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留在338高地的遗憾

小引

在318团向338高地发起攻击时，美军第80师319团团长图·索依尔中校正伏在阵地前等待炮火延伸。然而，美军30分钟的炮击刚停，德军密集的反击炮火就冰雹般砸过来了。营长什托科少校不顾被炮弹炸死的危险，从一个隐蔽洞口冲出来奔到索依尔中校跟前：“团长先生，我们不能在这里停止不前！”

伏在德军留下的残破交通壕中的团长索依尔，立刻同意什托科马上冲锋的建议，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三营长说：“少校，你说得很对，我们的作战任务是夺取维雷勒塞克堡，胜利是等不来的。你带人突破德军第一道步兵防线，为全团杀开一条血路！”

什托科少校庄严地望着中校点了点头，就返身扎进硝烟滚滚的战区，向自己的队伍赶去！

一场步兵对步兵的大搏斗拉开了帷幕！

在德军维雷勒塞克堡的第一道步兵防线上，德军作战参谋哈默盖中尉颇为得意，他看到一发发炮弹直飞美军阵地，对上司瓦纳格上校讨好地说：“上校，胜局已定。我们可以拟定一个报告准备发给诺拜尔斯道夫特将军，他会向元首报捷的！”

“中尉先生，我们据守的是维雷勒塞克堡第一道防线，美国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瓦纳格上校提醒中尉，“步兵也许马上会发起攻击！”

“如此密集的炮火下，很难有生命存在，”哈默盖中尉不相信，“只要今天美国步兵不发起攻击，明天我军坦克团赶到，航空兵同时攻击，我军阵前就是美军的坟墓！”

“哒哒哒……”一阵机枪声传进瓦纳格上校的指挥部，上校大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实战经验丰富的军人一听就知道，这短促的机枪声是在百米之内打响的。哈默盖中尉无法回答上校，他抓起一挺冲锋枪转身正要朝外冲，迎面一个上尉冲进来：“敌人来了，敌人冲过来了！”

“什么事，上尉？这么紧张！”哈默盖中尉似乎有些瞧不起这位上尉。

金利·冯麦希上尉也根本不把哈默盖中尉放在眼里，他甚至没有看中尉一眼，将目光投向正注视他的瓦纳格上校：“上校，304营的阵地被美军突破，四连伤亡很大，电讯中断，营长请求增援！”

“告诉你们营长，把被突破的阵地收复后，对敌人进行追击歼灭！”瓦纳格上校命令。

“上校先生，我的四连只有十几个人了，全营阵地动摇，要收复失地必须再增加兵力！”冯麦希上尉焦急地说，“美军攻击部队火力很猛，有6辆坦克已经闯进炮兵阵地。我们的大炮已经停止射击，请求增援……”

“团直属连由你指挥，立即组织反攻，收复失地！”瓦纳格下达命令，并拔出手枪，“团直属连跟着我上，支援304步兵营阵地！”

德军阵地上，美德双方士兵已经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德军304营正副营长全部阵亡。冯麦希上尉率增援部队刚进入机枪点，两发坦克炮弹“轰轰”地在不远处爆炸，团直属连连长被炸死。冯麦希大吃一惊，急忙命令：“散开，快散开，利用地形攻击前进！”

“上尉先生，”一个被硝烟熏得分不清鼻眼的少尉排长爬过来，“我们的阵地已经被美军占领……”

“你们要立即夺回来！”冯麦希上尉挥舞着手枪说，“首先炸毁美军坦克！”

少尉急忙点点头，转身看着美军坦克说：“我马上带人去炸掉那辆60604号坦克。”

“少尉先生，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下，60604号坦克不是指挥车！”冯麦希说，“我们应该首先打掉3068号坦克，那是一辆指挥车！”

“是吗？”少尉半信半疑地转动高倍望远镜，他注意到那辆编号为3068的美军坦克处于5辆坦克中间，不时地发炮打击自己这边的机枪火力点，且命中率较高。

“少尉，少尉，”冯麦希上尉催促少尉，“去，打掉3068号坦克！”

“是！”少尉挥手命令三个反坦克组直扑上去，担任掩护的部队向坦克喷吐着火焰开路。

少尉上去了，当离美军3068号坦克仅100米之距时，他从一个炮弹坑中突然跃起直扑坦克右前，眼看他就要成功，冯麦希上尉还来不及高兴，就眼睁睁地看着少尉前进之处一声巨响，沙石漫天飞。少尉被炮弹击中，不但没有炸毁美军坦克，反而把自己的命送了。

负责主攻的少尉战死令冯麦希上尉恼火万分，他不顾别人的劝阻从隐蔽坑中跳了出来：“上，把美军坦克干掉！”

“上尉！”背后一声大吼，“站住！”顿时，上尉如同被钉子钉住般停下来。

瓦纳格急急地赶过来，上尉转身迎上去：“上校，让我去炸美军坦克！”

“你在这里指挥你的部队，一个指挥官，不能随随便便就丢下自己的部队！”瓦纳格严厉地说着，接着他转过头，“哈默盖中尉，指挥部队围歼美军坦克！”

哈默盖听到命令，心重重往下一沉，他没有料到在打得天翻地覆之际，瓦纳格会命令他上一线拼杀，这真是生死难测，但又绝对没有抗命的余地，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别说6辆坦克，就是60辆我们也能全部消灭！”他故作英勇般高声呐喊，给自己壮胆。

