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下三层

午饭吃了快一个钟头，矮人族的习惯是两天吃一顿饭，一顿饭的饭量可以管上两天。阿格莫大婶如同餐桌将军，横扫一切肉食、土豆、酱料、酒水。

她和菲菲品尝了列维用融合能力“异变”出来的冰可乐，但两个人都不是很喜欢这种又甜又麻的气泡水。这也正常，很多人第一次喝可乐的时候，都会感觉味道怪怪的。

菲菲想让列维再把酒变成别的一些饮料，比如密斯特曼托酒、黑鸦血、丰收节蜜酒等等饮料，他就无能为力了。

首先，列维并不清楚这些饮料是什么，什么口感，什么颜色，什么味道；其次，他缺乏主动性，他的主观意志并不是很想要这些东西。

他找不到变出可乐时的那种感觉。

菲菲作为过来人，知道融合之力不可能一蹴而就，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你和那个可恶黑色小玻璃片的联系，确实很容易断掉。空闲的时候，你多琢磨琢磨吧。”

她又把自己的胳膊伸给列维看，在她玫红色的“集成电路”纹理在手臂出现后，接近臂弯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列维仔细地辨认，形状很像是地球文明的英文字母“VI”，他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不，这不是英文字母，而是罗马数字6！

“当你能熟练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并且臂弯出现类似这样的字符，就意味着你不再是凡人，而是半人半机械的融合生物，也叫‘机械巫师’。现在你手臂上的纹路又散又乱，还处于刚融合时的磨合期，你明白吗？”菲菲对他说。

列维点头如捣蒜。

“勤奋训练、参与实战、甚至多吃东西，都能促进蒸汽核心进化，提升你的等级。你看我的字符，能猜到我的进化阶段吗？”

“六级。”列维飞快地回答，反正是无奖竞猜，错了也没什么。

“诶？”菲菲也不说对不对，先感叹一句。

“对吗？我认得这种文字。”列维说。

“没想到你还挺博学，不愧是敢孤身前往莫雷萨德的探险家，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我确实是进化到了精密系第6阶段。”

菲菲还在想他是不是瞎猜的，但列维的表情十分自信，她继续说：“有学者统计过这种数字，还做了排序，机械巫师最高能进化到第12阶段。“

“精密系机械巫师是什么意思？”列维问道。

“精密系具备精确控制物质的某个变量的能力，辅助型派系。”菲菲笑着说，“我在旅团的具体职务是文员。你也看到了，处理一些登记填表的事情咯。”

列维感觉她没有说实话，也许是她的工作需要保密，也许是她不想跟自己这个陌生人透露太多。

列维心中对她的能力其实极为忌惮：你可以精确控制温度，如果你把我的大脑加热到100摄氏度以上，哪怕只要短短十几秒时间，我的脑瓜子就变成海底捞的猪脑花了！

阿格莫大婶倒是对文员工作很满意，说：“坐办公室多好啊，菲菲，你可别想着在外面乱跑。最好给列维也介绍个文员工作。”

“知道啦。”菲菲说着，她替列维倒上一杯酒，试图岔开话题，“还要再吃一点什么吗？”

“谢谢，很饱很饱了。”列维道了一声谢，饿太久了不能猛然吃太多。

他们俩停杯投箸不能食，看着阿格莫大婶表演什么叫三口一头猪。

饭毕，阿格莫大婶要回位于地下一层正东面的“泰坦熔炉区”报道，汇报救援任务的完成情况。

泰坦熔炉区，并不是一个炉子的称呼，而是矮人族熔炼区、选矿区、燃料存储区、地下一层军事管理区的总称。这里每年要打造出近千把优质武器，近五百套定制铠甲，熔炼50到100枚蒸汽核心，还能稳定生产十五万吨优质钢铁。

泰坦熔炉区的产能，是矮人族赚取异族货币（主要是人族圣恺撒帝国、）、换取粮食、轻工业品的重要依托，让矮人族成员们可以在北境贫瘠的土地上，也能享受非常舒适的生活。

因此，泰坦熔炉区的运转，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驻扎在该区域的矮人族部队，亦是全族之精锐。

