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箭赠英雄
“爹，娘！今日一别，或今世再难相逢，孩儿不孝了！”
年轻男子笔挺的跪在双亲面前，满眼泪水。
老妇人颤巍巍的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似乎想将它刻在心里，强忍着痛抽泣：“儿啊，国家遭大难，莫要怪爹娘送你上战场……好男儿当上战场杀敌立功。就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呐……”
长长的街巷，人群拥塞，一队队士卒来回奔走，不时有将校大喊。
“父老们，收拾行装出城，不准带重物！”
“弟兄们，带上兵器登城，鞑子骑兵随时会偷袭。”
“三郎，妾身不要离开你！”头缠青巾的娘子哭哭啼啼。
男子猛然拥抱着妻子，大哭：“我也不想娘子孤身一人，可是孩子还小，张家就这根独苗了，不能死在乱军里啊！”
娘子仍旧不依，死死拽住男子扎甲不放，男子大吼一声，狠心将妻子推开，大步不回头走了。
小娘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怀里的娃娃吓得哇哇大哭……
平定军里一片混乱，小小城池数万人来回奔走，哭嚎四起。
岳飞铁青着脸立在瓮城城楼上，城内老幼妇孺背着简单包袱，三步一回头缓缓出城，城外整肃的军队站成排，远达二三里。
“禀告都统制，离此十里，发现金人骑兵。”
沈放与伍有才并排而行，有游奕军斥候飞报。
“金人可是从井陉道进来的？”
斥候应答：“不是，估计是从哪条便道进来的探子，不足十人。”
“那好，让黄军使派一队骑兵追一追，看看金人的反应。”
“黄军使已发兵去追，并在城西山脚下布下斥候巡视。”
“那好！”
待斥候走了，沈放说道：“伍有才，完颜小儿怕是想扳回一局了，你的背嵬军估计要打一场硬仗了。千万不能让平定军百姓遭难，这是底线。”
伍有才如今身形几乎扩了一半，黑色重甲的肩吞下露出一截大腿粗细的胳膊。
“都统制放心，对付斛虎沙时，我背嵬军靠一双腿也打赢了他，如今有了战马重甲，还怕啃不下金人的铁骑。”
“不，游击战术不能丢，我不是要你硬着头皮直冲敌阵。”
“这个属下理会得，一个背嵬士的装备，能顶一个步队，我稀罕着呢，哪会让弟兄们送命。”
如今的背嵬军，每人配两匹战马，一套步人甲，一套轻扎甲，一面藤圆盾，一副神臂弩，一把宽背斩刀，其他的如长斧、大枪、短刀、骨朵、铁锏、手炮等亦是因人而配。
光是这些装备已让张思麒等人羡慕死。
背嵬军的月给军饷比其他兵种多三份一，更别说背嵬军是以杀敌论功，杀得越多给赏越高。
军中人人羡艳背嵬、游奕、踏白三军，可是想入三军，门槛极高，不单只对身材体型要求严格，更要先有军功才可递申请。
申请通过后，地狱式的铁人三项在等着你，只有通过了三项考核才算步入了三军门槛。
当初曹弘自以为够资格，大喇喇递了个申请。
沈放亲自批准他的申请，亲自监督他闯铁人三项。
结果让围观的土门禁军大跌眼镜，曹弘竟然没通过测试？！
曹弘怎么说也是曹彬之后，将门子弟。曹家虽然一步步进入朝堂，脱离了一线军队，可竟然连一个普通士兵都不如，也太扯了吧？
曹弘可是禁军营指挥使啊！
沈放研究岳飞创建的背嵬、游奕、踏白军已久，在他的基础上又做了些变革。
比如震天雷开始投入军队，那么背嵬军与游奕、踏白二军的协同作战就必须转变战术了。
还有加入了游击战术，正面对战必须大幅降低，步骑配合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如今完颜活女这支军队足够强大，正是检验沈放新战法最好的对手。
虽然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可战术层面必须面对巨大的考验。
搞不好作战体系没建立起来，军队先被打垮了。
还好，岳飞歪打正着让沈放给撞上了，有他统领剩余的一万余名西军，这仗应该不会打得太难看吧！
“伍有才，你背嵬军任务是护送百姓回井陉，约束好手下士卒，不可恃勇好斗，丢了一个百姓性命，我扣你一个月军饷，全军面前吃板子，关禁闭三天！”
