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文化的多样选择(cultural alternatives)
人文诠释中的艺术教育还有另一目的,那就是提高人们对文化多样选择的尊重与理解。不过,欣赏文化多样性(cultural diversity)的方式有正误之别。哲学家考夫曼所作的一些区别有利于实现我们所说的目的,我们或许可以谈论评注型、教条型、不可知型或辩证型的文化多元论者。[22]考夫曼使用这些术语来讨论阅读一部经典文本的艺术,阅读的目的在于体验文化震惊(cultural shock)与自我检验(self-examination);考夫曼把这种阅读行为比作一位游览异国文化的游客。也就是说,一位为了寻求文化上的不同体验而涉入一种不同文化的人,如同一位到异国他乡观光的游客。在这里,我最关注的是辩证型的多元文化论者,而其他三种多元文化论者(即评注型、教条型和不可知型)则不可取,因为他们过于局限、狭隘和肤浅。
评注型多元文化论者(exegetical multiculturalists)的典型做法,就是赋予不同文化以优越的价值,然后将自己的情怀和钟爱注入其中,其目的是在回头接受这种文化时将其强化和实体化。接着,他们再用来教导别人。这种评注观的局限在于因为钟爱某些思想与价值观念而先入为主,就其一点而不及其余,结果抓小而失大,导致欺骗蒙人现象和陈腐的沙文主义。从教育的角度看,评注法之所以具有局限性,是因为此法会颠覆人文教育的基本目标之一,难以帮助人们批判地思索和判断对象的价值所在。
教条型多元文化论者(dogmatic multiculturalists)之所以可以摒弃,是因为他们错误地站在与评注型多元文化论者截然相反的立场上。他们假定自己的文化总是优越于其他文化,认为后者越是尽早地发生变化,那就越好。他们无意为了自我反思(self-reflection)而寻求文化震惊。
就不可知型的多元文化论者(agnostic multiculturalists)而言,他们的兴趣在于表面现象,只关注一种文化的古代性相,结果因小而失大,其态度类似于业余的邮票收藏者。他们倾向于教条型多元文化论者,但总想避重就轻,喜欢在家园之外寻求家园的舒适感。沿途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很少有机会体味真正的文化震惊或自我检验。
相比之下,为了真正研究文化和体验文化震惊与自我检验,最有启发意义并且在教育实践中最为可行的方法不是评注型,也不是教条型或不可知型,而是辩证型。“辩证型”意味着与不同文化的各类艺术进行外延性的、扩展性的和意义重大的交往。具体说来,“辩证型”包含三种构成要素:即苏格拉底要素(Socratic component)、对话要素(dialogical component)和比较要素(comparative component)。苏格拉底要素注重自我检验。对话要素涉及开放的心态(open-mindedness),从一开始就没有本土文化与异质文化孰优孰劣的先入为主之见。比较要素要求对照比较本土文化与异质文化的价值观念。这种比较研究没有权威性的独断,而是尽力讲求客观。总之,辩证型可以使观察者不受目光短浅的地方观念(parochialism)以及文化条件反射作用(cultural conditioning)的影响。诚如考夫曼所言,比较要素可以使人体验到一种自由,一种“在开创新方法时意识到多样选择的”自由。辩证型中的比较要素,要求人们具备对比研究不同文化与本土文化之价值体系的能力。如果对于本土文化没有坚实的知识和深入的了解,显然无法从事对比研究。
考夫曼认为,若要理解不同文化的真实内涵,就需要关注三个同心圆。就艺术教育而言,内在的第一个同心圆是由一种文化的艺术构成的,我们对这种艺术的典型反应,是从我们本土文化的前提与价值观念出发的。因为,当我们试图自觉地感知属于不同文化的艺术时,我们必然会把这一艺术放置在第二个同心圆中,借此来理解该艺术与该文化在其他方面的联系。譬如艺术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独特地表达一种文化的声音、气质、感受模式、风格、个性以及与传统和革新的关系等。第三个同心圆侧重将我们在另一种文化中所发现的东西,与我们自己文化的假设、认知和感受方式加以对比。[23]上述三个同心圆不仅在内容上有重叠之处,而且为了达到综合理解的目的还会彼此串联,相互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