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狙击
寿县阳坡村。
数千骑兵扬尘急驰。
领头的正是完颜娄室之子完颜活女。
完颜活女策马奔上一个土坡，勒马停下，合剌驱马跟上。
“大王，宋军斥候活动频繁，我们的行动怕已被沈放侦查出来了。”
完颜活女从马背上解下皮囊，喝了一口水，长长舒了口气：“沈放一直不与我正面对决，现在我把机会给他了，就看他有没这个胆识。”
“合剌，沈放那些战法对付几百骑兵或者能凑效。可大金国铁骑的优势是什么？万骑冲锋！只要突破了一道口子，他那些战法就成了摆设！”
“大王说的有理，可此去平定军，孔道狭长不容易展开冲锋队形。若是宋军在山上置炮，或者床弩，对大金国骑兵不利。”
“合剌，他如果派小队士兵狙击，难挡上万骑兵，要是派出大军进山谷，那我就迫使他与我野战！”
“可是，大王！若沈放不与我军铁骑打野仗呢？沈放这人诡计多端，不会如此愚蠢。”
完颜活女邹起眉头：“那你以为沈放会用什么方法应对？”
“属下担心的是他那会爆炸的火器，这种兵器对战马对骑兵将士都有极大的威慑。”
“我何尝不担心这个厉害兵器。可是怕就不敢进攻了吗？你知道我的军队连打几次败仗，对士气影响多坏？大金国骑兵的优势发挥出来，冲破了他的阵地，赢的就是大金国！”
合剌还想继续说什么，完颜活女已抬手制止了：“你命斥候随时传递敌情，哪怕孔道两侧的山丘也不能放过。另外耿守忠你要再给他些鼓励，此仗若获胜，我赏他千金，命他镇守平定军，当个刺史。”
“耿守忠这个懦夫不堪大用，大王三思！”
“呵呵，如果他的前锋能率先冲破敌阵，有命活着回来，他就是可用的人了。”
完颜活女布满泥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怨恨，这个怨恨不是因耿守忠而起，他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
什么馅马坑，什么神臂弩，什么爆炸火器，先让耿守忠这个蠢货全部趟一遍再说。
真正让完颜活女怒火中烧的是沈放，竟然敢放豪言取自己项上人头。
如果不作出回应，话传到粘罕国相那里，对他的前程影响更坏。
大金国是以武力打下的江山，如果将这个优势放弃了，就跟南朝军队一样疲软。
完颜活女又何尝不知道沈放的狡猾，可是他更相信武力！
“合剌，你让刘彦斌一定要保护好辎重粮草，这次征剿沈放不会顺利，我最担心的是军队拉的过长，后方出了大篓子。”
数千金军铁骑行进迅速，在他们身后，又是数千铁骑，之后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牛车马队……
黄胜矗立在孔道旁的圣泉寺门口。
寺院早已荒废，仅有一个挂单的老僧人不愿离去。
“大师，金军马上打过来，请您回避，免得刀枪无眼。”黄胜双手合拾，诚挚说道。
老僧眉毛花白，皱纹如沟，道声罪过问：“将军，能保我残寺不遭兵焚么？”
“大师，大宋疆土都不保，我如何保你寺院？”
“善哉善哉。出家人本不过问俗事，可惩恶扬善也是佛主所愿。将军，寺院前去二里有一鹤嘴岗，突出于道，寺院后一里有一虎跳峡，静谧宽敞，无人涉足。”
黄胜本聪颖，马上领会到了老僧的意思。
鹤嘴岗可置弓弩炮石，虎跳峡可藏兵伏击。
黄胜躬身道谢后，领着几个骑兵打马前行，前面孔道果然突兀的被一片山崖阻断，崖体连着山脊深入群山之中。
黄胜大喜，当即命五百骑兵藏匿战马登上山崖。
寺院后方也有一个遮蔽于密林深处的山谷，藏个一两千人不在话下。
黄胜没时间犹豫，马上分派士兵布置阵地。
……
远处的天空突然变得浑黄，脚下土地也跟着轻微震颤。
黄胜极目远眺，远处黄烟滚滚，几乎将孔道都遮去，看来金人骑兵不在少数。
