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毛泽东的学用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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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独秀:思想界的明星

我们对于陈君,认他为思想界的明星。陈君所说的话,头脑稍为清楚的听得,莫不人人各如其意中所欲出。

——摘自毛泽东《陈独秀之被捕及营救》(1919年7月14日)

这些团体的大多数,或多或少是在《新青年》影响之下建立的。《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杂志,由陈独秀主编。我在师范学校上学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杂志了。我当时非常佩服胡适和陈独秀的文章。有一段时期他们代替了梁启超和康有为,成为我的楷模。我早已抛弃康、梁二人了。

——摘自毛泽东1936年在保安同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谈话

陈独秀主办的《新青年》,是毛泽东早年的阅读生活中,打开的一间阳光最为充足的“思想房间”。正是在陈独秀、李大钊的影响下,毛泽东从吸收比较各种理论思潮,转向了确定的政治路径。

1915年9月,陈独秀创办《青年杂志》。第二卷起《青年杂志》改名为《新青年》。李大钊、胡适、鲁迅等都是这个杂志的主要撰稿人,轮流负责编辑。无论怎样评估聚集在《新青年》周围的一代知识分子对现代中国的影响,似乎都不过分,因为这个杂志及其撰稿人的著述铸成了一代青年人的信仰和品格。

《新青年》一开始就高举科学与民主两面旗帜:提倡民主,反对专制;宣传科学,反对封建迷信、盲从和武断;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它的创刊,标志着新文化运动的开始。俄国十月革命后,《新青年》开始宣传马克思主义,五四运动后,逐渐转为以宣传马克思主义为中心内容,把新文化运动推向新的发展阶段。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新青年》继续出版,1922年7月休刊。1923年6月,《新青年》改成季刊,成为中共中央理论性的机关刊物。1926年7月停刊。

在《新青年》众多热心读者和追随者中,青年毛泽东是十分突出的一个。据他当时的同学周世钊回忆说:“毛主席的思想大转变,是1915年读了《新青年》之后。当时由于杨昌济先生在《新青年》上写文章,介绍学生阅读,毛主席是热爱这杂志的一个。……鼓吹科学和民主的《新青年》,成了毛主席这时一日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因此,他读韩文杜诗的兴趣降低了。”“他更急切地想找出一种方法,寻找一条道路,来解决中国问题和世界问题。”周世钊的这段回忆基本符合毛泽东当时的思想情况。

毛泽东第一篇公开发表的文章《体育之研究》,便是在《新青年》第三卷第二号(1917年4月1日)上刊登的。毛泽东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从事社会活动,与《新青年》的关系就更紧密了。

1920年毛泽东创办文化书社时,在《湖南通俗报》(1920年11月10日)上发表广告性文章,特地推荐《新青年》,把它列为文化书社经营的“杂志之重要者”之首。同时,毛泽东还请陈独秀、胡适等人出具信用介绍,使文化书社同新青年社开展密切的业务往来。可以说,正是在《新青年》及陈独秀等人的文章影响下,毛泽东从阅读经史子集的兴趣中,从抽象谈论大本大源等伦理哲学的课题中走了出来,站在了以政治思想探索和改造中国实践的历史潮头。

毛泽东1919年主编的《湘江评论》,可以说是《新青年》在湘江之畔的回声。毛泽东在上面的一些文字、见解,也常常可从陈独秀发表在《新青年》上的一些文章中找到渊源。

关于陈独秀主编《新青年》时期在毛泽东心目中的地位,除《陈独秀之被捕及营救》一文中有所表露以外,在此之前,1917年9月23日,毛泽东同好友蔡和森、张昆弟就讨论过:“今之陈独秀,其人者,魄力颇雄大,诚非今日俗学所可比拟。”陈独秀犹如“俄之托尔斯泰其人,以洗涤国民之旧思想,开发其新思想”。可以说,陈独秀倡导的“民主”与“科学”这两面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旗帜,打开了青年毛泽东思想探索的闸门。所以,他热情地欢迎陈独秀,崇拜陈独秀。他高度评价陈独秀传播西方文化的功绩,“认他为思想界的明星”。

青年毛泽东不仅读陈独秀的文章,在同陈独秀的直接交往中,在思想上,特别是在选择马克思主义和建党过程中受其影响也不小。

1918年8月,毛泽东到了北京。杨昌济介绍他认识了李大钊。10月,他到北京大学图书馆任助理员,因而有机会接触担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的陈独秀。毛泽东后来在同斯诺追述往事时,这样谈到他同陈独秀的关系:“那时我在国立北京大学。他对我的影响也许超过其他任何人。”

1919年12月下旬,为反对皖系军阀张敬尧在湖南的残暴统治,毛泽东等领导的湖南驱张代表团来到北京,同陈独秀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和交谈。他们还讨论了工读互助团的问题。工读互助团是五四运动后,得到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等支持少数进步青年建立的一种新组织,实行半工半读、互助协助的方式。当时毛泽东对此也是感兴趣的,这同他的“新村生活”想法相通。但因空想的成分太多,脱离社会实际,工读互助团不过昙花一现,很快就结束了。

陈独秀于1920年2月回到上海。上海工读互助团在《申报》3月5日刊登的《募捐启》,陈独秀、毛泽东都名列其上。毛泽东在北京停留期间,“驱张斗争”的活动很多。这时,李大钊和陈独秀都已认定,解决中国问题必靠马克思主义。这当然给毛泽东以影响。毛泽东回忆说,那时,“曾经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我在这方面发生兴趣,陈独秀也有帮助”。

1920年5月,毛泽东第二次到上海。那时新青年社已从北京迁回上海,社址在老渔阳里2号,陈独秀住在这里主持社务。毛泽东登门拜访了陈独秀。后来毛泽东这样告诉斯诺:“我在上海,和陈独秀讨论了我们组织‘改造湖南联盟’的计划。然后我回到长沙着手组织联盟。”“我第二次到上海去的时候,曾经和陈独秀讨论我读过的马克思主义书籍。在我一生中可能是关键性的这个时期,陈独秀表明自己信仰的那些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20年8月,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陈独秀即给毛泽东写信,约他在湖南建立党的组织,还向毛泽东寄来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要求毛泽东在湖南建团。毛泽东接到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后,随即在湖南成立了团组织。1921年1月21日,毛泽东在致蔡和森的信中说:“党一层,陈仲甫先生等已在进行组织。出版物一层,上海出的《共产党》,你处谅可得到,颇不愧‘旗帜鲜明’四字(宣言即仲甫所为)。”

青年毛泽东对陈独秀的推崇,并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而是切实有感于陈独秀及其主编的《新青年》在五四运动中不可替代的贡献和地位。所以,在20世纪40年代,尽管陈独秀早已被开除出党,毛泽东仍然多次谈起他,对他在党史上,主要是建党前的历史地位,仍然是肯定的。

1945年4月21日,在中共七大上,毛泽东讲道:“关于陈独秀这个人,我们今天可以讲一讲,他是有过功劳的。他是五四运动时期的总司令,整个运动实际上是他领导的,他与周围的一群人,如李大钊同志等,是起了大作用的。我们那个时候学习作白话文,听他说什么文章要加标点符号,这是一大发明,又听他说世界上有马克思主义。我们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学生。五四运动替中国共产党准备了干部,那个时候有《新青年》杂志,是陈独秀主编的。被这个杂志和五四运动警醒起来的人,后头有一部分进了共产党,这些人受陈独秀和他周围一群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由他们集合起来,这才成立了党。……关于陈独秀,将来修党史的时候,还是要讲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