沈放又祭出大招，这些猛汉不怕罚饷不怕铁人三项，就怕露出屁腚当众挨揍，以及更为折磨人的关禁闭！
“都统制，背嵬军保证不辱使命！”伍有才在马背上挺了挺身躯，严正应命。
“行啦行啦，就我兄弟二人在，不必那么正式。”
伍有才咧嘴一个笑：“头儿，百姓本是平定军的，你又分了一万士卒与那岳飞，为何不让他来护送？”
“嘿嘿，我命岳飞为前军统制，你是怕岳飞占了你的军功吧？”
“占不了，往后背嵬军立功机会多着哩。”
“有才啊，如今这个世道，军功与民心相比，还是民心更重要啊。咱们这是占了个大便宜，岳飞替咱们打仗，老百姓念的是咱们的好。”
伍有才挠挠头：“头儿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哦，就是不知道张副统制和方将军能想通不。”
“他二人的心思不用去考虑，只要种相公还在，他们折腾不了。倒是李乃雄将军是员悍将，这次瞧准了机会，得让他立些功劳，鼓舞鼓舞。”
沈放望着逶迤前行的百姓，叹道：“今后的日子更难捱了，有才你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好好跟那岳鹏举学习，多读点兵书才行了。”
“岳飞以前在真定府时也没见他有什么本事，头儿你为啥总维护他。”
“有才，这不是维护，是仰视！日后你便知了。”
不错，沈放对岳飞只有仰视的份，除了他，谁有“还我河山”的气慨？
正说着，又有斥候急驰而来。
“禀都统制，寿县方向发现大批金骑兵向孔道进发，黄军使问，战不战？”
没想到金军来的如此快，不过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沈放让斥候复命黄胜，前出寿县方向，逐次抵抗，大军马上应敌。
沈放命随行侍卫给正在半道上运粮食的张思麒、李乃雄、方大宸三将带去命令，粮食弃置，改为战斗行军，一个时辰未至平定军，将官斩首。
接着，沈放领着几个侍卫折返平定军。
临近西城门，见城内士兵已列队出城，紧急集合。
见到沈放，谭初急道：“金骑兵已出动，沈将军作何打算？”
沈放勒绳下马，道：“金军进兵神速，我已命游奕军黄胜前出阻敌，大军一个时辰将至，谭知军请召集诸将过来商议。”
谭初也不废话，命人将岳飞、潘诚等人即刻召来。
“诸位将军，”沈放老实不客气的指挥起来，“金骑兵已发起进攻，承天寨一万军队一个时辰后抵达平定军。我的意图是引诱金军进攻，设伏击敌。”
“岳飞为前军统制，统领张思麒五千，方大宸三千，李乃雄二千军将。我现授你军权，如何布阵可便宜行事，三军有违军令者，可斩之！”
“谭知军，西军新到，恐地形不熟悉，平定军须得分一拨军作为侧翼。我游奕军撤下后，也可作为后备。”
谭初扬起头来，对潘诚等人说道：“你们谁愿出城应战？”
话未止，廖宏出列垂首道：“知军，廖宏愿效死！我本西军都统，请给我一雪前耻的机会！”
谭初点点头：“好样的，这仗如果打赢了，我准你回归西军。”
廖宏抬头应道：“待我获胜再论，没打赢，属下这副皮囊就丢在战场上了！”
沈放踏步上去，拍拍廖宏的肩膀，动情道：“有种，是种相公带出来的兵！”
廖宏感激：“敢不效命！”
“岳飞出列！”沈放又开口。
岳飞应命出列。
“岳鹏举，我已将西军一半人马交给你了，待会儿我随你一起出兵，由你指挥作战，我给你做后盾，不参与决策。你可有信心？”
“属下定不辱使命！”
“那好，都回去准备吧。”
谭初接着命令潘诚接应西军，运粮食兵器回城，蒲义轩、陈达守城。
诸将离去，沈放把岳飞留了下来，说道：“我这里有一支三棱弩箭，现在送给你！张思麒、方大宸、李乃雄等都识得此箭。你可拿来做号令。”
说着，沈放从袖中抽出一支磨得发亮的精巧铁弩箭，递给岳飞。
岳飞迟疑一下，接下箭问：“沈放，你为何如此信任于我岳飞？”
“嘿嘿，岳鹏举你有所不知，我发了个梦，梦见千年之后的我，那时，世人都称你为‘岳武穆’！”
岳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岳武穆……”
“别想了，蹲下来！”
说着，沈放蹲下身子，抽出短刀在泥地上画了起来。
“岳鹏举，我学有一套鸳鸯阵法，据说可克骑兵，你来给我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