“将士们，金军怕有数千之众。这是游奕军成军以来第一仗，打孬了，性命就交代在这儿，打好了，都统制准备了金银赏赐。有没信心？”
山崖上数白游奕军齐声大喝：“有！”
“好！有信心就好！游奕军的任务是阻敌不是固守！游而击之，懂吗？”
“懂！”
片刻，黄烟之内现出斑斑点点，骑兵的身形已赫然在目。
及至五百步，金骑兵停了下来，显然游奕军阵地已被斥候侦知。
没一会儿，金军中一拨骑兵向山崖直冲而来。
“准备好了，先用石头招呼这帮蠢蛋！”
骑兵驰至山崖前，远远的向崖顶射箭。
只是对空射箭，根本威胁不到游奕军半分。
试探性的进攻过后，金骑兵中数骑大胆的打马向孔道冲来。
“军使，要不要撂倒这几个？”
“放他过去，几个骑兵成不了气候。”
果然，见几个骑兵冲过了山崖，远处大批骑兵跟着大呼大喝，一起望山崖下孔道冲来。
漫天飞石骤然而起，冲在最前的骑兵无处可逃，被砸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山崖下骑兵见势不妙，丢下十几具尸体，纷纷败走。
游奕军占据地利，金军试探几次均不凑效，再也不敢冒险前进。
“华都头，你带你的弟兄沿着山崖往山里去，防止金军摸上山崖断我后路。带上震天雷，我听响便知。”
都头华洪领命，带着士兵钻进了丛林里。
“司号兵，吹号，让虎跳峡的将士戒备，准备第二道防线，山崖这边随时撤退。”
号兵应命，爬上山崖顶，仰起脖子，一声激越的唢呐声陡然吹起，号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反复回响。
同一时刻，山后响起一声短促的唢呐。
沈放首创的号令在这孔道峡谷里收效完美。
两军相隔数里，以声传令，快赶上5G网络了。
黄胜清楚，凭这区区数百人，想要长久阻挡金军前进是没可能的，以游击战术逐次御敌，尽量拖延金军前进才是出路。
果不其然，金军越集越多，不少骑兵纷纷下马，往山上攻来。
没多久，山崖深处响起了几声爆炸声，显然华洪已和金军打起来了。
黄胜深知已无法阻敌，便命士兵将准备的大石滚木全部抛下山崖，把山下孔道堵成一丈高的斜坡。
金骑兵想让战马穿过，搬也要搬一阵子了。
“撤吧，这个地方没必要守了。”黄胜有些不甘，却无可奈何。
第二道防线在虎跳峡外，这次必然要短兵接战了。
华洪气喘吁吁赶来，埋怨道：“震天雷不太靠谱，十枚只响了三枚，老子恨不得生堆火，烤了它！”
黄胜问：“为何会那么多哑炮？”
“引线太长，被树木杂草一剐，引线熄灭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胜眼前一亮，命士兵抓紧打干草……
耿守忠的前锋费了整柱香功夫，才将堵路的大石搬开一条道。
还没等他抹把汗，合剌已大声喝骂，催他前进。
自此开始，合剌已收不到斥候的任何消息。斥候回报，几条便道已被宋军把守，无法通过。
这预示着金军要成了瞎子，接下来的进攻会更为艰难。
合剌甚至一度提议暂时撤兵，可是被完颜活女骂得狗血淋头。
完颜活女心中的火药越窜越高，越燃越烈，只要突破这狭长的孔道，他定然血洗宋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耿守忠纵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一丁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
金军中有一人比完颜活女更为急切进攻，这人正是达不也。
出兵前达不也数次请求担任前锋，都被完颜活女否决了。
到了此时，达不也再也顾不上那么多，耿守忠那些义胜军才搬开大石，他便指挥骑兵快速通过鹤嘴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