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潮:唐朝人的家常与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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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如果回到唐朝喝茶,你会习惯吗?唐人喝茶的风雅学问

茶是唐人除酒之外的另一重要饮品。中国人饮茶之风历史悠久,起源于汉晋而兴于唐,这与唐人茶叶种植、南茶北调和茶产业链的发展有着密切联系。唐人喝茶蔚然成风,带动了种植、生产、销售等一系列重要产业,茶也成为唐朝商人向周边国家倾销的重要物资。那么,唐人如何喝茶的呢?唐人的喝茶文化又是什么?

茶道大行其道

《全唐诗》记载的有关茶的诗有五百九十二首,说明唐人对茶之偏爱。晚唐杨华在《膳夫经手录》说道:“开元、天宝之间,稍稍有茶;至德、大历遂多,建中以后盛。”这为唐朝喝茶之风兴盛的时间段提供了参考。

喝茶这件事南北差异较大,南方人爱喝茶,北方人却不甚喜欢。随着交通运输的发展,南北交流的加强,茶叶贸易的繁荣对茶道推广有加速作用。到了开元、天宝年间,北方人开始向南方人学习喝茶,逐渐掀起了喝茶高潮。那时茶商活跃在唐朝各地的茶叶交易中,白居易《琵琶行》一诗中的“商人重利轻离别,前月浮梁买茶去”,即说的是商人们因为利润巨大,离家外出,投入轰轰烈烈的茶叶交易中。唐代笔记小说集《封氏闻见记》中有“其茶自江淮而来,舟车相继,所在山积,色类甚多”这样的内容,描述了从南方向北方运输茶业的场景。

陆羽《茶经》面世是古人喝茶的分水岭,这本书首次对茶道进行系统化描述,从起源、工具、制作、使用器皿、烹煮、饮用等方面,高品位、全方位地指导世人喝茶。

但是,唐人喝茶与现代人喝茶方式差异较大,茶水不用沸水冲泡,而是采用煎茶法,即在水中加入姜、盐、葱、橘皮、枣一起煮,也有人喜欢在茶中加入酥椒等。唐代诗人用自己的文笔记录了唐朝的煎茶佐料,薛能在《蜀州郑史君寄鸟觜茶因以赠答八韵》中提到:“盐损添常诫,姜宜著更夸。”可见在茶中添姜在当时比较流行。唐中期后,陆羽认为加入佐料对茶原本的味道是有损失的,提倡不加佐料的精煎细烹,只是加点盐调调味。之后,放辛辣佐料的煎茶做法越来越少。

喝茶是唐人休闲、见客、会友、宴席的首选,张谓用“喝茶胜喝酒,聊以送君归”来表达自己对朋友的深情厚谊。文人之间也会相互邮寄茶叶,表达感情和分享心得。比如柳宗元有《巽上人以竹间自采新茶见赠,酬之以诗》,一首诗和一些茶叶的往来,成为诗人们之间的雅事。从诸多赠茶的诗作中也能看出,那时喝茶、赠茶已成为唐代文化人生活圈中常见的现象。

茶是唐人家中的常备用品,自唐起饮茶成风。《旧唐书·李珏传》记载,在唐朝,茶如同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米、盐一样,已成为不可缺少的物资,就连田间农家也嗜好喝茶。

唐朝政府的贡茶制度在客观上推动了茶叶的流通。唐朝的贡茶制度要求分散在各地的茶场每年定期上供优质茶叶,结果是朝廷喜欢的东西,民间必定趋之若鹜,喝茶之风得以传播。事实上,喝茶也是养生修身之事,这与茶的功效有关。

茶之疗效

泱泱中华,有数千年的饮茶史,相传起于神农氏。陆羽在《茶经》中载:“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神农本草经》曰:“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茶)而解。”茶,从发现之初就是作为一种良药使用的。在唐之前,人们不习惯饮茶,喝茶多是为了治病,比如在南北朝时期就有这样一则关于喝茶的故事:有一位叫王蒙的人爱喝茶,还特别好客,喜欢邀请别人喝茶,一旦有人经过他家门口都要邀请去喝茶。但是,被邀请的人未必喜欢喝茶,觉得没病没灾喝什么茶,但是碍于面子也随王蒙进屋喝了点。后来,被王蒙邀请喝茶的人总是打趣他说,你又要遭受水厄(即水难)。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那时的人们并没有把茶当成饮料。

到了唐朝,陆羽等人认为茶有洗涤自身、祛除烦恼的作用,喝茶的各种功效被逐渐挖掘出来。唐人在精神层面对茶的功效进行拔高阐述,认为“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这是白居易好朋友施肩吾的观点。唐人斐汉对茶性的体验为“其性精清,其味浩洁,其用涤烦,其功致和”,这更应和了唐人在茶道上的精神追求。在嗜茶人看来,喝茶可以祛除心中的郁闷,带来全新的心理感受。

除此之外,唐人得出了茶有提神、减肥、止咳祛痰、明目的功效。提神比较容易理解,且备受唐人重视。李德裕在《故人寄茶》中提到的“六腑睡神去,数朝诗思清”,说的是诗人喝了茶后感觉提神,睡意全无,才思涌动。唐朝医书提到“久食令人瘦,去人脂”,说明唐人认识到了喝茶有减肥的功效。

茶的产业链

唐朝的茶树,起初种植在寺院。寺院占了天时地利,其在深山老林的地理位置和茶树的生长环境契合,武夷茶、普陀茶均为寺院茶叶的代表。而未能在民间种植、种植量少是唐初茶未能全面推广的原因。到了晚唐时期,民间有了大规模的茶树种植,人工栽培的茶树已遍布十四个省。

此外,交通是制约茶业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茶叶有了,唐朝运输困难问题也得到大幅度缓解。比如,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在唐朝被充分利用起来,广通渠、永济渠、通济渠、邗沟及江南河等五条运河,与长江流域打通。这样,整个内陆水域基本连通,物资运输方便,极大地推动了茶叶的流通。

为了喝茶方便,唐人除了在家使用喝茶的器具,还会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地方建立茶馆、茶肆、茶室、茶房。就这样,唐朝社会的饮食界添了新宠,大唐人也有了除喝酒之外的另一种文雅所在。《旧唐书》记载的“永昌里茶肆”即说明茶肆在当时已出现,而日本圆仁和尚更是以一名外邦人的身份,在《入唐求法巡礼札记》中把大唐茶肆分布情况记录在案,有“……遂于土店里任吃茶”之句。

茶树种植从寺庙到民间,茶叶运输从南方到北方,从生产到销售,从销售到服务,茶叶产业链为唐人的喝茶生活奠定基础。就这样,茶叶走进了大唐人的生活中。

唐朝的喝茶风气兴盛,这与茶本身寓意有关,与唐朝政府的倡导有关,与交通便利有关,与文人雅士的推动有关,与陆羽《茶经》有关。一切的偶然和必然,裹挟着茶文化,成就茶的传承。在唐朝,茶已不再是单纯的饮料,也不仅仅是柴米油盐之类的家庭日用必备品。唐人把喝茶的意义上升到自我修养的层面,称其为茶道或茶艺。在他们的眼里,喝茶的实用性重要,但是审美更加重要,水的准备、器皿、流程、色味等每一个环节都要追求极致。这寄托了人们在饮食温饱之外对个性与精神世界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