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打到斡难河又能怎样？

混蛋，你给我闭嘴啊！

朱高煦很后悔，他恨不得把陈牧的嘴给堵上。

明知道这小老弟什么都敢往外说，自己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行！

老头子肯定气的要杀人，他要动手的话，我必须得拦住他！

朱高煦猜对了，但他也猜错了。

陈牧那句“一代混的比一代惨”，确实是把朱棣给气得够呛，他现在也确实很想砍人，但他却没想过要砍陈牧。

毕竟，亲生的嘛！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

事实上，朱棣已经抽出了墙上挂着的刀，但他最后又把抽出的半截刀身，给收了回去。

总不能真把老五砍了……

“皇上，稍安勿躁，且听听他怎么说。”

“哼！”

朱棣瞪了眼姚广孝：“也就是和尚你替那逆子说话，不然朕今天非得扒了他的皮！”

“……”

姚广孝一阵无语：你倒是去扒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拦得住你？

咦？

就在陈牧再次举起酒杯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朱高煦半天没说话，那表情就像亲爹突然过世了一样，他不禁眉梢一挑：“徐哥，你咋还发上呆了？”

“啊？”

直到这时，朱高煦才如梦初醒。

老头子没直接杀过来，他是……没听到那句话？

但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

朱高煦咳嗽两声，准备绕开这个话题：“陈老弟，私底下议论皇帝也不太好，咱们先聊点别的……”

我可都是故意的！

不在你脑子里植入概念，打破你的皇权的敬畏，我怎么发展你当刺客？

“哎，老徐你怕个啥？”

陈牧大手一挥：“这里都成咱们自己的地方了，外边又没人，就大大方方的聊——其实啊，我早就想说说朱棣这个人了。”

“你别看他一路从北打到南，威风八面，不可一世，无数人都对他歌功颂德。但实际上啊，他闯下的祸，也同样不小。”

“远的不说，再过两年，他就得迁都回燕地，为自己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买单。”

这一刻，朱高煦简直被吓得手脚冰凉。

完了！

谁也救不了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朱高煦恍惚间，仿佛感受到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杀意，已经穿透身边这面薄墙，朝他轰然压下。

但陈牧却对此毫无所觉，就着花生米，一口小酒下肚，极其惬意。

“一场靖难，打下来，明面上看，好像也就涉及了河北、山东、江苏三省，没多大影响。但实际上呢？河北、山东的精壮，基本都快打空了。”

“地方没人了怎么办？迁呗，从哪儿迁？肯定要把从先帝时期，就不断塞北拓植的那批人再往回填。我就问你，没了这些人，会怎么样？”

“我告诉你吧，这些人一迁回来，朵颜三卫就会内迁，燕地屏藩尽失，他朱棣不迁都去守这个国门，根本就压不住。他这一迁倒好，以后土……咳咳！”

差点嘴滑，把土木之变给说出来。

好在，及时憋回去了！

“不至于吧！”

这番话把朱高煦听得直皱眉头，他忍不住反驳道：“边关派得力大将，或遣一藩王镇守，这不就行了，何至于迁都？”

“呵呵！”

或许是和陈牧相处久了的缘故，一看陈牧那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儿，朱高煦就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可是，哪儿说错了呢？

朱高煦忍不住往深想了想，而就是这么一想，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并不难。

只要把自己代入到朱棣的角色，一想就明白——看，我从北到南这一路打过来，已经给你们打好样儿了啊！

朱棣能带兵一路打过来，那换成别人呢？

能不能打赢了一回事，敢不敢试试、模仿一下，又是别一回事！

万一，要是个有野心的……

朱高煦脸上的表情一阵纠结：“难道，一定会迁都？”

“那必须的。”

陈牧又夹了一粒花生米，嘎崩嘎崩的嚼着，嘴里含混不清道：“朱棣他靖难，可是把北平、大宁都司的卫所都裹挟了，都成空壳子了，估计明年他就会放弃关外的卫所。卫所一内迁，鞑靼的势力就会向南延伸。”

“之后会发生什么，你猜猜看。”

还能发生什么？

朱高煦是知兵事的，不然多次领军出征，早死在战场上了。

他思虑许久后，严肃道：“北征？”

“猜对了！”

话说到这儿，陈牧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朱棣，功绩是有的，但这个人本身，历史局限性太大。

就算打到斡难河，又怎么样？

充其量，也就是去鄂尔多斯旅游一圈，宣示一下主权，然后他就这么带兵回来了，还是当地部落自己管自己！

五次北征，损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只是打击了一下异族的军事实力。

至于，战略意义？

完全没这概念！