和阿格莫大婶告别后，菲菲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列维，似乎在盘算着给他介绍什么样的工作。

列维迎着她的目光，问道：“其实你不是文员，对吧。”

菲菲眼中的精芒一闪而过，随后她收回目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确实不是，我是昼伏夜出的旅团联络员。对不起啦，刚刚没有跟你说实话，主要是阿格莫大婶在场。地下三层不像一下一层治安那么好，那里很危险。她担心我工作时会遇到坏人，然后唠叨很多……”

说着，她迈开大长腿，往地下城火车站走去。

“喂，跟上我。”

她拽了一把列维，强行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节奏。

列维背着自己的行囊，吃力地跟着她。

“不过，今年冬天我确实被调到地下一层做文员了。团长昨晚大半夜把我从家里揪出来，让我去中介事务所值班，搞得我一夜没睡好。”菲菲边走边发牢骚。

列维问道：“现在你带我出去，中介事务所怎么办？”

菲菲无所谓地说：“闭店呗，今年的暴风雪那么恐怖，除了你这个幸运星被阿格莫大婶捡了回来，我看是不会有其他冒险者活着来莫雷萨德了。”

两个年轻人的脚程很快，他们俩用了十来分钟就赶到车站。

列维听到头顶有引擎的轰鸣，列车轨道上方有一排直径约10米的超大型风扇，将蒸汽机的排泄废气抽离地下城区。

搭载乘客的双层火车匍匐在铁轨上，车身高约3.5米，黑色金属车厢显得列车十分厚重。车头巨大的蒸汽轮机，无数齿轮咬合、动力管道盘根错节，烟道汹涌地喷出滚烫的白色蒸汽，彰显其力拔山河的5000匹马力。

列维惊叹地看着眼前的钢铁怪物，跟着菲菲走入车厢里坐下。

火车内部没有窗户，灯光昏暗，座位隔间里比城区要暖和一些。刚吃完饭的列维和菲菲，上车后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俩耳边响起一个破锣嗓子的呼喊：“底站到了，下车下车！”

列维和菲菲同时被惊醒，俩人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被矮人列车员赶出车厢。

莫雷萨德所有楼层的车站及站前广场，都由矮人族治安署管理，有重兵把守。哪怕是异族自治领地——地下三层区域，交通管制的权力也全部归属于矮人族。

离开车站后，视线范围内几乎都是人族居民，矮人非常少见了。列维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国家。

矮人族的房屋基本都是全石材结构，沉重低矮颜色单调。

而人族的街道则显得十分古典雅致，建筑都是砖石基底、桁架木结构的三层小木屋。一般高约12米，外立面被涂上各种颜料，十分鲜艳。

菲菲边走边告诉列维：“地下三层是属于我们人族的领地，当然，暂时的。圣恺撒皇室用每年12000个帝国金币的代价，向矮人族王国租下了地下三层区域。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障皇室的摇钱树，阿贝尔商户在莫雷萨德能占据贸易的垄断地位。”

列维点点头说：“能看得出来，建筑风格完全变了。”

他抬起头，看着建筑的顶部。几乎每一座建筑上，都插着印有单词“阿贝尔”的旗帜，显著且统一。

看来，商业区的大部分建筑都是阿贝尔商会的资产，其富有程度难以估算。

繁华的商业区，行人和车辆明显变多，而且人们的穿着也十分华丽考究。

主干道上行驶着来来往往的蒸汽机车，车头又大又重，很像一个缩小版的火车头。车子的速度很慢，只能开到40码。

菲菲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帮列维放好行李，一起坐到车上，她说：“我现在带你去灰烬旅团唯一公开的联络站点，在商业区南部。”

他俩乘车穿越了五个街道，很快来到商业区南部，这里要明显破败了一些。

在最南端甚至有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商业区和其他区域阻隔开来。墙体厚重，挂满了玻璃碴、铁丝网，与周围的建筑相比，显得突兀且丑陋，让列维想起冷战时期建立的柏林墙。

“菲菲，墙后面是什么，不会是集中营吧？”列维有点紧张，他想到了很多噶腰子的故事，都跟高墙、偏僻园区和介绍工作的陌生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