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夜
在房间里静等着“陆新娘”出嫁显然不现实，昨天刚祭了一个，听张阿公所说的下一旬，那得是近十日。
不过，李令宸猜测，既然是河神，那也可能是“下一汛”，应当指的就是下一次涨潮的时间，如今正是汛期，等待的时间不会太漫长。
早在破庙的时候，李令宸和陆安就决定好今夜去河边探查一番。
适才打开房门，李令宸下意识抬头一看。
夜空中高悬的并非月亮，而是泛着猩红色光芒的——眼睛！
巨大的眼睛眯起一条缝，窥探着世间的景象。
李令宸迅速且悄无声息地关上房门，还未跟出去的陆安疑惑，“不是要去河边探查吗，忘带什么了吗？”
李令宸扯了扯嘴角，“忘记带存活率了。”
开玩笑，开门出去就会直接暴露在诡秘的视线下，这还有命活？
至于对抗诡秘，那可是天上的“月”，李令宸暂时还没这个疯狂的想法。
陆安没有理解李令宸的意思，相识不过一日，他已经习惯了李令宸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理解不了的话，努努力也不是完全听不懂，真是让人泪目的成长。
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李令宸坏心思地推陆安去看外面的情况。
她确认过了，这种程度的接触不至于导致诡变，阚青应当感谢自己为他训练手下，身为观察使——首先要莽啊！
还有不知道从哪听说的一条原则，朋友，是一种该物尽其用的真实道具。
“朋友”陆安还不知道李令宸的险恶用心，天真地凑过去看向外面。
“什么也没有啊，连只鸡都不路过。”
李令宸声音飘忽，带着点诱导的意味，“那你看看天上呢？”
陆安抬高视线，正好对上天空中的眼睛。眼睛和陆安同时缓缓眨了一下，互相都没有料到能见到对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安的尖叫响彻夜空，然后“嘎——”戛然而止，是无情冷漠的李令宸捂住了他的嘴，截断了他的尖叫。
“尼两信不灰统马！”（你良心不会痛吗！）
李令宸警告道，“噤声！不要引来村民，这点道理你身为观察使不知道吗？听明白了你就点头。”
陆安泪眼汪汪，乖巧点头，李令宸并不存在的良心真的幻疼了那么一丝丝，几不可查。
分明就是她诱导人家去看，把人吓到又怪人家尖叫出声会暴露，要是放在现代，谁能不恭敬称一声“PUA大师”呢？
陆安已经全然忘记，方才就是这个坏女人故意吓他，压低声音道，“若是夜晚都在河神的注视下，我们怎么出门？”
“哒、哒、哒......”
李令宸敏锐察觉到有轻巧的脚步声，透过窗户的洞看去，是村民低垂着头，小步小步地挪动，每一步的间距都仿佛丈量过一般精准。如果不是李令宸的听力超乎常人，很难注意到那边有人在行走。
陆安顺着李令宸看去的方向，也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小声嘟囔，“感觉跟那些闺阁小姐一般，可那人分明是个壮汉，这样的走路姿势也未免太过扭捏了。”
“或许，这就是在外行走的‘规则’。”李令宸猜测道。
说完就开门尝试起来，仅是几眼，李令宸就估算出村民的步距和速度，有样学样低头走着。
陆安这一日已经太多次为李令宸的行为举止瞠目结舌了，主打一个不要命啊！
但是还别说，李令宸的步伐分明是学自村民，气质上多了几分端庄华贵，还真有那么点赏心悦目的意味。
看惯了她大开大合走路的陆安，此时只是一阵恶寒，夭寿了，猛兽强装小猫咪了！
李令宸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走回屋内，最后一步的时候，故意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眼睛瞬间就注视到了她，从背后爬上一股森森的凉意，直到进入到屋内，凉意这才缓慢褪去。
测试成功！
“这样看来，步距和速度就是在外行走的规则，只要按照规则行走，眼睛就不会注视。同时，房间内也是安全区，在房间内的举动眼睛不会在意。”李令宸总结道。
“'莽'原来这么高效吗？”陆安若有所思，甚至想要有样学样，冷静下来还是选择了放弃，小命可只有一条！
李令宸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探查到诡秘的规则，虽然有一定巧合的因素，已经足够证明她就是天生吃观察使这口饭的料。
陆安想到这，不由失落，他就没有这种天分，注意不到周围的细枝末节，如果不是撞大运蒙阚青指挥使赏识，再给他十年也考不进诡事司。
“想什么呢？快点跟我学走路姿势，一炷香后我想看到河边的堤坝！”莫得感情的李令宸可不惯着他这点悲伤秋风。忧虑过度？说明还不够忙碌。
一刻钟后，经历了魔鬼训练，身上被敲打了无数次的陆安终于跟在李令宸身后出了门。
李令宸转过身为他领路的时候，陆安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这么短时间能学会'规则'，你作为观察使已经足够合格了。”
陆安瞳孔地震，李令宸嘴里竟然还能说出人话！她竟然安慰我！
感动于李令宸难得的善心，陆安紧紧跟着她的步伐。
陆安并没有意识到，他方才自艾自怜的时候从未将心中所想说出口，李令宸又是如何得知？
李令宸带着陆安想要拐去河边的方向，刚迈出步子，就收到直觉强烈的预警。
此路不可行！
李令宸大胆的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如果只能按照确定的轨迹行走，他们此时已经落入诡秘的局中。
只见，李令宸原本都已经迈出了脚，落地前，硬是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变转方向跟着不远处的村民走。
“不是要去河边吗？”陆安低声询问。
李令宸抿了抿唇，还是没有道出真相，“村民都往那个方向聚集，可能会更有探查意义。”
李令宸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憨憨已经够战战兢兢了，还是先不要告诉他落入诡秘陷阱的这件事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落入陷阱的这一刻，已经可以宣告两人的死期了。
陆安已经全然信任李令宸的判断，不疑有他，跟着李令宸前往村民聚集的方向。
那里是村中的祠堂，祠堂前的广场上，聚集了有上百号村民，包括他们先前见过的张阿公在内。
他们一圈一圈围坐，异口同声呢喃听不懂的语言。
不是华阳任何地方的方言，甚至不属于五大国的语言，陆安甚至学习过一两种异族的语言，听起来的声韵也不相似。
将那些言语听在耳中，两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视野正中出现一个闪烁的红色光点，光点越来越大，最终与天上的眼睛的形象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