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毫无进展（4）
李江横付完账，抬起左手小拇指。店员机灵地把装药的袋子给挂上去了。
“不行。我们是正规宾馆，不是民宿。没有身份证，警察查到了，我们麻烦可就大了。”前台登记员非常坚持原则。
“我也想回家，问题是现在也回不去啊。”李江横平常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但他没有习惯带李闲庭的。“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都可以。可孩子现在在发烧，不能在外面吹风受冻。”
“您可以去办理一张临时身份证。”
“你看我现在抱着孩子，走路都费劲，哪还能跑来跑去办临时身份证？”李江横恳求道。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非常抱歉。”
李江横火气上来了，哪有这么不通情理的人。两人争执起来，最后大堂经理过来，摸了摸李闲庭的额头，又看到他挂着的药袋。
“先生，房间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带了孩子，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李江横感激地说。
直到把女儿脱了鞋塞进被子，他才长舒一口气。腰酸背痛腹中空空，李江横一动都不想动——可现在还不能休息。
用新买的体温计给李闲庭量了下体温，38.7℃。李江横打开退烧药的说明书：10-15kg喝4ml，16-21kg喝5ml，22-27kg喝8ml，28-32kg喝10ml……李闲庭体重到底几斤来着？
他的心脏又要开裂了。好在说明书上还有按年龄提示的用量。虽不如体重来得准，但总比没有的好。
“把药喝了。”李江横强行把女儿摇醒，把退烧药喂下，又用房间的矿泉水冲了感冒颗粒。
“妈妈说药凉了没有效果。”李闲庭一闻到中药味就撇过脸。
李江横明知道她在找借口，也没法反驳。杨天舒要知道他用凉水给孩子冲药，必定是要骂他的。
三分钟后，水开了。他往药里兑了些热水，又叫醒李闲庭。
李闲庭手摸了一下，眼睛一闭，又躺下去了，“太烫了，喝不下去。”
李江横恨不得把她拖起来打一顿。但他还是先用手贴了下杯壁，确实有点烫。
“药要放这了，一会儿凉了记得喝。”李江横没有耐心等，把药放在床头柜上。“你睡一会儿，爸爸去把车上的东西拿过来，马上就回。”
李闲庭含含糊糊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楼层服务员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前台特别叮嘱，注意到他回房没多久就一个人出来，眼神有些怀疑，“您小孩不是发烧吗？怎么留她一个人在房间呢？”
听到李江横说要去停车场拿东西，服务生表示，“我帮您一起拿吧。”
这个好意看来不接受不行了。李江横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当她看到车里的东西，眼神就正常了。有服务员帮忙，李江横不仅拿了两人的睡衣裤、毛巾、饭盒、泡面，还带了苹果和牛奶。外卖如今想都不要想，吃饭只能靠自己。
他们从电梯上来时，两名穿着绿色制服的清洁阿姨也拖了清洁工具进来。
“A座那几个人找到了，你听说没？都活着呢。”
“真的？不都说活下来的可能性蛮小吗？”
李江横立刻问，“你们说的是那栋被切开的写字楼吗？挂在外面的几个都没事？”
“没事没事。上班的和消防的都出来了。医院都没有去，直接下馆子吃饭去了。快一天没吃东西，人都饿傻了！”
这是异变以来李江横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他们怎么躲过去的呢？”
“鬼晓得呢？”阿姨们笑嘻嘻地说，“那道光连钢筋水泥都给切开，人居然没事！这还是要点运道的。”
李江横谢了服务员，一进到房间，心又沉下来：李闲庭的小脸更红了。他掀开被子，发现她脖子、腋下温度很高，手脚却是冰凉。李江横有点茫然：药也喂了，还能做点啥？难道就这么干看着孩子烧？
他只能拼命回忆老婆过去怎么照顾女儿的。
