。徽州府是安徽八府当中唯一的府属各学均有永广学额的府,府属七学仅绩溪县学广额8名,其他六学广额都达到或超过10名,总广额数为77名,比位居第二的安庆府多出26名,比位居第三的庐州府多出34名,在省内各府遥遥领先,反映出徽州地方浓重的科举情结。与徽州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太平府,太平府属四学没有永广学额,仅有芜湖县学于同治五年增广学额一名。作为安徽学政驻地,也是安徽科举较为发达的地区,太平府捐输学额如此惨淡,颇显特殊,其因值得探讨。

安徽各学获得永广学额主要有捐输军饷、捐输团练、克复城池、犒师助剿、协剿出力等途径。捐输军饷是获得广额的主要方式,咸丰九年七月以安徽捐输军饷,永广徽州、歙、黟、休宁四府县学额各十名,绩溪、婺源、太平三县各五名,祁门县三名,青阳县二名,石埭县一名;同治元年十二月,又以安徽捐输军饷,永广祁门县学额七名,婺源县五名,太平、绩溪二县各三名,建德、青阳二县各二名,石埭县一名,这种情况较多,不一一列举。在省外任官者捐饷可以增广本籍学额,咸丰八年十二月,以甘肃安西协副将李世忠备饷剿贼,其部弁随同剿守出力,永广来安、滁州、霍邱三州县学额各一名;同治二年以漕运总督吴棠捐输军饷,永广盱眙县学额一名;同治四年二月,以河南副将尹嘉宾捐输军饷,永广阜阳县学额二名;同治八年四月,以湖南官员捐垫军需,永广凤阳县学额八名,泾县四名。

捐输团练、克复城池、犒师助剿、协剿出力等方式主要集中于咸丰年间,至同治年间大幅减少。咸丰四年六月,六安州士民捐赀团练出力,永广文武学额各一名;咸丰八年十二月,以宣城、南陵二县办团出力,永广学额各三名;同治九年八月,以捐输团练,永广寿州学额六名,亳州二名。咸丰五年十月,以克复庐州府城,永广合肥县学文武学额各三名;咸丰六年十月,以团勇助剿,克复城池,永广无为、庐江二州县学额各三名;咸丰十年闰三月,以绅团协力收复城池,永广五河、怀远两县、临淮乡文武学额各二名,凤阳县三名。咸丰六年十二月,以绅民协剿出力,永广潜山县永广文武学额各三名;咸丰七年二月,以太湖绅民犒师助剿,永广文武学额各三名。克复城池、协剿出力、犒师助剿等在永广学额的同时,还可以获免积欠额赋,也为地方关注。

咸同时期的永广学额并非安徽独有,而是具有普遍性,涉及全国所有直省,李世愉著《两次大规模增广学额之比较研究》一文,内附《咸丰、同治时期永广学额统计表》[88],分别列出省区、涉及学校数、永广学额、获得永广学额的途径及数额。依《咸丰、同治时期永广学额统计表》的有关数据,安徽永广额数在各省当中排在第九位,并不十分突出,如果我们计算各省每学平均获得的永广额数,安徽是6.37,排在安徽之前的省份分别是江西(平均数是8.75)、湖北(平均数是7.47)、湖南(平均数是6.74)、江苏(平均数是6.43),再加上和安徽非常接近的浙江(平均数是6.03),这六个省共同构成捐输广额投入大获益多的地区。六省具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都处于长江中下游地区,为太平天国活动的主要区域,受战争影响巨大;第二,江南、浙江、江西、湖广是乡试中额“大省”,六省又是清代科举最发达的区域。

两个特点叠加在一起,反映了捐输广额政策的实质,就是国家与地方利益的交换,朝廷以增广学额为手段,劝导和刺激地方政府、士绅与民众捐输军费、对抗太平天国运动,地方则通过捐输军费、筹措钱粮等途径,不遗余力地积极谋求增加学额。在国家主导、地方参与的交换过程中,清廷得以筹集大量军费,缓解财政危机,最终镇压了太平天国运动,作为报偿,则为地方增加学额;地方通过捐输,既向朝廷表示忠诚,又谋得了大量增加学额的核心利益。对包括安徽在内的六个省份来说,因战乱影响,社会、经济、文教、科举等领域均遭受巨大破坏,捐输学额既有利于战争状态的结束,更能在战后恢复与重建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

学者对咸同年间增广学额的负面作用多有所论,捐输学额不仅对培养人才毫无益处可言,而且造成了“对名额制度的伤害”[89],使“原有区域学额分配制度失范”[90],对科举产生巨大破坏;“集中地、大规模地增广学额是各省贡院添建号舍的制度性诱因之一”,而清末添建号舍则或可构成科举制度“逐步走向衰落的一条隐线”[91]。所论对捐输学额政策的影响有偏重消极之嫌,其主要论据是学额增长幅度过大。

安徽的永广学额占全省各学原额之比为25.4%,也就是说,经过捐输广额之后,安徽各学定额平均上调了25.4%,单看这个比例,确似增长幅度很大,但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比较,可能会有不一样的认识。永广学额在十名及以上的安徽各学,加其原额,桐城县学为35名,潜山县学为30名,太湖县学为31名,歙县学为32名,休宁县学为33名,婺源县学为30名,祁门县学为28名,黟县学为32名,泾县学为35名,太平县学为31名,合肥县学为33名,庐江县学为28名,无为州学为30名,凤阳县学为37名,寿州学为22名,阜阳县学为24名,六安州学为30名,霍山县学为22名,盱眙县学为26名,最高的是凤阳县学为37名。顺治四年定,各省儒学取进童生,“大学四十名,中学三十名,小学二十名。”[92]各学广额之后都没有达到顺治四年时的“大学四十名”学额,多在“中学三十名”左右波动,所以我们很难说永广之后的学额已经到了过多过滥的地步。尽管因广额而出现考生“根柢浅薄、文艺粗疏者滥竽充数”的状况,但对遭受战乱破坏、文教停滞的安徽而言,增广学额有利于地方科举事业的恢复与重建,即有浮冒之嫌,其积极意义显然更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