“上！”瓦纳格上校命令道。

看到哈默盖中尉带人顺着一条残破战壕过去，瓦纳格回过头对冯麦希说：“上尉先生，注意火力掩护，如果哈默盖中尉也阵亡，你再冲上去！”

“是，上校先生！”冯麦希上尉立即组织火力反击进行掩护。

这边哈默盖中尉跑过来看到3个火力组都潜伏在战壕中没有行动，他盯着一个上等兵问：“你的攻击组有兵力伤亡吗？”

“报告中尉，我组三死四伤！”

“还有多少人？”

“七人！”

“去，首先打掉编号为3068的美军指挥车！”

“是！”上等兵出发了。

哈默盖中尉又命令另两个组相继出发，他的身边还留下一个小组，这样要攻有人上，要退有人打阻击，哈默盖对一个少尉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攻！”

“中尉，”少尉不解地问，“我们在这儿干什么？”

“等待时机。”哈默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是为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中尉先生，我明白！”

“明白就行！”哈默盖中尉将手中的枪向右转了一下。不久，他发现上等兵在美军3068号坦克前伏地不起了，手中的反坦克火箭筒跌落在地。显然，上等兵来不及将火箭筒发射出去就阵亡了。

“嘿！”一个德军下士扑上去，一把捡起陷在泥土中的火箭筒，不等他蹲下，坦克上扫过来一串子弹，这个下士栽倒在上等兵身上。

看到一批又一批士兵战死在美军坦克与步兵火力网下，哈默盖中尉心惊肉跳，他对今天这场血战的胜利深感无望。美军坦克一辆都没被破坏，作为反坦克小组的领头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只带着几个人回去？脸上无光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上司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中尉只好对身边的少尉说：“现在轮到你去！”

“中尉先生，你的安全呢？”

“去，把队伍拉上去拼了！”

少尉只得乖乖地服从命令。

一见哈默盖中尉所部损失惨重，冯麦希上尉便亲自过来，却见哈默盖中尉伏在地上正向美军攻击坦克观望着。冯麦希上尉大吃一惊：“中尉，你在这儿干什么？”

“上尉，我……我……”中尉一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开脱。

“你命令别人冲，自己却隐藏起来，怕死鬼！”冯麦希上尉没好气地说，“快上，瓦纳格上校马上就来了！”

“上尉先生，瓦纳格上校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哈默盖拉长脸说。

“中尉先生，你不能这样理解，”冯麦希上尉安慰着中尉，“你的思路应该开阔一些才能自我解脱。”

“开阔？”哈默盖眨了眨眼睛，“马上就会战死，还谈思路开阔？！”

“中尉先生，我现在没有时间与你……”

“坦克冲上来了，冲上来了！”有人厉声叫着。

美军3068号战车在后，前面有两辆坦克并列开进，大批步兵在坦克后面跟进，有一股不攻破338高地誓不罢休的气势。

“哈默盖中尉，跟着我上吧！”冯麦希上尉率部冲上去了。

瓦纳格上校也率部过来了：“把美军打下338高地，后退者就地处决！”

美军什托科少校指挥部队杀入德军步兵防线，在随后赶来的坦克掩护下，直向德军338高地中心攻击前进。现在，他所在的3068号坦克被德军火箭筒炸毁，黑色的烟柱直冲长空，从坦克中爬出的机枪手满脸是血，大声叫：“我们用血的代价换取的阵地不能丢，不能丢掉！”

巩固阵地说起来容易，但要真正做到是何等的难啊！

“敌人又上来了！”坦克上的机枪手在报告，“步兵快开枪掩护！”

“打，快打！”什托科少校命令。

坦克炮与坦克上的机枪也同时喷吐着愤怒的火舌！

“报告少校，敌人冲破我军占领的阵地，正向我军两翼扩展，请求炮火支援！”波特斯中尉在步话机中报告。

波特斯中尉的连队是突破德军第一道步兵防线的先锋，但他们连付出的代价异常惨重，现在与大批德军战斗显然是力不从心。

听到报告，什托科少校举起望远镜向波特斯的阵地观察，发现大批德军增援部队正向他所在的阵地冲去，其中有由18辆坦克组成的攻击梯队。齐射的坦克炮、横扫纵射的机枪火力几乎淹没了波特斯中尉所在的阵地。

突然，望远镜中什托科少校看到波特斯中尉扛起火箭筒冲上去了。这时，德军炮火猛烈，硝烟四起，一时望远镜中除了硝烟，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一会才又看到波特斯灵巧的身影，只见他绕到一辆德军重型坦克后面，将反坦克火箭射向坦克那脆弱的油箱，但又被一梭子弹击倒……

什托科少校为中尉的壮举赞叹，但又为失去这位勇敢的军官而悲伤。这时电台中传来索依尔中校的询问：“少校，少校，突进的阵地能否守住？”

“报告团长，攻进敌阵的波特斯中尉他们几乎全部战死。德军凭借有利地形及增援部队进行顽固反击！”什托科少校如实回答。

电台中索依尔中校沉默了几秒钟，又问：“你认为马上组织第二波攻击梯队，会有收获吗？”

“中校先生，我军6辆坦克损失4辆，我建议重新调整攻击战术！”

“好，除留特务排进入3号目标监视敌人外，其余部队撤回原地，注意阻击部队的火力配备，不能让敌人跟踪追击！”索依尔中校命令。

什托科少校痛苦地执行命令，但他没有撤下去，他随特务排立即进入3号目标亲自监视德军，一场更大规模的血战在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