“用温热的湿毛巾擦脖子、腋下、腹股沟、腘窝这些血管丰富的地方。不能用酒精，擦多了会酒精中毒。手脚不热反凉的话，那要把它先搓热。孩子的排汗能力差，不要盖太多，不冷就行了。”
李江横把新毛巾拆了。刚刚烧的水放到现在温度正好。他麻利地用热气腾腾的毛巾给女儿擦了额头和脖子，然后脱了鞋坐到床上开搓。
搓了好一会儿才把小家伙一只脚搓热，再换了另一只脚。脚搓完了，再换手。一通搞完，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李闲庭的脸没那么红，人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李江横精神一松，全身都快散架了。等再见到杨天舒，一定要她好好补偿自己，这本来该是她的事。
这会儿他饿过头，反而不大想吃东西，只觉得困得眼睛都在天旋地转。李江横直接把李闲庭的被子拉过来，往自己身上搭一个角，躺下了。
他本打算小睡一会儿就起来，没想到再睁眼已是凌晨三点，还是被李闲庭的哭声吵醒的。
“妈妈呢？我要和妈妈睡！”小家伙扭过来扭过去，脸又通红了。
李江横一量——39.3℃。他一面赶紧掀开被子去找退烧药，一面心算了一下时间。说明书说最少间隔4小时喝一次，时间正好。
“我不喝药。我要妈妈喂我喝。”李闲庭被李江横拖起来靠在床背上，皱着一张小脸，闭着眼睛哭，“我要妈妈喂我喝！”
“爸爸喂一样的。”李江横跪在床上，把小量杯递到女儿嘴边。
李闲庭手一挡。他的手躲不及，药撒了大半在被子上。
“李！闲！庭！”李江横心里的火再压不住了，“这是药，不是零食！不是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感受到爸爸真的生气了。等李江横再倒好，她乖乖喝了。
他接着又去冲感冒颗粒，发现床头柜上的杯子里褐色液体一丁点没少，顿时生出摔杯子的冲动，“李闲庭，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药凉了就喝？这是什么？！！”
这一通咆哮下来，李闲庭眼睛终于睁开了，嘴一瘪，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难怪现在又烧起来！药没喝到位，怎么能好！！”李江横叉着腰盯着女儿，呼哧呼哧喘气。他很想再骂两句。可骂有什么用？总不能能因为孩子不喝药就揍她一顿吧？
这回李江横索性把热水烧好、兑好，自己先喝了一口，感觉不冷不热正正好，才把感冒颗粒倒进去。
“赶紧喝！我看着你喝！”盯着女儿丁点不剩地喝完，李江横又拧了个热毛巾，把她的额头、脖子狠狠擦了两遍，再摸手脚，还是冰冷。
他不得不又开始搓脚。
过了一会儿，李闲庭小声说：“爸爸，我饿了。”
李江横瞪了她一眼：他还没坐下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法，他又起身去拿了饼干，再把牛奶泡了一盒在刚烧开的水里。
“我的巧克力派呢？我记得还有剩下的。”
“被我吃了。”他不客气地说。
“你不是不吃的吗？”
“我突然想吃了，不行吗？”
李闲庭委屈地拿着饼干，“我想吃烧麦，还有豆腐脑。”
李江横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灯。他话都不想说，阴沉着一张脸当回答。
“妈妈有消息了吗？”李闲庭又问。
李江横把她搓好的小腿子一丟，“你哪那么多话？你生病了我把你抱上抱下的，累得腰酸背痛，哪有空去派出所？还有——你也不问问你爹，饿不饿，吃了没？”
李闲庭沉默了两秒，“那你吃了没？”
“没吃。”
李闲庭把拆了包装的饼干递到他嘴边，“赶紧吃。我看着你吃！”
李江横板着脸，垂眼看那拿着饼干的小手，胸口的火气“呲”一下就没了：他跟个孩子较什么劲？真是的。哪个孩子不是这样？！
他张嘴一口咬掉半块饼干，笑了起来。
李闲庭见状也“咯吱咯吱”笑起来，举着饼干，一直等他吃完。
“还要吗？”
“还要。”
等脚手搓完，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李闲庭体温也降到37.6℃。
这样折腾一番，已经快凌晨四点。他把被子给小家伙捻了捻，靠近她躺下来。
“睡吧。休息好，病才能好。”
可惜事与愿违。清晨六点，李闲庭又烧到39.3℃，距离上次吃退烧药还不到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